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乔眨了眨眼睛:“不是说画者会爱他笔下创作的每一个人物吗?所以我问阿耀你是不是也很爱我和我们的儿子啊?”
消化完这句话,我惊得差点折断手中的铅笔:“我们的儿子?”
他继续摆着那个无害的表情说:“对啊,我是模版,你照着我画出了我的儿子,没有我,就没有他们,没有你,也没有他们,那我们不是一起创造出了他们吗?所以他们不就是我们的儿子嘛。”
这番话有条有理有逻辑,恰恰符合生物学“生命是如何繁衍和发展”的硬性理论,我一方面觉得他这话论点正确可另一方面我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还没等我思考个所以然出来,他又继续很无辜很纳闷地说:“我不过是以你们艺术的角度来看这件事而已,为什么你那么吃惊啊?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幡然醒悟过来,面前这个可是从里到外都比蒸馏水还纯的程乔啊,他看问题的角度我这个革命哪里揣摩得出来?这么纯洁高尚有追求的一个艺术性探讨我竟然把它想得比意大利的比萨斜塔还歪,真是无可救药了!
心中一时万马奔腾电闪雷鸣狂风巨浪齐齐发作,极度惭愧之下我颓然地坐回了原位,觉得自己脑门上被狠狠地贴上了“禽兽”这个标签。
他想了一下,突然又别扭地开口:“还是,阿耀你不会真以为,我连怎么才能有……儿子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
我条件反射地回答说:“没有啊,传宗接代的意识不是每个男人的原始本能自带的吗!”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我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容易让人自动进行脑内联想的敏感话题。一时间我尴尬得直想狠狠地撞晕在桌子角上然后拉风地扮一回失忆,但下一秒又考虑到这种行径很有可能会让我连命都给失了我立刻把这想法给掐了。
纯洁的少年果然捂着额头不说话了。
接下来长达n分钟的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脑子里只剩下衣衫半褪眼神迷蒙的程乔和……他的某个儿子,身下是几乎能容纳五六个人的雕花大床,从高高的穹顶飘然垂下的白纱一层层在床的四周遮出一方旖旎而隐秘的空间,娇喘连连的程乔紧紧地攀着儿子的脖子,雪白精瘦的身体泛出粉红的色泽,在大红锦缎的被面的映衬下妖娆而魅惑,两人的脸上布满了渴望与隐忍,就在他儿子哑着嗓子蓄势待发的时候——
“阿耀,我改变主意了……阿耀?阿耀?”
关键时刻竟然被打断,我默了一会儿,拨开他在我眼前晃动的手,紧握着拳头压抑地说:“你最好祈祷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比你和你儿子进行亲子互动还要让我销……不,是感动。”
他一脸郑重:“我决定,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做你的模特吗?”
脑子里的一切杂念立刻烟消云散,我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自愿?我可没有强迫你啊。”虽然就算他不答应我也能利用现在越来越高科技的电子工具给他来点各个部位的特写,但我想没什么能比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鉴赏顺带犯花痴这点更让我激动了。
他用力地点了下头:“恩,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看着他天真的笑脸,我果断地把涌上喉咙的“我要你去找个男人你去不去”咽了下去携美同行全文。戳了戳脸,我干笑着说:“那什么,稿酬我会给你一半哈。”
他三下两下喝完有些融掉的冰淇淋,眯起眼睛满足地笑:“我不要你的稿酬,我只要你……”
我僵住,又听他继续说:“哦,我只要你天天做甜品给我吃!”
我重重地摸了一把额头上噌噌冒出的细汗,深沉地叹了口气:“少年,奉劝你一句,以后漫漫人生路你都要一句话一次性说完,不然,你迟早会背上一条正值盛年的人命。”
在平复的心情的同时我表示今天的口水消耗量和汗液排放量同时超标,为了及时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以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和清晰的思考能力,我觉得再喝点鲜榨果汁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还不太了解程乔的口味,我挪过餐牌让他看:“你要喝什么果汁?”
他一边看一边说:“蔓越莓汁吧。”
我愣了一下:“你在上面看到‘蔓越莓汁’这四个字了?”
“那就莲雾汁。”
“阿乔你……识字的吧?”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不然,榴莲汁?”
我捂着额头觉得心里满是忧伤。
“噢,那就……”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打断他,挥手示意那个站在一米之外双眼深情得快滴出水的熟透了的女士,“云姐,两杯橙汁一份榴莲西米谢谢!”
忽略程乔放光的眼神我拿起笔低头开始给“儿子们”构思背景,画到妖孽版儿子的时候,我停住,抬头问他:“你喜欢梅花还是紫罗兰?”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我喜欢蔷薇。”
“好,那就画桃花。”
“……”
我冲他得意地咧嘴:“桃花是万能背景花嘛!”
