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刘苏儿和梅来到太平府芜湖县,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气,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两人到得芜湖时天色向晚,两人要在这里渡江,晚上没有大点的渡船,小渡船只能载人不能载马,两人只得在江北住了一宿。
第二日还没起床,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两人买了两副蓑衣笠帽,准备冒雨渡江,可是来到渡口前,雨忽然下得大了,狂风呼啸,不像是春季,倒有些像夏季暴雨的情形,渡口的江流变得湍急,几艘渡船的船老大怕出什么意外,不肯冒险过江,刘苏儿和梅只能牵着马来到岸旁的一家客栈避雨。
客栈门前挂着一幅牌匾,上书太平客栈,客栈外面还有一杆旗子,在疾风劲雨下飘摇。
两人踏着湿泥进了客栈的大门,里面早有了不少人。
在这里避雨的人多为来往长江南北的商人,见渡口停了,也不着急,有的独自一人喝点烧酒,有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着茶磕着瓜子,看着天,存有这雨下一会便能小的侥幸,有的随身带着货物,既然过不得江,便将货物摊开,便宜出售,引得不少人围观,客栈的大堂中乱哄哄的,好不热闹。
门口的几人见到二人牵着两匹马进来,慌忙给他们让出一片空来,马儿身上也被淋了个湿透,这些人怕马儿甩动身上的雨水弄湿了衣服,掌柜的见状连忙喊来两名伙计将马牵到后院的马厩中,客栈是供人食宿之地,两人也不好白白地过来避雨,便要了一大壶热茶,一碟南瓜子,在近门处的桌子边坐下来歇息,两人摘下斗笠,靠在凳子一端,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
梅埋怨道:“好不容易和洛寒霜的距离只有两天功夫,哪知被着风雨一耽搁,又要被他多行一日。”
刘苏儿说道:“这雨又不是只在江北下,江南说不定下得更大,他一样也行走不得,被困在旅舍里,咱们还是相距两日的路程。”
梅说道:“就你想得乐观,一路上丐帮弟子的消息都是说他住最上等的房,吃最贵的菜肴,他长相又好,还骑着一匹好马,这种少年倒也少见,真不知他要和少林寺过不去,图的是什么。“
刘苏儿说道:“人各有志,有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所求的便是衣食,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追求的自然又会是别的,此事少林寺本就有些理亏,否则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少林寺什么风浪没有经过?你看着吧,一年后,少林寺也绝不会因为他而受到什么影响。”
梅嗯了一声,没再接腔,两人怔怔地看着江边,几艘大些的渡船在江面上晃荡着,船老大不用渡江,坐在船舱中休息,长江两岸历来是富饶之地,这一带的百姓不缺吃喝,所以比起其他地方,人显得要悠闲些。
客栈大堂内的吵闹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一道长长的闪电在远处的天空划过,将阴暗的大地照得通明,不久,一声春雷如在平地炸起,轰隆隆的声音在各人耳际萦绕不去,伴随着这记响雷,远处的马路上一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向江边冲去,看样子是准备渡江的马车,不知道渡口已经停摆,还在向这里赶来,结果马儿被雷声吓得受了惊,带着马车发疯般地向江边冲去,情形看起来极为凶险。
刘苏儿说道:“不好!”接着霍地站起身来,跟梅连个招呼也来不及打,就冒雨冲了出去。
梅见桌边刘苏儿立着的斗笠,才发觉刘苏儿连斗笠都没来得及戴,原本就淋了些雨的衣服瞬间被雨水湿透,不过她并不担心刘苏儿的安危,心中对自己有这么一位英雄男人感到骄傲。
客栈内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风雨中失控的马车,只是这些人自然没有刘苏儿的本事,有的吓得尖声惊叫,有的议论纷纷,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客栈中冲出,向马车冲去,通过此人疾奔过去的样子,梅看得出此人并不会武功,有能力的人见到危险之事仗义出手已属不易,没有能力的人也能不顾己身安危地仗义相助,更是难能可贵。
刘苏儿轻功施展出来,急逾奔马,赶在那马冲到江边之前捉住了马缰,那马疯狂之际,本想争跳起来,可是刘苏儿何等样人,手中有着千钧之力,那马前后上下挣脱不得,渐渐驯服了起来,马车内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原来马车中尚有婴儿,刘苏儿奇怪这马车上为何没有马夫,就在他感到奇怪时,一人从来路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边跑边骂这马,原来车夫是有的,只是被马儿颠了下去。
等到刘苏儿将马制服之后,从客栈中冲过来的第二个人这才赶到,他连忙对刘苏儿道谢,刘苏儿连忙客气,两人和那名一瘸一拐的车夫三人牵着马车来到客栈,从马车车厢里走下来一名年轻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啼哭不已的孩子,车夫随着伙计将马车牵到后院。
梅见到后面冲出去的那名不会武功的男子,原来是和这妇人是一家人,怪不得他刚才舍命往外冲。
众人见到刘苏儿拦停了疯马,纷纷夸赞他的侠义之举,刘苏儿说道:“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大家的夸奖,咱们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受到惊吓吧。”
这时妇人也才回过神来,抱着孩子,和那名浑身湿透的男子双双过来给刘苏儿道谢,梅见婴儿不足一岁,还是吃奶的年纪,便让掌柜的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让他们休息一下。
等到三人去后,梅才关心起刘苏儿来,众人受刘苏儿义举所感,有的安排给刘苏儿冲碗姜汤驱寒,有的拿出铜板让伙计搬来火炉给刘苏儿烤干衣服,刘苏儿脱下蓑衣,在火炉边烤着,外面风急雨急,可是客栈的大堂中却充满了温暖之意。
几名商人拿出随身携带的货物,要送给刘苏儿,也不过就是一些牛角梳子,玉石首饰一类的东西,东西虽不值钱,可是看得出这些人对刘苏儿不顾自己安危之举身受感动,表达自己的钦佩,刘苏儿推辞不得,只能收下。
雨减小了,可是江水上涨,江流依然湍急,还是行走不得,众人只能继续留在客栈等候。
天色渐黑,那名陪着妇孺的男子从楼上的房间中下来,来到刘苏儿身边就要跪下来,刘苏儿自然阻拦住,他看男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平平,不过却给人一种知书达礼的书生形象,刘苏儿说道:“你衣服也湿透了,正好这里有火炉,你也烤烤火吧。”
这男子一边烤火,一边问起刘苏儿的姓名,刘苏儿也没有隐瞒,跟他说了,这男子也自报了姓名,他姓苏,单名一个荃字,今日坐着马车赶来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梅说道:“这么大的雨,你怎的让他们冒险来江边?”
苏荃叹了口气,似有什么话说,但终于忍住没说,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着急过江,并不知道渡口停了。”
出门在外,逢人只说三分话的规矩,刘苏儿还是懂得的,既然人家不肯说,怕其中还牵扯到他的什么,自己刚刚算是救助过他,再问下去不免有些挟恩示惠的无礼,只好将疑问搁在肚子里。
因为看着苏荃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话再说下去不免有些尴尬,刘苏儿装作看雨,站在门口消磨时间。
晚上众人便在客栈里过夜,刘苏儿和梅两人要了一间房,正好在苏荃一家人的隔壁。
许多商人为了省钱,不舍得订房间,都在客栈大堂里歇息。
夜里雨停了,刘苏儿和梅正在床上休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马蹄声赶来的方向,正是他们这家太平客栈,听着这阵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蹄声,两人都知道太平客栈今夜恐怕难以太平了。
果然,马蹄声在客栈外面停下,接着传来一阵拍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