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失忆的时候,从不这样大声发脾气。
就算是生气,也是温和的。
像小孩子生气的那种脸孔,只瞪着眼,板着脸。
没人怕他。
虎子和他认识多日,时常在一起玩,更是熟悉他的脾气。赵琮此时眼神凌厉,语气森然,和平常是完全两样的神情。
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威慑住虎子。
反而让虎子更加坚信,赵琮变得更傻了。
虎子又哭了,“小琮儿,我是虎子,你认得我不?对对对,你不傻,我傻,我是傻子。”
他哭着往赵琮身边挪,“我会带你回去,你不要怕。”
赵琮被气得笑了起来,“孙虎,你坐好,我们正经说话。”
虎子一怔,啥?
这小琮儿记得他的全名?
他好像,只说过几次吧?那这是傻呢,还是没傻?
“哦,那你说。”虎子点头。
赵琮道,“我们离开这里太久了,医馆中的人,还有你们掌柜,都得担心了,我们得立刻回去。”
虎子眨眨眼,赵琮说话的神情,怎么变得古怪了?
难道,他真的不傻了?
“好好好,回去回去。”虎子掀开被子,溜下床。
老妇人和两个汉子,一起摆手说道,“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们就这样离开?”
虎子往身上看去。
可不,他和赵琮掉水里了,他们的衣裳全湿了。
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衣,更薄的裤子。
脚上没袜子,光着。
坐在床上裹着被子,还不觉得冷,这会儿溜下床,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冷得他不禁抖了抖。
赵琮也掀开了被子,他穿得和虎子一样子多。
也冷得打了个激灵。
“知道你们急着想回家,这不,你们的衣裳正在烘烤呢,烘干了你们有衣裳穿了再回吧。”老妇人笑着道。
只好这样了。
下着雪的天,只穿单衣根本无法走路。
两个汉子和老妇人,一起烘着他们的衣裳和鞋袜。
那个红衣小女孩,则又生了个炉子。
屋里摆上了两个炉子,更加的温暖了。
衣裳薄,容易烘干,在火盆上方架上木架子,将湿衣摊开搁在上面烘着就行。
每隔一会儿,翻个面。
鞋子就不好烘了。
底厚面厚不说,鞋子尖深处,炉火烘不到里面。
两个汉子将他们的鞋子面烘干了,看着鞋子尖里面,一筹莫展,“周婶子,这可怎么烘干呀?”
老妇人将烘干的衣裳,放在床上,示意赵琮和虎子可以穿上了。
她笑着道,“我去找块旧布来,包些热乎乎的草木灰,放在鞋子里烘干。”
那个戴皮帽子的方脸汉子笑脸,“啊呀,这个法子好。”
虎子笑道,“我以为打湿了鞋子,就见有人这么烘干过,鞋子里烘得暖烘烘的。”
“也给你烘得暖烘烘的。”老妇人笑着道。
赵琮不知怎么烘鞋子,很好奇,眼神专注瞧着他们忙活。
老妇人喊着孙女,找来了四个旧布头,
她将布头分别缝成四个小口袋。
每个口袋里,装上刚刚烧尽的,还带着温度的草木灰。
再缝上封口。
“来,每个鞋子里放一个,等这草木灰变湿了,就换干的草木灰。”老妇人将布包递给两个汉子,笑着道,“隔一会儿翻动一下,我再缝几个。”
红衣女孩又找来几个布头,祖孙俩坐在炉子边一起缝补着。
原来是这样烘干鞋子,赵琮在心里,佩服着他们的智慧。
红衣女孩抬头,见赵琮微笑看着他们。
她也微微一笑,“哎,咱们为你们忙活了半天,还不知你们叫什么名呢?你呢,你叫什么?”
她望着赵琮,歪着头笑眯眯问道。
已经恢复记忆的赵琮,早知晓男女有别。
被女孩盯着看盯着问,他的脸色腾地红了。
飞快将眼神挪开,“我……我……我我……”
他生得相貌俊朗,脸色白净,害羞之下,脸上飞起的红晕格外显眼。
大胆又快言快语的红衣女孩杏子,噗嗤一声笑了,“你个小官人怎么还害羞呢?我只问个名字而已呀,我叫杏子,你叫什么?”
杏子笑着又问道。
赵琮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赵琮。”
虎子在酒馆跑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见得比赵琮多,再加上当伙计能怜口才和胆子。
虎子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我叫虎子,我和他是邻居。”
杏子笑眯眯又说道,“所以你俩一起跑出来玩,又一起掉河里了?话说,你们是怎么游上岸的?虽然那河不宽,可我记得很深的,你们谁救的谁?”
虎子想了想,好像不是他救的赵琮,是赵琮救的他,他当吓得大叫时,明明的河中间的,清醒一点时,已经到岸边了。
“唉,惭愧,是他救的我。”虎子叹息。
“不会游泳还去河边玩,下回知道不能随便去了吧?”杏子像个大姐姐一样,训斥着虎子,又看向赵琮。
虎子:“……”小丫头比他还小,居然教训他?
可一想,他还是人家救的呢。
虎子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赵琮这时说道,“我们不是在河边玩时落的水,我们是坐船出行,那船忽然漏水沉了,才落的水。”
大家面面相觑,“船漏水?你们坐的是一只坏船?”
虎子说道,“不是,那船是我家掌柜的,他时常划船回家呢,是好的船。前几天还重新刷过桐油,一早上,我们掌柜还坐着船去了别处,船是好的。”
“既然船是好的,可为何会忽然漏水?”杏子眨着眼,“你们坐船玩的时候,将船弄坏了?”
虎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可不敢弄坏我们掌柜的船,我赔不起不说,他还会打死我的。”
赵琮的眸光微闪,“这么说,船在刘掌柜坐后,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