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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了。
时间静止了。
所有人都傻掉了。
百一诺幸福的痛苦的泪水飞洒而下。
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她可以为了这一句话不顾一切,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做为代价。
她痛苦的摇着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梁成飞啊梁成飞,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做。
梁成飞心里比任何人,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只觉得,他恐怕始终会输给这天,天要他亡,他不得不亡。
即便是不为这些人可怜的人解蛊,他也早就失去了胜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在非死不可的时候,也学着别人做做好事呢!
每个生命活在这世上都是宝贵的,而他,可以用一命换取这么多的生命已经是赚了。
只是他不甘,不甘败在蛊神之手,不甘被天地毁灭。
他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开始为这些地上跪着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解蛊。
经过一天的恢复,前三个人他尚且能游刃有余。
可是到第四个人的时候,已经感觉力不从心。
但是他仍然在坚持,如果他不能坚持到底,也许他一旦倒下之后,就绝对不会再醒来了。
他此时拥有的是骆驼般的忍耐,狼一般的顽强,老虎一般的凶狠。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没有任何事能击垮他。
直到第七个人的时候,他的全身都开始发青,他的眼睛里都开始充血。
直到第十个人的时候,他的嘴里已经涌上了源源不断的血液。
这一刻,没有人察觉到,旁边的那些杂草,周围的那些树木,田野一里之内的庄稼,竟然像是重新复苏了,仿佛迎来了又一季的春天。
枯黄的树叶在变绿,绿得青葱翠碧。
那枯树的枝丫,竟然快速的长出了嫩芽,仿佛不多时就会再次枝繁叶茂。
这一刻,天地之间充满了浩然正气,却又充满了令人心碎的寂寞。
每个人的心都像是在一点一点的蜕变,大醒大悟,化一切阻力为前进的动力。
这一刻,梁成飞体内黄色光芒越发浓烈,那肉眼不可见的脊背位置,一根古老而奇怪的骨头,出现了一丝又一丝裂痕。
是消亡还是重生?
是损落才是复苏?
是正气还是魔障?
治好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吴仁贵的时候。
梁成飞嘴里的鲜血终于含不住的喷涌而出。
他直直的站起来,抬头望着头顶这一片广袤的天空,哈哈大笑,九霄云外,人神皆惧。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充满了嘲讽,充满了不屈。
仿佛在告诉这天,你始终斗不赢我。
梁成飞站着不动了,他睁大了眼睛,光线渐渐消退,身体正在收缩。
顷刻之间,一道刺眼的金光弥漫而出,远传十里,众人被刺得纷纷挡住了眼睛。
那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环,比千层涟漪更快的一次又一次奔射而出,梁成飞铁铸一般的身体,竟然出现了裂痕。
忽然,那些强光开始凝聚,所到之处树叶瑟瑟,草叶飘摇。
最后,那一道金光形成了有如巨蟒一般,蜿蜒穿梭的怪物,那怪物的头顶有一双灯笼大眼,两道光柱直插云霄,惊天骇地,天地同颤。
那是…………龙?
………………
溪水流淌,潺潺而行,流入了一池碧绿的池水之中。
一个咿咿呀呀,刚过三岁的孩子,就在那一颗老槐树下,不停的用小脚丫蹚水。
孩子道:“妈妈,这水好烫啊。”
母亲道:“这不叫烫,这是冷,丫丫赶紧起来呀,生病病了是会扎屁股的。”
孩子道:“妈妈,槐树开花了,妈妈,我要花花。”
母亲道:“小精怪,槐花要夏天才会开花,现在叶子都掉光了。”
孩子哭了:“妈妈妈妈,我要花,我要花………………”
那母亲终于抬起头,看见了头顶那巨大的老槐树的树冠,也看见了那一片绚丽白色的花海,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夕阳西沉,黄昏惨淡,凌冽的山风朝着山谷吹了过来,吹得那寂寞的人影也开始摇摆不停。
孔氏诊所里的门诊室,永远弥漫着一种中草药的味道,这味道算不上香,也说不上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闻了就会让人精神清爽,心情怡然。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站在那一张床前,目瞪口呆,伤心欲绝,空气凝聚得仿佛碰一碰就会破碎。
床上躺着的人,仍然保持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拽也拽不动一下的手和脚,就像是一尊石像般坚硬。
事实已经成为现实。
但是没有人会接受。
“没气了,除了梁成飞自己这样的神医,当今世上没有人能救他。”吴仁贵沉闷得连呼吸都很困难,想说一句话安慰的话,却发现一句话出口,旁边的人都挂上了眼泪。
“你走吧,梁成飞说了,今晚的死约会,你绝对不能帮他。”百一诺反而没有流泪,因为她不相信梁成飞死了。
“可是,如果梁成飞不是救我们,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让我离开,我这辈子该怎么无愧于心的活下去。”吴仁贵非常为难的道。
“吴叔叔,我什么都为梁成飞做不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连这最后的要求我也不能帮他做到吗?”百一诺声音已经满是哽咽。
“一诺啊,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人死不能复生,梁成飞,梁成飞是英雄,他应该被铭记。”吴仁贵看见百一诺的憔悴,有一种即刻就会倒下的虚弱,看得吴仁贵心都抽紧了。
谁知道,百一诺恶狠狠的咆哮道:“胡说,谁也不准胡说,梁成飞怎么会死,他有真龙之气,他有神龙的庇护,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杀死他,他一定会醒来的,他一定会醒来,你们统统都走。”
百一诺强行推着其他人全部出了门,然后将门狠狠的砸上了。
她扑倒在床前,泪水也停下了,她抱着梁成飞冰冷的身体,小声的道:“梁成飞,你醒醒,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快说清楚啊,我要怎样才能忙你,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忙你!”
