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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曜看着他的眼睛,说的很认真:“不要告诉我父亲。”
清刚默了一下:“为什么?”
华曜的眼睛冷得像冰,却又藏着最炙烈的恨意:“当他决定抽掉我仙骨,而不直接杀掉我的时候,我便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他。”
清刚叹气,心疼又无奈:“为人父母,有谁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华曜的眼底有泪,嘶吼道:“那他断我仙缘,让我变成人人鄙夷的残废,就是他的父母心?!”
清刚一窒。
少年胸前的纱布渐渐染红,他太过激动,导致伤口又裂开了。
清刚急忙运动仙气,七彩的光芒覆盖住华曜的胸前:“只是不能修道,你四肢健全,好手好脚,怎么是残废?!”
华曜理也不理,他咽下喉中的腥甜,紧紧抓住胸前的手腕:“哥哥,我真的不想见他,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面前的少年,明明身子十分虚弱,眼神却依旧是那么的坚持而固执,再加上那一对浓浓的剑眉,像极了清刚此生最尊敬的人。
那个人便是他的义父,也是华曜的生生父亲。
“你不想见义父,真的只是因为恨他?”
华曜躲开他探寻的目光:“不然呢?”
清刚一直看着他,仿佛想要将他的内心深处看得干净透彻:“我还记得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大,个子小小的,被先生们养的细皮嫩肉,一身锦衣华服,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
华曜没有松手,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清刚眼前闪过许多回忆:“我当时只是个乞丐,身无分文,又不能识文断字,说是报恩,其实也有点赖上你们家的意思。我没有想到,你会求父亲收我做义子,让我有机会念书习武、修道成仙。”
“没过多久,我便发现,你之所以让我当你义兄,完全是因为你太过寂寞,从那一刻开始,我便下定决心,要一辈子护着你,陪着你。你的修道天赋很高,启蒙又早,为了赶上你的进度,我拼命的读书,拼命的修道,只为了能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哥哥。”
华曜松开他的手腕,沉默地转过头:“别人都说我是天才,其实你才是天才。你只用了三年,便赶上了我十二年的努力。”
清刚摇头:“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为了想保护你努力地变强了而已。即使我成了你的义兄,即使义父待我如子,但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个外人,也只是你一时寂寞的玩伴而已。”
华曜:“我和......他,都没这么想。”
清刚:“我知道,我只是自卑而已,你们都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自惭形愧。所以我更努力地学习,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习字,学武,礼仪,算术样样不落。你们擅长的我要学,你们不擅长的我更该学!只是我没想到,努力过了头,居然会让你嫉妒起我来。”
清刚含笑的眸,让华曜整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么说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
伤口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七彩的光芒消失,清刚移开手。
“我还记得,当我用三年时间凝得丹沙,引得父亲和先生们不停夸我时,你站在人群之外,脸色实在是难看到了极点。”
“难堪,愤怒以及悔恨。然后我就明白了,你让我成为你哥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仅仅想要一个玩伴,而是想要一个对比,让义父明白——你其实很优秀,是个可以令义父自满的儿子。”
察觉到清刚话里有话,华曜脸沉了下来:“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清刚叹气:“你还不明白吗?你嘴里喊着不想再见父亲,其实只是害怕看到义父失望的脸罢了。”
无名的怒火从华曜心底烧了起来,他又恢复成了喜怒无常的盗猎者头目模样。
“你绕来绕去这么久,就是想说你还会让老头子来见我?!”
前一刻还是温馨的叙旧,下一刻就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了。
是因为自己踩中了他的痛处吗?清刚叹了口气。
“我征战沙场十几年,最后悔的,就是在你最需要我陪伴的时候,把你一个人留在你最讨厌的家。”
华曜的怒火被他一句话浇熄了。
“你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把杀人犯带到军队里去,还是个连自己命都保护不了的半残废。”
华曜倦起身子,杀人犯,这个他永远磨灭不掉的人生污点。
真是的,都杀了这么多人还会内疚,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清刚:“你不是杀人犯,也不是残废。”
华曜小声地嘀咕:“道仙两界千万人,有谁不知道我华曜是欺师杀友的杀人犯,又有谁不知道我是被抽了仙骨,断了修行的半残废。”
那些刻满院墙的诅咒,不绝于耳的墙外谩骂,先生们失望的眼神,够了,够了!
华曜的眼中有泪:“哥哥,我求求你了,立刻杀了我吧,快点杀了我吧,马上,现在!”
如果阿苦看到此刻的华曜,一定会非常震惊。
客栈里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可怕少年,此刻居然哭泣的像个孩童。
清刚抚摸他的头,眼底尽是心痛:“抱歉,哥哥做不到。”
华曜诡异地笑了:“没关系,你做不到,但是清刚神君可以做到!我知道的,我杀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的人,这次不是失手,这次不是失手!你们一定会杀了我,一定要杀了我。你是清刚神君,他是九曜天君,你们一定会杀了我,一定会!”
华曜已经陷入疯狂,清刚知道今晚的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再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他的手往华曜眼前一挥,癫狂的少年渐渐陷入沉睡。
清刚眷恋地摸着少年的脸。
明明还是同一张睡颜,可是灵魂已经扭曲的不像样了。
太迟了......
太迟了......
他收回手,头也不回地朝帐篷门口走去,撩开帐帘,就又恢复成了平日冷漠而无坚不摧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