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记得当我们在第二天上山,打开那被封死的大门时,詹妮的样子...她就像是香甜的睡在床上,但浑身苍白的却不像一个活人...”
“...我总感觉是我们亲手杀死她的,虽然我已经再三确认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且手冰凉得吓人...”
“...我看见父亲用他的银匕首敲开了她的嘴,看见大家在父亲的吩咐下,将木桩钉在了她的心脏,将她面朝下将她埋葬,并在尸体旁放置了镰刀。”
“也许是看到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渐渐的,父亲不让我再去了。”
“我也好想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某天,父亲告诉我,丽莎要被送出去...”
“你父亲告诉的你?”乔治问道。
“是的,老爷。”汉特说道:“他告诉我,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深深地自责与内疚。但他没法决定那些人的命运...他还说...”
“他还对你说些什么了?”
“他说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决定...”
乔治点了点头,没有再发言。
“大人,请您相信我,我绝非什么携带灾厄之人...也请您原谅我的守口如瓶。”汉特渐渐哭了出来:“您知道,从那隔离区,进入平民窟绝不容易。我根本不敢说我接触过什么邪祟之事——所有被怀疑的人,都被骑士们不由分说的烧死了。知道您来过一次边河之后,那里才渐渐不再对外来人那么戒备。”
‘我应该在边河派遣一位牧师才对。而且也应该派人科普一些东西了——许多人甚至还都不了解瘟疫的原理。’乔治有些明白为什么加维领地之中,来自西边的难民非常少了——春夏秋有河隔绝,冬季怪物又多。偶尔有运气逃过来的难民,也大多都接触过邪祟之事...基本加维还没从他们口中打听到消息,手下的人给处理了...
以那些人的愚昧程度,恐怕认为和他们讲几句话,都会沾染到厄运。烧死他们,显然是最简单安全的方案...
“你觉得那位男爵的水平应该如何,杰克?”在路上,乔治这样的问了一句。
“可能要超过了亵渎者的‘亵渎级’层次才对。恐怕要在恶魔到大恶魔级之间了...”
在收集到咏风城有关于各种怪物的记录之后,安东尼与学者们对各个层次的怪物进行了一个实力划分。食腐鬼之下都是普通怪物,食腐鬼这个层次被命名为‘腐化级’,亵渎者的层次被命名为:‘亵渎级’,在往上就是恶魔——苦难行者此类,实际上差不多都算这个层次。而这种层次的怪物,便意味着如果没有特殊的东西和方法,就难以杀死。
目前庇护所遇见最邪恶的东西,就是大恶魔级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渐渐深入了腹地,许多村子与农庄都有了人活动的痕迹。
不过在听到马蹄声后,许多人都跑进了屋子。但眼尖的乔治,还是看到了女人与孩子。
天色渐渐漆黑,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汉特从小长大的村落。
对于这群夜来的访客,村民们十分恐惧。但在得知这些人的身份之后,这些人还是打开了门,接待了这些‘修士’。
村民们看向汉特的脸色都很怪异。
乔治在村落中看到了不少来瞧热闹,抱着婴儿的女人。
但却没有看到汉特的父亲。
而从那些村民们的口里,他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有关于一个猎人的故事。
当然,在那猎人的背后,还有一群勇敢的村民...
...
乔治等人在村子里居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在汉特的带路之下,来到了那所城堡。
它已被大火烧烬。
白雪覆盖了坍塌的废墟,留下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真相的故事。
但想必,那村子里们的许多红木家具,与沃尔普在地窖偷偷翻找出来的那些金币、银器甚至大方砖,都应该来自于那个城堡才对。
汉特在那废墟前大哭了一番,杰克在他旁边痛骂了一番那些恬不知耻的村民。
随后,乔治将他们带向了继续向前的路——这一次,他们开始朝着黑珍珠庄园直接行进。
随着不断前进,慢慢靠近庄园所在的区域,他们看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那一个个村落附近的雪地都有不少人类的足迹,还有些雪车拉过的车痕与凌乱的碎木枝——应该是掉下来的柴火。
但这每一个村落与庄园,大都被篱笆、栅栏甚至高墙围了起来。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不少雪中活动的僵尸,还有埋在雪里的尸体——他们与冰河附近所见到的那些尸体不同,从检查到的痕迹上来看,这些人似乎都是新死者,而且不少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僵尸之类怪物的咬痕。
杀死他们的是刀枪。
他怀疑这些人,应该原本都是居住在领地之中的人们才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驱逐了出来。
最终在风雪之中,居无定所,挣扎着死在了寒冬里。
而追逐他们的一直都不是怪物...
