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衣厂的女工们都是八点半上班，沈凌云却是九点上班，正好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陪着姜淑兰去制衣厂。
他们来到制衣厂的时候，女工们还没开始来上工，倒是昨天那个招工大姐还在。
“大姐，我来了。”
见到她，姜淑兰忍不住一阵雀跃，又一阵担心。
大姐抬头见到姜淑兰身边还跟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眸色骤然一亮，随即看向了姜淑兰。
“这是……？”
“这是我丈夫，大姐，我丈夫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大姐不由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大辫子，若有思量的打量起了沈凌云。
在这安立县城，穿中山装的男人虽然不少，可是也不多，尤其是像这么年轻英俊的，更是少之又少。
“你是小姜的丈夫呀，真是生的好，仪表堂堂的，不知道在哪里发财啊？”
沈凌云看着大姐忽然而来的热情，直觉得有些反感，可一想到姜淑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出来打工，他就不忍让她失望。
谁知道这只小乌龟这次伸出头花费了多大的勇气，万一被他一下子怼回去了，还能有下次出头吗？
这么一想，沈凌云不由嘴角弯了一秒。
“银行，混口饭吃。”
银行啊，大姐的眼眸再次亮成了一个瓦数的灯泡般，眼角的皱纹都堆得更多了。
“银行好啊，好工作，有出息，你今年多大了？怎么就到了那样好的地方工作了？”
“今年二十三，出去读书然后回来又考的。”
大姐见沈凌云有问必答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于是一伸手，指了指柜台边的漆皮沙发。
“你看我，来了也不让人坐，那边请，那边请……”
沈凌云一看这架势，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大姐，我这没一会儿就要上班了，你看咱能不能先把淑兰上班的事情说一下？”
大姐这才意识到银行上班是有时间规定的，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着让沈凌云有话尽管说。
“大姐想让淑兰住宿在这里，无非是怕淑兰来回迟到耽误时间，又或者她准时来了，却起早贪黑休息不好，缝纫机是个好东西，却也是个危险的东西，精神不济容易弄伤自己或者浪费布料针线对吧？”
“哎哟，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缝纫机都懂，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也别担心，她在我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了委屈的。”
尤其是，姜淑兰竟然有这么一个好丈夫。
才二十三岁啊，真年轻，要是……
呵呵呵呵……
“不，我想让大姐同意她每天早来晚归，不包住宿，管中午一顿饭就可以了。”
“这……这不太好吧？”他明明知道什么原因她非要留人的呀。
沈凌云却回过头，指了指门外上了锁的飞鸽牌自行车，“那是我们单位的公车，我每天也是早出晚归，正好可以跟她一起，耽误不了事。”
这……原本也是可以的。
这厂里面，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住宿。
只是……她现在又有了别的打算。
“还是住宿吧，住宿方便一些，她也能轻松一些。”
姜淑兰要是住在这里，那么沈凌云过来看人的机会就多一些……
谁知道她刚说完，沈凌云脸上的和气就散了，语气也疏离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淑兰，咱们走吧。”
说着，拉着姜淑兰就走出了制衣厂，姜淑兰只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都被浇熄了。
可是看着街上形形色色往各处奔赶的人，她又忍不住想到了后世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什么班都能上，就觉得不甘心。
手腕一翻，一把挣脱了沈凌云的手。
“你就让我住在这里嘛，反正大家都一样，你为什么不同意？”
“明明我有车可以按时送你上班接你下班，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有什么？我正好可以抽空到处看看，你……你不是嫌弃我胆子小没见识吗？我……我正好在外面多见识见识。”
姜淑兰说完话，心里一阵七上八下，这……可以说是她重生过来之后对沈凌云说得口气最重的话了。
他不会生气吧？
最后，姜淑兰也不知道沈凌云生没生气，因为大姐追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好了好了，我同意你在这里上班，每天早来晚归，小姜她男人，你同意吗？”
沈凌云这才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姜淑兰也顾不得他生不生气了，转过头就搂着大姐的胳膊往里走了。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上班了！
那厢沈凌云却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一阵苦笑。
让她出来是对是错？
她对工作和外面的社交有热情，他应该高兴不是？
可是他心底冒出来的酸味儿，算怎么回事？
甩了甩头，看了看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处的分针，急忙一脚踢开了自行车站脚，朝着隔了几条街的中国工商银行飞奔而去……
*
制衣厂并不是一进门就是制衣车间。
与姜淑兰谈好了一切事宜之后，大姐梁中惠就领着她穿过了店里的后门，走过了一条比较长的巷子，来到了一个比较光线稍微昏暗一些的车间里。
“这儿就是制衣车间了，一个女工要负责量布，裁布，缝纫再到制成成衣叠起来的所有工作，你不会缝纫，那量布和裁布会吧？”
姜淑兰连忙点了点头，“嗯，我会的。”在家里都是自己做衣服。
“那就好，那我先找个人教教你使用缝纫机吧。”
说着就往车间里面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女人跟前。
还没等梁中惠说话，姜淑兰就盯着女人，不，是盯着女人的双手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