佟姐儿整日藏在屋里,半步门槛不迈,薛府里除了薛二,再无人见过她真颜、知道她真名。便是薛二的两个长随金大与银二,也只敢在暗里嘀咕几回,明里却也不敢随意给出结论。
薛二虽拥美在怀,却仍旧郁闷至极。
按理说他本就是个急色的,从来就是想要就要,这佟姐儿在他眼里,除了身份上特别一点,人长得绝色貌美对他口味一点,旁的与其他女子相比,再无有异。
可偏偏每回都不忍心过早要她,这上头他也道不清滋味儿,只每回见她前一秒还惊惧惶恐,后一刻就温顺地睡在他怀里,他就有些不舍与不忍。
那香香软软的小手不安地揪住他的衣襟,只要他稍一动作,倦的将要闭合上的美眸,立马又给惊得睁大,径自强撑着精神再不敢睡,回回都是捱到了他睡去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样熬个几夜,再强健的身子也要熬垮,更何况本就是这么个娇弱弱的怜儿?
原本素白的小脸一日日的没了血色,偏还又爱着那淡色的衣物,往那小身子上一裹,整个人越加的弱不胜衣,活似来一阵清风,人便就要倒地。
薛二爷是见她一回,皱一回眉头,暗道这美人虽美,可自古红颜薄命,真正寿终正寝的美人能有几个?
薛二爷这般一想,心底还生出几丝不忍心来。
抱着佟姐儿在怀里,便与她保证道:“你这小东西,别看人还小,心思却不浅,爷便是再不好,也从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你要再不老老实实吃饭睡觉,回头要是一病不起了,怪得着谁?”
薛二爷说着这话,还擒住她的下巴,佟姐儿蹙着眉,想挣又挣不开,“二爷这不就是强人所难?”
“哟?”薛二爷拍拍她的小脸,很有些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小东西现如今是改了策略?不哭不闹的,反倒牙尖嘴利起来,倒是新鲜。”
佟姐儿气地直咬唇,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
喂饱了佟姐儿吃完午饭,薛二爷才姗姗起身,“爷走了,天黑之前必能回来,乖乖等爷。”
佟姐儿一声不吭,径自坐在罗汉床上绣帕子,像是半点也未听着。
薛二爷扬一扬眉,迈步走近了她,“你个小东西当真好硬的心,爷待你这样宠爱,你就没半点感动?”
“放开我。”佟姐儿低声抗议,想要抽出被他握痛的手,薛二爷哪里能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揽入怀里,亲吻她的脸颊,“谁叫你是个女子,出不得大门,若不然,爷还可带你出去一同潇洒……”
“哪个要同你去……”佟姐儿使劲要推开他,连带着还不轻不重打了他几个耳光,虽是无意,薛二爷却也沉了脸。
一把攥住她两只无力的小手,冷着声音道:“不知所谓的小蹄子,惹怒了爷你有什么好处!”
佟姐儿吓得小脸一瞬雪白,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他。
薛二爷冷哼一声,这回是铁了心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一把拎住她的衣领,一路拖到椅上按住,又命下人送来绳索,只到门边取绳索的功夫,回头就见椅上没了人,薛二爷嗤笑一声,循着卧榻走去。
佟姐儿隐约猜出了他要做什么,早自他离开那会儿就手脚发软,跌跌撞撞地爬到了榻上,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薛二爷望着榻上隆起的小山丘,嘴角蕴着狞笑,“倒是聪明,只这回爷是铁了心肠,非要你尝点厉害才可。省得你只当爷是个软性的,惯得你恃宠而骄,没了规矩起来。来,过来。”
“不……”佟姐儿藏在被窝里,听了他这一席言,整个身子微微僵住,恐惧一阵阵袭来,“我不是有意的……”
佟姐儿声音轻轻细细的,仔细听还能听出颤音,贝齿磕碰个不停,她紧咬著唇瓣,美眸里泛起了泪花。
“啊!”佟姐儿小脸上血色尽失,薛二爷这回当真没了怜香惜玉之情,拎小鸡一般将她一把自被窝里拎出来,重新摁在椅上,极有耐心的将她一圈圈绑起来,末了还用一条绢帕堵住了她的小口。
“唔唔唔——”
佟姐儿浑身疼痛,难受不已,两只纤细的手臂被他反绑在椅背,整个身子自胸口到脚踝都被他紧紧捆住,周身动弹不得,想叫也叫不出来,唯有害怕地流着眼泪。
“啧啧啧……”薛二爷摸着下巴,反复将她打量几回,心情似是十分畅快,“老实给爷待着,这回只是绑上一绑,让你吃点小苦,若是下一回,只怕就没这般简单咯……”
薛二爷大摇大摆的出了屋,对着门外两个侍女下达命令,“给爷老实看着她,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只苍蝇也不可。”
两个侍女齐声应诺,薛二爷方又冷冷说道:“姑娘胃口小,晚饭就不必送了。”
“是。”两个侍女毕恭毕敬。
薛二爷一走,一个侍女就忍不住道:“这是怎地了?只怕咱们院里又得翻天了……”
这幸灾乐祸的口吻,另一个侍女一眼瞪过去,“主子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少议论,多说多错!”
