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稽抽回刀,冷眼看着眸光闪动的弟弟,提手甩甩刀尖上滑下的液体,操纵起除念师。
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装逼极了,可若不是要糊弄一下柯特,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做。总之让柯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下狠手就足够了。
两人对视了很久,糜稽首先打破僵局,她高高的挑起眉毛挑衅的说:“怎么?”
柯特乖巧的歪了下头,口中吐出的话语可没那么柔软:“虽然很看不起你但你总归是揍敌客的一员——对于下狠手果然你还是很熟练。”他平和的笑着,看看她反着光的刀刃和她操纵着的可怜的除念师,意味不明的说,“不过你也知道的,揍敌客家的兄弟们可都是心都不在一条线上,不说大哥和三哥,照我来看,某种意义上我们俩是最像的。”
轻快的童声划破空气,在窄小的巷道中撞击着发出一种难言的鬼魅,他的口吻处处暗示着什么,柯特小小的身形浸在黑暗之中,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讨厌着这个家却不得不住下去,没有三哥那种魄力和能耐,而且——自己重要的人都被揍敌客家的人伤害。”他嗤嗤的忍着笑意,不怀好意的望着周身散发出恶意念力的少女,“你说是吧,姐姐。”
答案显然易见,柯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困恼。
“你——”糜稽的手掌覆上刀柄,她低下声质问着这个故意掉她胃口的孩子,“你知道的不少,柯特……或者说有很多人都知道,可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
想着自己一个人在挣扎着去接近现实,却有无数的人手中握着她想得到的答案,仿若看猴戏一样看着她,而她苦苦追寻已久——真是傻透了。激动之余,糜稽还是强忍下自己怒气,她嗤笑着:“我真可笑。”
柯特收起了寒碜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这个了解了一知半解便无故发作的人。
“这只是你自作自受罢了。”柯特并不在乎她这个糟糕的性子,在多年后的今天他们还能正经说上这段话着实难得,在家里糜稽总是插科打诨,而他见到糜稽便会冷嘲热讽,“不过你竟然能够发现——果然同样都是操作系比较好猜?”
“我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废柴,柯特。”糜稽抬高了唇角,阴阳怪气的说,“换成你不知道要被大哥骗多久,你三哥到现在还没想起来那家伙。”
柯特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他刚开念。”他正色道,“将自己夸耀的多么伟大,你还不过是得凭借除念师恢复记忆。”
听到这句话糜稽不禁咂舌,她明白过来柯特是误解了她叫来除念师的意义——看来真正自己身体的事情只有大哥一人清楚,柯特也仅仅知道自己因为大哥而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可是他的话语间总透露出他了解她所有事情的意味……从而将她的思维这么误导下去。
那么大哥他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而且那个梦——她当时做了什么?
再次将这两个疑问摊在自己的面前,糜稽沉着脸不去搭理他的话,她长身而立尔后软软的将后背倚在墙壁上思忖,手中握着的刀刃上的血顺着凹槽流干了,刀尖闪过冷冷的光,她下意识的拿拇指摩挲着刀柄。
柯特知道她的脾气有多古怪,权当她是生气了不愿意理他,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不急不恼的等待。
蓦地他抬手从袖口中扯出一排小纸人,神色一敛,“……是谁?”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给糜稽听,不出意外的他看到糜稽身子一僵,继而站直了走到他身前,沉下声道:“快出来——”
来的人是……柯特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狡黠,不过糜稽并没有看到。
啪嗒啪嗒啪嗒——逆着光快步走了进来,轮廓模糊看不清他的脸颊,不论是衣着还是气息……她忽然一阵忐忑,离着越近这种熟悉感越强,等糜稽看清楚来人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来的人竟然是酷拉皮卡。
此时她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看到来人是酷拉皮卡有种莫名的高兴,还掺杂着不安——她并不知道酷拉皮卡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多少。
“抱歉——并不是不信任你,糜稽,我担心你出事。”他如是说。
糜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恩,之前就有发现你状态不太对,所以才会跟过来——你……”并没有说过你因为失忆在一直焦躁这件事。他想了想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只是又将最开始的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抱歉。”
柯特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看他们两个彼此的信任出现问题。结果他破天荒的看到糜稽听到那个金发的男人说完话后,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微妙,并且脸上还出现了可疑的颜色……总感觉哪里不太对,这是那个对着自己掉节操掉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二姐吗?