他吐了一口气:“那阿耀最喜欢什么花?”
“花啊,我最讨厌花了。”一想到在现实中不管是什么花都会有不知名的虫子,我就忍不住皱眉,可以说我唯一的死穴就是虫子……和蛇。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一直以为女孩子都很喜欢花花草草。”
我诧异了:“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曾经做过变性手术?”
他愣住。
我继续诧异:“不对,我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事,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肯定是你忘记了。”
他眨了眨眼,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下我,点头赞许:“看来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技术了得,要不我也去?”
我被他这跃跃欲试的表情给噎了一把,语重心长道:“何必呢,你现在的部分功能比女生还齐全,等到将来医学技术再发达点,你就能直接完成由男人到雌雄同体的过渡,别说世上最伟大的母亲了,那些超级赛亚人什么的和你一比简直弱爆了。”
他顿了一下,把视线从我脸上挪开,拿起桌子上的纸:“阿耀,你这些插画都是怎么画到电脑上的?”
我茫然地看着他:“用手画啊。”
“……你现在画给我看看?”
我终于反应过来,干笑一声,看向窗外:“其实这世上呢,有一种可爱又有爱的工具,它专门为画者而生,为画者而亡,它是全世界的画者在创造新天地之时必不可少的得力助手,它还有个动听而形象的名字,叫手绘板……咦?”
程乔顺着我的视线往外看:“你咦什么……咦流氓杀手替身娘!站在对面那个拉面店门口的那个,是秦浅吧,她旁边那个……巨人,是她男朋友?”
顾不上回答他,我贴近玻璃窗把眼睛睁到极限,阿浅和我一样高,站在她对面的那位男士,目测估计绝对有190公分以上,我咂舌,果然是个巨人!这时阿浅突然换了个方向,然后巨人的脸刚好转向我这边,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喔……竟然还是个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巨人!”程乔适时说出了我的感叹。
没听谁说阿浅交男朋友了啊?而且这汉子,这视觉冲击,我抽了抽嘴角,阿浅她……应该不会对我们这么残忍吧。又过了几分钟,巨人把手上提的几个袋子递给阿浅,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哈~她应该是随便把路边冒出来的爱慕者当苦力了。”刚好这时候云姐把橙汁端了上来,我立刻拿过来吸了一大口,突然听见程乔低低地喊了一声,我转过头,就看见秦浅踮起脚尖吻住了几乎低下整个头的巨人。
“噗——!”
满场寂静,只剩头顶中央空调轻微的呼呼风声。
我仰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程乔和……他满脸的黄色果粒,干瞪着眼睛“啊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站在一旁的云姐已经石化,还是阿秀立刻送来了干净的毛巾,想帮程乔擦的时候被他挡住:“谢谢。”然后又把毛巾递给我,咬着唇委屈地看着我:“阿耀,你要对我负责。”
抓着毛巾我缓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小乔……对……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没事……把脸凑过来干嘛啊……”
他突然闭上眼睛:“快点,快点,要流进眼睛里了!”
我立刻倾身帮他擦掉那滴见缝就进的橙汁,然后细细地从他额头擦到下巴,再到脖子,又把脏了的头发也给擦了一遍。擦的过程中我拼命按捺住荡漾的心神,从没这么贴近过看他的脸,现在被果汁打湿,在泛着光泽的黑发映衬下,更显得他整张脸精致柔和、白璧无瑕。
如今男生女相的人不是没有,伪娘横行也不稀奇,这世上总有让人惊艳的面孔,但程乔这张素颜的脸即使是和那些上了妆的明星比也不会逊色,可最吸引我的还是他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质,虽然……他平常的表现真的很不符合他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就在我正对着他那张犹如精雕细刻的脸浮想联翩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紧闭的眼,我瞬间沦陷在他近乎纯粹的漆黑眸子里,就像一整片无垠的星空夹杂着风声一下子在我眼前迅速往外蔓延,带着难以言状的吸引力。
“阿耀,好了吗?”
被他低低的声音惊醒,我茫然地看着他,感觉到他眼里似乎有抹笑意一闪而过。
霎时间沉寂的心仿若擂鼓,我立刻把身子退了回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可以了,衣服的话,我这里没有男式的,你回去再换好了,还好你今天穿的黑色,不然……”我扯起嘴角干笑了一下,“我就真的得对你负责了。”
他随便扒拉了一下头发:“恩,记住了,以后再也不穿黑色。”不等我反应他又很为难地看着我:“阿耀,我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于是我本来就已经不怎么清明的脑袋被他这句惊雷般的话一劈……成功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