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里，九爷先一步已经在了。
今日五爷回京，八爷出宫迎接，九爷其实也跟着的。
昨日八爷就同九爷说了午膳准备留五爷和十爷一块儿，让他作陪，谁知他却没答应。
那会八爷还觉得奇怪呢，要说五爷同九爷是亲兄弟，十爷同九爷关系好，九爷这个陪客是再合适不过的。
但九爷就是没答应，说是要去翊坤宫陪自己母妃用膳。
八爷也没强求，也没追问九爷的心思，最终还是依了他。
其实八爷哪里知道，九爷这是觉得没面子呢！
还在康熙朝的时候，五爷就是贝勒，如今得胜归来，对于八爷会封赏爵位是九爷早就知道的。
这下五爷成了郡王，可比他这个光头阿哥高了两级！就连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的十爷都封了贝勒，他一下子就有些脸上无光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如今在朝中，八爷对他还挺重用的。
但升爵位这事也不是说谁和皇帝关系好就能升的，总要有拿的出来的功绩。
就像这回打了胜仗，便是很好的机会。
可惜九爷不是个能上战场的，不然当初他就会自告奋勇的请战代替十爷了。
若是只对上十爷一个，他笑笑还能过去。可一想到五爷，这个从小他就不喜欢的哥哥，这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所以他才躲到翊坤宫来。
要说知子莫若母。宜妃看到九爷来，还磨蹭到用午膳的时辰都不走，就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
不过宜妃一贯喜欢这个小儿子，也宠他，也就不戳穿他的小心思，只是顺着他的话题聊天。
本来九爷有心在五爷来之前就走的，可想了想，又没走。
他明知道五爷今日回，明知道被留膳了，明知道他午膳后肯定会来给宜妃请安。他若是这时候走，到像是怕了五爷似的。
奇怪的自尊和虚荣心作祟，让九爷最终牢牢地坐在了椅子上。
宜妃看得心里闷笑，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
她看五爷风尘仆仆的进来，再看他又黑又瘦的，顿时也就顾不上九爷，只剩下对五爷的心疼了。
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这么些年虽说同这个儿子不亲近，可当额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
想当初五爷因上战场毁容的时候，宜妃自己偷偷地也哭了好多次。
“这次吃了不少苦吧？”宜妃冲五爷招手，“快过来让额娘瞧瞧。”
五爷笑了笑，道：“打仗自是比不得在京里。儿臣也没受什么苦，比起那些将士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瘦了这么多，还说不苦。”宜妃心疼的不行，“这次可有受伤？”
“儿臣一切都好，没受伤。”五爷道。
“一会儿还是叫太医来给你把脉瞧瞧吧，开个方子回去补补。”良妃不放心道：“正好入秋了，是进补的时候。”
“额娘，儿臣真没事，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五爷忙拒道。
“五哥，让太医来吧，这样额娘安心。”九爷此时插嘴道。
五爷便不好再说什么。
如今因着五爷和九爷的关系，宜妃在几个太妃中的日子算是过得最为舒心的。而且只要翊坤宫有什么需求，内务府或是太医院等地方都不会拒绝。
这宫里当差的，最是会看风向的。
宜妃叫了人去请太医，这边又让宫女上茶水点心，细细问了不少五爷在军营的事情。
九爷这下成了陪衬，想着平日里来看自家额娘，都是他们母子说得多，五爷在一旁插不上嘴，如今反了过来，这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只是宜妃这会一颗心都在五爷身上，压根没感受到九爷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倒是五爷偶尔会看九爷一眼，似有所感。
太医来给五爷把脉后并没看出什么问题，无非是劳累了些，但在宜妃要求下，还是开了些食补的方子。
等太医走了，宜妃这才道：“好了，额娘也不留你了。想来你福晋她们在府里也等的心焦。”
“儿臣还带了些西北的特产，等明日给额娘送来。”五爷道。
“你有心了。”宜妃笑道：“打仗就够辛苦了，还记得带这些回来。”
“这是打了胜仗才有心思，不然儿臣回来都灰头土脸的，哪还有脸带特产。”五爷难得说笑道。
“老九，同你五哥一块儿去吧。”宜妃看着九爷道。
对这两个儿子，她一直有心让两人亲近些，也总在给两人制造机会。
奈何两人似乎天生就不对付，怎么都像是隔了一层，没有亲兄弟的感觉。
倒是九爷同十爷才像亲兄弟。
九爷其实心里不乐意，可他向来孝顺，不会驳宜妃的面子，所以笑着应了，同五爷一块儿起身告退。
出了翊坤宫，兄弟俩脸上的笑几乎是同一时间消失。
九爷并不想同五爷说话，便抿着嘴，沉着张脸，脚步飞快。
五爷走的也不慢，两人倒是一直都并肩而行，没有拉开距离。只是都不说话，显得有些诡异的沉默。
“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五爷突然开口。
九爷脚步一顿，脸黑了两分，却没回应，继续闷头前行。
五爷嘴角勾了起来，又道：“十弟如今也是贝勒了。”
九爷脚步又是一顿，回头看了五爷一眼。
“你不过是少个机会。”五爷道：“下次再有建功的机会，记得早先下手。”
“我用不着你教！”九爷没好气的道：“我也没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不就是个爵位么，我迟早也有！”
“嗯，我相信。”五爷笑着点头。
九爷的脸顿时更黑了，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扭头继续往宫外走。
“这就恼了？”五爷笑着跟了上去，“刚我在额娘跟前没说实话，这次其实挺凶险的。我有次差点就被人刺中！当时我就想，若是我真马革裹尸了，额娘还有你，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你放心，不管你在不在，额娘我都会孝顺的！”九爷头也不回的道。
“我当然知道。”五爷道：“我只是告诉你，其实我很高兴自己有个弟弟。尤其是在战场上两次经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