百一诺痛苦的爬在他的胸前,她明明听到梁成飞在最后一刻说了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没有听清楚,她知道,这一定是能就梁成飞的办法,可是他的嘴巴只动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她刚才不下问了在场的人上百回,可是他们都说没有听见梁成飞说任何的话,没有看见他动嘴巴。
他们都认为,百一诺不过是伤心过度,是在幻想而已。
可是百一诺不相信,她觉得梁成飞一定对她说了什么话,她明明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看见梁成飞张了一下嘴巴。
梁成飞始终睁着眼睛,那是最后一刻,他转过头看着百一诺,就再也没有动过。
百一诺不相信梁成飞会死,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想方设法想要帮助梁成飞。
这时候,她抽搐着从梁成飞胸口爬起来,奇怪的向着他的手看去,才发现他的左手只伸着食指,其他的手指都没有伸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有什么意思?
她又不经意间朝着梁成飞指头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手指竟然直直的指着那一张书桌。
“难道,救他的东西在书桌上?”百一诺想到了这一点,欣喜若狂的过去将书桌全部翻了一个遍,可是除了两本医书什么都没有。
“梁成飞,梁成飞,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真笨,我是一个蠢女人,我为什么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百一诺又爬到梁成飞身上,痛苦的骂着自己。
恍惚之间,她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的道:“你是站着做出的手势,难道你手真的是在指着什么地方?”
百一诺连忙爬起来,比出了和梁成飞手上一样的姿势,这一下,手指所指的地方发生了变化,竟然是在一个柜子下面。
百一诺又连忙奔过去,爬在地上用手乱摸了一通。
忽然,她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便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才发现是一把剑。
记忆如潮水般顿时汹涌的袭上心头,她发现她是认得这把剑的:“这是……血灵剑?”
百一诺想起当初在血毒门的时候,这把剑冲天而起,仿佛有灵性一般,而毒王也说这把剑是血毒门的至宝。
想到这里,她忽然狂喜起来,大声喊道:“剑,剑,原来,你最后给我说的一个字是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傻,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死的。”
百一诺狂喜了一阵,却又不知道,拿到剑后自己该怎么办,一时间再一次灰心丧气下来。
悲喜不停的在她的脸上交换,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疯子。
百一诺想了又想,又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把剑要叫血灵剑,难道,它像小说里讲的一样,可以滴血认主?”
百一诺拿着剑反复回忆,反复思考,却始终想不到这剑到底有什么用,便只得想道,既然没有法子,只能一样一样的试。
她撕下墙壁上的穴位图,一个穴位又一个穴位的找,仿佛是觉得梁成飞给她点穴可以治病,那么穴位是不是跟剑有关系。
可惜,直到天都黑了,她仍然没有找出来方法。
想起梁成飞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躺了四五个小时,再这样下去,不死都得死了。
百一诺经常接触法医,忽然想到了一个判断方法,如果梁成飞真的死了,那么这么多小时过后,他皮肤的颜色不可能没有一点变化。
于是,她连忙找了针,用力的在梁成飞手上扎了一下,人死了这么长时间,那么血液就会凝固。
梁成飞即便是没心跳没呼吸,僵硬得拽也拽不动一下,她仍然不相信梁成飞会死。
所以,现在用血来检验,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很快,梁成飞指头被针扎过的地方,竟然有血珠冒出来,简直比正常人还冒得快。
看到这里,百一诺竟是高兴的叫了一声,又大哭起来,伤心的骂道:“混蛋,你这个混蛋,你原来真的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