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意思是,这本四象归元剑有三十层?谢子炎将功法重新放回背包,正想试一下新剑法的能力,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剑魄突然往他这边移动。就连剑魄之前头上顶着的黄色名字,现在也已经变成了红色。
原本亮着的两仪化形图标突然暗了下去,显示不能使用,于是就只剩下了四象轮回……不对,现在已经变成四象归元剑了。不过虽然改变了名字,四象需要读条的特性还是没变,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即使在九霄界,也是有很多术法是需要念咒的,就跟读条一个效果。
谢子炎手上一沉,才发现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了一柄以冰凝成的短剑,正好与他的身形十分相称,用起来很顺手。
看来,这就是今天日常大战的内容了——必须用从剑魄那里学到的东西,反过来打败剑魄。不过原本剑魄的作用是这样,但是玄渊当时凝成剑魄时却不会想打,谢子炎会有系统在背后提供捷径,将他所新学的东西与技能相结合,威力自然也比原先高出一筹。
于是谢子炎足下轻点,用逍遥游纵身跃出很远,正好与剑魄拉出合适的距离,然后安心的开始读条。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剑魄还没移动到他面前时,新学的四象归元剑就已经拍了出去。刷的一下,剑魄的血就下去了一小半,接着,谢子炎又如法炮制了两次,在自己丹田灵气快要耗尽之前,终于算是拍赢了剑魄。
这次剑魄终于真正的安静下来,重新变回了黄名,也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就连被谢子炎拍掉的血量也瞬间回满了。
说起来……总觉得剑魄的这个用法跟木桩是一样的嘛。
【日常任务:大战!素衣剑魄完成。获得大量修为,等级提升至12级。】
就这样,谢子炎的修为很快就从刚刚凝气到达了凝气二层。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修炼都会这么快,一是因为凝气前三层本来就是基础中的基础,所需要的最关键能力就是剥离和吸收周围环境中的灵力。对于谢子炎的体质来说,要完成这一步甚至比单灵根的人还要轻松。二是因为日常任务的奖励是固定的,而现在谢子炎等级较低,进阶所需的修为也相应很少,就很容易提升等级。等到后面他的等级越高,随着进阶所需修为的增加,修行速度也会相应越来越慢。
将神识从素衣剑中撤出,谢子炎感受着丹田中比以前又充实了几分的灵气,心满意足的地趴进那张和“情人枕”长得很像的绒毯里,随着窗外已经十分浓重的夜色,谢子炎在温暖舒服的绒毯中慢慢合上眼睛,呼吸也变得轻浅而绵长。
谢子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休憩过了。九霄界的修真之人,筑基之后所需的休息时间就减至常人一半,待结成金丹后除非受到重创,否则就已经完全不需要休息了。只是说实话,真的成百上千年都一直保持清醒状态,又有几人能真的不累呢?即使身体不会感到疲劳,心也是会怠倦的。
这天晚上谢子炎恍惚做了个梦,梦里有好多光怪陆离的记忆,它们相互交织然后幻化为斑驳的阴影。谢子炎感觉自己好像是虚空中的游魂,他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容,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看不到他。梦中那些模模糊糊的面容张合着嘴唇,好像在说些什么,然后渐渐地扬起会心的笑意,偶尔有人挪揄一句,便会有人毫不犹豫的还嘴,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一直到了最后,又有人伸出双手来,在吵闹的两人脑袋上各自轻拍了一下。
最后这个人说了什么,谢子炎在梦境中其实根本听不清楚,但是他却下意识的张了张嘴。这句话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因为那就是他所说过的,即使在梦中听不清楚也无法开口,他也知道。
“师父,你还疼吗?如果疼得厉害的话,就哭出来好不好?”
