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杨晓风从打坐中惊醒,他没来由的感到焦虑不安,耐着性子忍了一个时辰,却还是无法入定后,杨晓风起身练拳去了。
这次练拳,他没有按着套路来,只是随心而运,发泄心中焦躁,可他越打越觉烦闷,越打越觉心乱如麻。
这时,天上突然雷声大作,似巨龙哀鸣,同时赵皇的诏书响起,杨晓风吃了一惊,差点运错劲震伤自己。这段时日杨晓风也对九州有所了解,九州几个大修真国一旦有牵联江山社稷的大事,就会用秘术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如驾崩、登基之类,而此刻正是如此。
赵国竟然归附楚国?!
杨晓风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见一道遁光落入院中,现出肖员外和肖小姐,杨晓风连忙上前,却见肖员外嘴角溢血,颤颤巍巍的被肖小姐搀扶着。
“这是?”杨晓风刚开口,却见肖员外左手捏诀往身上点了几下,脸色就好多了,接着一把推开肖小姐,扬手一剑劈倒后院的假山,露出一个暗道。
拉过肖小姐道:“念儿,你先走,爹爹待会儿就来。”肖小姐哭喊道:“我不!我不走,要走爹爹一起走。”
“念儿,听话,爹爹会去找你的。”肖员外说着一把将肖小姐推下暗道。“爹!爹!”肖小姐哭喊着。
接着肖员外一挥手就将还愣在一旁的杨晓风卷到身旁,“你给我听着,念儿现在被我封住了全身灵力,连个普通女子都不如,我要你带着她一直跑,头都不准回的跑,知道了么!”肖员外厉呵着,杨晓风还有点懵,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员外却不管,一把推下杨晓风,高喝着:“快走!不走我就杀了你!”抬手又是一剑。
杨晓风刚落地就感到剑光闪来,连忙拉起摊在地上的肖小姐躲过。“快走!”肖员外在暗道外又大喝一声,接着一掌打塌暗道口,杨晓风一惊,扛起哭闹的肖小姐就顺着暗道往前跑。
而肖员外却是双手捏诀施法布下一个幻术,将后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接着御剑往前院飞去。
原来,肖员外、肖小姐和许老汉三人骗过众人,本想御剑逃离,可刚要飞出城就被神秘青年拦了下来。
许老汉心中大急,却淡定道:“阁下既能临空虚踱,想来至少也是结丹期的前辈高人,何必与我们几个小辈过不去?”
青年嗤笑道:“把你手中的震天雷收着吧!那玩意对我没用。”许老汉脸色一变,那青年竟看穿他的行动。
青年又道:“你应该庆幸,正因为你们是小辈我才没动手。我也不干涉什么,只要你们乖乖地呆在落叶城就行了。如果还能从其他势力的围攻下保得小命,我说不定还会饶你们一命哦!”
“嘭”的一声,许老汉扔出一物,那东西在空中炸出一片白烟将青年给罩了进去,接着许老汉脚尖一点飞剑,手持利剑朝青年射了过去,口中高喝:“肖老弟快走!”
青年被白烟笼罩后,保持说话时的微笑,一动不动。直到许老汉的剑快刺中青年眉心时,青年才微微诧异道:“定神烟?!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呀!想不到你一介武夫也有这般机缘。只是,哎呀呀!可惜啦!看来你们还是不肯绝望啊!”
在青年开始说话时,身上闪现一道薄薄的青光将青年全身护住,那许老汉的剑刺在青光上便被定住了,不能进也不能退,就连许老汉也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许老汉此刻心中一片凄苦,那定神烟是他早年在赵国行走时偶然得到的。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是为何物,只觉不凡,便仔细收着。
经过多年小心查证,才知道此物叫定神烟,是专门禁锢修士神魂的,连结丹期修士都能定住片刻。
当年他得到时还是装在小瓶里的,为了迷惑敌人他将其做成俗世的震天雷的形状,随身携带,是他的保命之物。
刚才青年认为是震天雷,他还窃喜,认为有机可乘,虽不妄想能偷袭杀了青年,但困住一会儿伺机逃跑还是可以的,所以他才一边偷袭一边让肖员外逃跑,可哪知
“就让我带你们体验一下何为绝望吧!”青年说着,轻轻抬起右手,并指成掌缓缓压下。随着青年一掌压下,天空突然没了一丝风声,肖员外踩在飞剑上抬头看去,一个白烟汇聚而成的巨掌从许老汉头顶上空出现,缓缓压下。
“元气聚形!这这是元气聚形元婴老怪!”肖员外惊不成声。
巨掌压着许老汉慢慢落了下去,一直落下去,压塌房屋,压毁街道,最后缓缓散去,只在地上留下一个丈余深的巨大掌印,别的什么也没有。
整个过程没一点声响,就像用手掌按一滩软泥。而肖员外和肖小姐愣在那,整个被慑住了。
“回去吧!”青年浅浅一笑,一甩袍就将肖员外和肖小姐给扇飞出去。
肖员外被掌风震伤,肖小姐却因穿了宝裙虽被扇飞但并无大碍。
二人御剑回府,肖员外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将性命交予他人之手,便伺机封了女儿的灵力,想自己引开敌人的注意,让女儿从暗道逃跑。
暗道是手工开凿,并无任何禁制阵法,亦无灵力波动,凭此逃生机会很大。所以才有刚才那一幕。
杨晓风扛着肖小姐跑出暗道却是到了落叶城外一小山头,肖小姐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杨晓风不敢停留,抬腿就跑。可刚跑没几步他就停住了。在他面前出现一白袍青年,那一头及地绿发在夜色下显得十分耀眼。
不知为何杨晓风虽然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青年,却看不清青年的脸,像隔着一层雾,看见了又似没看见,反正脑海中忆不出相貌。
“你你是谁?”杨晓风发现自己浑身很不争气的颤抖起来,肖小姐忽然不哭了,脸上还残留几滴泪花,眼睛却没了光,像突然瞎掉一般。
“小子,你真是吓了我一跳啊!你这张脸嘿嘿!让我想起了一个我很讨厌的人呢?”青年说话了,他挠挠头又道:“真是麻烦了!我原想杀了你们,可现在有趣!”