“好好好!”翻了个白眼。
……
薛二爷这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虽在府里藏了个绝色,出府次数大不如前,可日日对着个能看不能吃的,心里也窝着火。更何况这美人半点不识趣儿,来了这近半月,竟还存着异心,实在叫他气愤不过。
他今日心里窝火,便多喝了几杯,几个平日一同鬼混的世家公子,知道他府里养了一个美人,只都从未见过,并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得薛二这样的疼宠。此刻趁着他醉意已起,一个个便凑过来同他拉扯。
“二爷可有好些时日未出来了,难不成真个叫府里的娇娃给绊住了腰带?”他这话一问完,屋子里众人都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嘭!”薛二爷怒地当即拍案,“胡四你个龟儿子!给爷过来,看爷不撕烂你的嘴!”
“诶诶诶!使不得使不得……”众人没想他这样开不得玩笑,连忙敛了笑意,惯会做人的林三公子忙替他倒了杯茶,“二爷消消气,胡四不过随口而说随口而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您可别真个见了气……”
“哼!”薛二爷冷哼一声,甩甩袖子继而又坐下,“别当爷不知你们心里那些小算盘,左右不过阴一面阳一面,待爷哪日……哼!”
“哪日怎样?”一个不识相地问道。
连忙有人捂住了他的嘴,那人一下清醒过来,摸着脑袋冲着薛二嘿嘿讪笑两声。
薛二爷不屑地瞥一眼,陡然立起身,对着几人冷声道:“爷先回府了,都给爷老实点。”
“是是是!”几个忙不迭地点头,总算送走了这尊瘟神。
“啊呸!不过是赢在了个好家底儿,凭什么将咱们当做狗来使唤!”人走后,胡四兀自不平,“待哪日我妹……”
“你妹怎地?你妹那事八字还未一撇,人家薛二是有那嚣张的资本,咱们有个甚?”林三公子冷声打断他,“当今世道哪个不向银钱看齐,他家里有钱,胞姐又是今上身前的红人,不日诞下皇子,这薛家只怕要富贵冲天。”
“欸——”胡四仍旧嫉妒难平,猛地一拳捶在桌上,扭曲的面上的五官都移了位置。
“啧!”林三公子再不理会,撺掇众人一起,“来来来,咱们再喝点。”
……
薛二爷坐着马车晃悠悠回到府里时,天色将将暗下来,别说,中午那时间心头含怒,行了那粗鲁之事。这时间他心里还很有些担忧起来,暗骂自个果真不适合做文人君子。
“唉……”他叹了口气。
“爷,怎地了?”老实的银二关心道。
“去去去,没你的事儿。”薛二爷拍拍他的头,指使道,“你娘不是很有几分手艺,叫她今晚制个一席江南平州菜式,送到我房里去。”
“是,奴才这就去。”
“甚?爷命我制席?”银二娘指着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如今是管事婆子,早已几百年没摸勺子了,这时候二爷怎地突然想起吃她炒的菜了?
“哎呀娘。”银二急忙解释道,“怕是给姑娘吃的,听说那姑娘便是个南方的,咱们快忙活起来吧,一会儿晚了,那头别又要嚷饿了!”
“瞧你这点出息!”银二娘心里老大不愿了,叹一口气才回房换身装束,挽了袖子入了厨房。
……
薛二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道上,先前的一点酒意,被这夜里的寒风几下吹没了踪影。他这会儿脑子清醒的很,立在门前,理了理衣冠,方推门而入。
屋子里漆黑一片,薛二爷刚要着恼地训斥侍女,转瞬又思起这房里无人敢进,佟姐儿又叫他捆住了手脚,自然无法燃烛。
他摸索着点燃了屋里的蜡烛,尚不及抬手遮住这乍然出现的刺眼烛光,眼角余光就瞟见一幕叫人揪心扯肺的画面。
端正立着的椅子不知何时倒地,上面被捆绑的娇人儿早没了走时的活色生香、梨花带雨,这时间瞌紧了美目,瓜子脸儿煞白,倒在一片血泊中活似气息全无。
薛二爷心里一沉,几下将她从绳索里松解出来,微颤着手将她抱在怀里,裙裾里渗出来的鲜血,一时染得心上与手上皆是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