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隔得很近。大颗大颗滚烫的水珠从上面落下来,砸进谢子炎已经因为异样疼痛而惨白的脸颊上,谢子炎恍然抬头,就看见了深深低着头,将双眼藏在阴影中的唐兮。那个时候的唐兮还只有十三岁,清俊的脸庞还不像后来那样轮廓深邃,也还没有终年戴上那半张冰冷的面具。所以他哭起来的时候即使低着头,眼眶附近也红得跟只兔子似的。
谢子炎想开口说什么,但是遍布全身的刺骨疼痛让他口中发出的音节有些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腾出一点力气,伸手想去摸摸唐兮的头,却在即将触及的一刹那,所有的光与色彩都变得混乱,被绞入无底的黑色漩涡。
眼前的光景忽变,那种难以抵抗的疼痛快速消退下去,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周围的景物很暗,即使到处都有用于照明的幽蓝色火焰,也始终给人一种幽暗压抑的感觉。脚下的峡谷中传来阵阵冷风,看起来应该是在苍冥渊前方谢子炎低头,发现自己手中有一柄沾了血的长剑,顺着上面滴滴答答流个不停的血迹看上去,谢子炎的瞳孔瞬间缩紧,心脏像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血迹不是来自对手,也不是来自他自己,而是来自近乎已经整个倒在自己身上的陆朝。大片大片的血迹从陆朝的胸口和背后绽开,将谢子炎的衣袍染成让人惊心的红色。但即使是这样。似乎也无法阻止血液争先恐后的离开陆朝的体内,还来不及侵染衣衫的血顺着谢子炎的手臂流下来,划过剑刃在地面上流了一地。
陆朝的脸颊离他很近,呼吸时带着一种逐渐冰冷的气息。那双原本如同暗夜中宝石般好看的异色眼眸,此时恹恹的半阖着,没有一点往常的光彩。他几乎是死死抓住了谢子炎的肩膀,带来一种让人惊醒的痛觉,明明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声音却依旧如同愤怒的狮子一样在谢子炎耳边炸开:“你为什么不躲!就这么想要去死吗!”
谢子炎愣住了,手上突如其来的颤抖让他连手上的长剑都再也无法握住,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那柄不知道是他从哪随手拿来的剑掉落了下去。他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反正最后无论如何都会死上一次,再活过来,多年的周而复始已经让他麻木,已经学会了如何敷衍剧情,同时也是敷衍自己的性命。
但是陆朝不知道,至少当年那个只有十六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形的陆朝不知道。
大量温热的血液几乎透过衣衫,触及了谢子炎的皮肤,好像很快所有的血液都会这要流失殆尽。谢子炎近乎的慌乱的拖住陆朝已经站不住的身体,无措的想抱起他去找曲缭。
“不行哦,师父。”曲缭总是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然后四周的景色都暗淡了下来,从苍冥渊下所吹来的冷风也消失了,就连被他抱着的陆朝也不见了。无边无际的昏暗中,只剩下了满身鲜血的谢子炎,独自站在那里,耳畔是曲缭有些虚无缥缈声音,夹杂着几许空灵的铃声。
“我只能救回重伤之人,如果真的死掉了,就算是我自己那也是没办法活过来的。”
谢子炎伸手想去抓曲缭的手臂,却只触到了一片虚幻的光影。曲缭突然看着他笑了笑,眉目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然后他说:“没事,我会小心的,只是回去看一眼而已。”
听到这句话,谢子炎攥紧了手。就在不久之前,曲缭离开时所说的,就的就是这句话。
曲缭的虚影突然晃了晃,就好像是马上就要消失在谢子炎眼前一样。他勾起嘴角,抬头不知道望向哪里眨了眨眼睛,有点像他小时候的模样:“不过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保证……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那么师父,绝对不要再去找我啦。哦对了,当然也别去找陆朝和唐兮,要不然我会觉得不开心的。我可没开玩笑啊,这次是真的。”
谢子炎感觉身上原本还温热的血液像被冻结了一层冰霜,让冰凉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么总之,好好活下去吧……”
这句话的话音到结尾处变得很淡很淡,淡到谢子炎几乎已经听不到了。然后,就连曲缭的身影也消失在万千黑暗之中,忽而却又在原处显出一个隐约的身影。那身影不只是一个人,即使隔得再远谢子炎也能认出那三人的背影。他们朝着远处走去,一边走似乎一边还在说些什么,就像是以前那些熟悉的记忆一样,但是却惟独将谢子炎留在了原地,渐行渐远,最终归于远处耀眼的白色光芒之中。
……别走,求求你们。
睁开眼睛的时候,谢子炎的眼角是不正常的红,他几乎是把自己整个蜷缩成一团。在静谧的夜晚,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是因为他太过害怕某些事情才会将记忆和妄想混杂在一起,变成了这样一个噩梦。
——所以,梦一定都是反的,梦中的一切预言也绝对不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