青年说着一招手,杨晓风只觉身上一轻,肖小姐已被青年提到了手里。
“放开她!”杨晓风大喊道。
青年一只手握住肖小姐的脖颈,像提一只伸长脖子的鸭子似的,提得高高的。
肖小姐脸上最后一滴泪也被夜色掩盖。
“不要,求你!”杨晓风带上了哭腔。
青年笑了笑道:“我们来好好的谈一谈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国血狼骑军的大统领,你是谁?”
“我我是风晓阳。”杨晓风答道。
“哦!风晓阳,杨晓风!呵呵,你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名字了嘛!不过,这还不够哦!那个和你长得很像很令我讨厌的人,或者说你的哥哥,他可是很会隐藏哦!”
青年说着,手上渐渐用力,肖小姐的眼更灰暗了。
“不要不要不”杨晓风慌了神智,不要再有人死亡了,不要再有人因我而受伤了,不要,不要。他双眼充血,浑身颤抖,连青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这时,青年突然松开手上的力道大笑起来:“哈哈哈!我逗你玩呢!不如我和你玩个游戏吧。”说着一用力捏断了肖小姐的脖颈。
肖小姐垂下脑袋,那溢血的双眼正好对上杨晓风那惊恐的眼。
“不——!”杨晓风惊吼一声,抡拳冲了过去。
青年,轻喝一声“定”,杨晓风便被定住了。“冷静点嘛!你看,你的肖小姐还好好的,你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象哦。”青年接着说,还扬了扬手上提着的依旧眼神灰暗但活着的肖小姐,似乎正如他所说刚才发生的只是幻觉罢了。
杨晓风身上的法术已经解开了,但他没有再冲上去,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不,应该是死寂,如活死人一般,所有的愤怒、恐惧都消失了,只剩黯淡的眼吊在低垂的头颅上。
“这才乖嘛!来,我给你说说游戏规则。”
青年挥手将肖小姐不知收到哪去了,接着说:“我派三十个大武师追杀你,只要你能活下去,或者杀了这三十个大武师,我就饶了你的肖小姐一命,顺便告诉你关于你哥哥杨暮云的消息和你杨家被灭的线索。”
“毕竟,你和我有着同样的敌人呢!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在这个份上,我就先告诉你个消息吧!”
青年突然飘到杨晓风身旁,凑在杨晓风耳边轻声道:“你哥哥杨暮云现在是楚国血狼骑军的第九统领。据说是他背叛了杨家,引导楚军进击杨家谷。对了,他还亲手杀了他的也是你的母亲——婉夫人,以示效忠。哎呀呀,真是毫不留情哦!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哈!”
杨晓风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听着,灰暗的瞳孔骤然收缩,然后放大,再收缩,再放大,剧烈地颤动着;最后撞出一丝火光,星星之火渐渐燎原,如火山爆发一般从眼一直燃流至全身。
“啊!——”杨晓风再次怒吼,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凶兽,他抡拳狂乱的打着,青年却已化作烟散,只留下一把短匕和一句话“先给你一个时辰吧!别死得太早哦!我可是还期待着你们亲兄弟之间的生死对决呢!”
“啊!啊!啊!”杨晓风大吼着,骤雨般的拳点四处挥溅,直到附近的树木、乱石被打成碎片;直到流血的拳头传来刺痛;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终于笑了,笑着捡起地上的短匕;笑着将流进嘴里的血、汗、泪,一齐咽下;笑着往乌山山脉走去。
虽然终于知道了一些消息和线索,但对于杨晓风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他心中那可伶的妄想正在一点点被血泪洗去,连着痕印一起被洗去;他渐渐感到那名为哥哥的东西在离自己而去,隐失在记忆里了。
不论真假如何,杨晓风至少有了方向,现在要做的便是活下去,为了以后能亲自去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