他镇定的提醒糜稽:“姐姐,他还听到了三哥的事情。”
“无所谓了柯特,他是你姐夫。”
“…………………………”
……这是谁啊,这个脑子不知道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吃掉的女人。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酷拉皮卡——本来我想解决完后再告诉你。”酷拉皮卡来找她说明他现在很在意她,想到这里糜稽的心里被愉快占据,她双手合十放在前方,在柯特目光已死的视线下跟他坦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她没忘记自己现在还在和弟弟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并且现下最重要的是去解决自己身上念力的问题,她用柯特看来出奇的低声下气的口吻对他说:“酷拉皮卡,我是利用别人来解决自己的问题,本来想着只有这点是不想被你看到的。”
酷拉皮卡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头,将她死角的纸屑拂下,柯特本能的感受到他眼中的敌意,若无其事的错开视线,暗自撇嘴。
失策了——本来以为会很好对付。他能感受到自己两股念力被毁掉了。这是酷拉皮卡对他的示威。
“糜稽不是说要改变自己吗……慢慢来就好的,而且这种事情不要一个人担着了,还有我在。”
——假惺惺。
柯特面上未显却已经对他的印象降到了最低,即便他讨厌糜稽,但也毕竟是姐弟,对于除了自己家人之外的雄性生物接近姐姐他还是挺不愉快。
他看不下去这种温馨小剧场,出言提醒:“快点姐姐,我还等你去接哥哥。”
糜稽这才想起来被他们忽视已久的除念师,她神色不明的回头看了眼柯特,然后又瞅瞅酷拉皮卡,然后柯特解除了她的不安:“我对他没兴趣。”
得到他这一句话糜稽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接着她运起了念力,操纵起这个男人。
酷拉皮卡看到她的做法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接着立刻就抚平。糜稽一部分不想让他知道的原因是他们这种毫不留情的手段。这个他清楚的很。
酷拉皮卡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在糜稽的控制下开始进行除念仪式的男人。
瘦弱的男人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念力,他口中说着听不懂的拗口语言,一只手具现化一支笔握在掌心,而另一只手上出现了一张空白的纸。
他继续念着冗长烦躁的召唤语,笔尖触到纸张的一瞬间便演化出一连串的文字,随着仪式的告终,他将纸张对折扔向糜稽——在纸张接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化作一团看似炽热的火焰,一只黑色的猫咪从火焰中一跃而出,在未落地之前就快速的找准了目标,跳到了糜稽的右肩上。
念兽不能离除念者太远,否则将会失去作用,黑猫正附和这个条件,它此时正依赖的蜷着尾巴环住了她的脖子,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对另外的人没有丝毫兴趣。
柯特感觉这个猫咪像极了大哥。
糜稽在念力被除去的那瞬间便痛苦的抱住了头部,宛如冰火两重天的感受环绕在她的周身,酷拉皮卡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来安抚她。
只不过作用甚微,酷拉皮卡明显感受到她遏制不住的抖动,几滴温热的液体的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袖,他沉默着感受着糜稽的抗拒——她已经情绪失控。
“……”柯特眼神复杂的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念力的失控,□□控的男人也逐渐恢复意识,他这厢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好在这时在场的几人都无暇顾及他,他在恢复意识的几秒后便迅速的跑出了巷道。
抓他来只是糜稽的委托,在他逃跑后柯特仅是抬了抬眼皮便将视线重新放回糜稽的身上。
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似乎是被恢复后的记忆打击到了,软弱无能的不想去正视现实,酷拉皮卡半托住她下滑的身体,口吻依旧冷静的帮助她回神:“糜稽,振作一些,收好念力好好冷静下来。”
直到现在酷拉皮卡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糜稽的事情,大多数时间想着要复仇所以总是在修行,一直以来都是糜稽在单方面问着他的问题,打直球的也一直是她——糜稽了解他绝对比他了解糜稽要多的多。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心安慰却无从下手,这么一想他简直就糟糕透了。
柯特语气平和的给他一击:“你除了说让姐姐冷静还会说其他的吗,真是的,没用死了。”
酷拉皮卡噎了一下无力反驳。
秀气的男孩面色如常的走到了他们身旁,说出的话都格外可怕:“都记起来了那快点把哥哥带回来,有哥哥在杀死大哥那就易如反掌,我可不想浪费那么长时间来看你出丑。”
“怎么可以这么说——”酷拉皮卡对这群态度不明的兄弟们无语极了。
“……混蛋!”柯特的话真的起了作用,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方面的,糜稽无声的落泪许久,她才呜咽着骂出一句,“杀死他!”她顿时充满了活力,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她接受了柯特的建议。
“……”金发少年表情漂移了一下,他决定放弃思考,“没事就好。”
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执拗的从酷拉皮卡的双手正挣脱,摸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没多久电话便接通了,接下来发生了让柯特无法挽救的事情。
“奇犽,你还记得亚路嘉吗?”
瞳孔微缩了一下,柯特握紧了拳头震惊的望着她无比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