之后,在某处废弃的庄园之中,乔治验证了他的猜测——在这里,他看到了一群流浪至此,抱团取暖的难民。
从这些人的口中,他了解到了,那些住在高高内墙之中的贵族们,都在怎样的狂欢。
的确,在这里有着天灾。但已经被降到了最低的程度。
不过,食物的稀缺与环境所带来的压力,让人祸不断。
但许多事情却并非为了粮食,有时候仅仅是为了某些稀奇古怪的理由而已...
“我真的有些看不明白了,大人。”杰克越来越无法理解他在路上所见之事,他策马一边在湖畔边缘行进,一边对身边的领主说道:“我能看出来,伯爵大人为了能让更多人活下来,做出了许多事情。但从这些难民口中的许多事情来看,她就像是一个纵容附庸,圈养子民如牲畜的魔鬼——您听到那人说了吗?为了喝到最甜美的葡萄酒,她甚至吩咐人烧掉了那些田!吊死了那些不种葡萄的人!”
乔治自然听到了那些话,而且比这更要离奇的还有不少。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已经对那个女人恨之入骨。但却只能将怨言深深的埋藏在心中——稍稍有不敬的意思,或者口中的话被人恶意曲解。最好的下场就是从避难所被驱逐出来。
那些领主们时常会带着骑士们,进行狩猎——但在这些游戏之中,所狩猎的东西,却并不只有怪物而已。
更让人胆寒的是,那些黑珍珠骑士,也会经常参与到狩猎的队伍里...
“我也不知道,杰克...”乔治看向了那已经冰冻了的湖畔:“我们接触过许多邪恶的怪物,也接触过许多正直的人。但站在中间的,还是第一次...如果有人告诉我,这种人都挣扎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我相信这其中必然有着一定的道理...”
“那我们还要去吗?”
乔治没有说话。
在这些天来,他所见过的一切都证明着,在这谷地的西部,有着十万的生灵。
但在看过之后,他却没有得到想要的那个答案...
有时,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样简单,真相也不是一道选择题。
往往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加迷惑。距离那个真正的答案,也会越来越远。
“杰克,我是谷地长大的。一直以来,我都听闻黑珍珠的红酒有多美——那是一种不经过蒸馏,不用白兰地调配,也无法燃烧的酒。完全凭靠时间与自然沉淀的它,纯度并不高...”
“说它是红酒,但在刚刚倒入酒杯之时,却是一种金灿灿的颜色,一犹如那最奢华的黄金液体。此时它的味道犹如甜油,蜂蜜。但却不腻。”
“但如果你将它稍稍放置一段时间——有时往往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一个眨眼,一个刹那的时间。那种金色就会慢慢变成古铜,最后化为一抹深深的红色...此时它的味道完全变了,入口犹如饮了烈火。当那些液体烧过你的喉咙,划入你的心底,便能你埋藏在心底之中的许许多多事情翻搅上来。”
“......”杰克想要问一句,‘头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最终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事实上,乔治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回忆起这种酒来,而且说得就像是自己喝过一般——的确就像是回忆。但那也许是一段不应该存在的记忆...
“走吧,杰克。让加维他们在那边等太久,我总有些不放心——大墓地的那些珍珠、宝石、黄金、白银、古董,可都在等着我们呢!”
想到那些钱,乔治豁然开朗。兴奋的磕了磕马腹,离开了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