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净土寺留宿一夜后,陈江流便离开寺庙,兼程前往京都长安筹备已久的的水陆大会法事。早在法事之前,大唐官府加强了治安管理巡逻,并特别对京城第一红灯区平康坊进行了扫黄打非专项整治行动,红灯区相关人士暗自宣言大唐GDP指标必定迅速下滑,但这丝毫不影响唐王李世民的决议。
刚在京都南郊高僧云集的化生寺入住后,陈江流便被大唐官府人员奉命接送入宫。第一次夜色十分入宫朝见唐王,虽有些忐忑,但终究尚能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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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你终于来了。”
“阿弥陀佛。贫僧拜见唐王。”
“大师不必拘于礼数。请坐。”
“阿弥陀佛。”
“听闻大师也是刚到京城吧。这么匆忙叫大师入宫,打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阿弥陀佛。唐王言重了。”
“今天应该算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是的。唐王。”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殷老带你来宫中。一转眼却已五年了,这五年还好吗?”
“多谢唐王关心。还好。”
“那就好,这两年我听闻你在成都府大慈寺传业讲道,得到了很多佛众的推崇和爱戴。真心替你开心。”
“阿弥陀佛。”
“时间过的好快,我突然发现自己老了,很多事情来不及思考了。近段时间以来,我情绪很不好,很多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逝去的人和事不断在脑海里交错浮现,时常使得我心里闷得慌,拼命找出口。大师,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连夜叫你入宫来么?”
“唐王的心思小僧不敢妄自猜测,愿闻其详。”
“今天午后补觉,我梦见了我的母亲,仿佛回到了我的小时候。”
“阿弥陀佛。”
“大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我在宫中很久没有跟别人唠嗑说说心里话,今天听闻你回到京城,我突然就想找你聊聊。”
“唐王有什么心里话但说不妨,这是贫僧的幸运。”
“每年的5月对我来说都是黑色的,尤其这几年我精神状况欠佳,情绪失控跌至低谷。母亲在我15岁(613年)那年的5月离开的。记得生我的时候,母亲难产,几乎送了命。也因为这样的缘故,母亲在几个兄弟姐妹里,最疼爱体质较弱的我。从小教我一笔一划的写字,一句一句的念书。”
“大师,我不知道说这些是不是太自私,让你触景伤情?”
“阿弥陀佛,唐王直说无妨,贫僧对于过往已经释怀了。”
“谢谢大师,我跟你说这些,从自私的角度上讲,我觉得你能更理解我内心的感受。我母亲窦氏从小就宫中长大,是曾经北周王朝的长公主,杨坚篡位夺权后,母亲叹息不止,恨自己不是男儿身驰骋沙场,母亲在宫廷里长大的环境与一般的女子有很多的不同,后来与我父亲联姻在一起,而我也顺其自然的在一个尚武的政治世家里慢慢长大。”
“大师,如果四十年前没有发生过往种种错怨,你母亲作为殷老的掌上明珠,想必你也会在宫廷的环境长大,那样的你如今又是怎样一番模样?”
“阿弥陀佛。”
“只叹时光不再回,一切的如果无法改变已经铸就的过去。我出生于十二月癸丑日(腊月22日),随后几日便是春运时节,曾记得十年前,在礼部假日办的策划奏折下,为了营造祥和的大唐氛围,减少和消除战乱后的心理创伤,提议将我的生日纳入法定假日三天,我一直没有采纳这建议。儿的生日,也正是母亲的难日,怀胎十月,阵痛而出。我一生从未置办生日宴,每每到了这一天,我特别想念我的母亲。4年前的5月(635年),父亲崩于太安宫。如今的每一个5月,比生日时刻更煎熬更痛楚。”
“阿弥陀佛,贫僧曾经决定不惜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我的身世答案。离寺之时,师父对我说过一句话: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如今我才能更深刻理解师父的苦心,而现在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唐王你。”
“5年之前,明白了身世后,我只想离开,越快越好,后来乘船只身去了成都府,在大慈寺呆了五年。每夜都无法安睡,我一直纠结着过去,很多时候,因为我过去的执着弄得如此田地,我难以面对自己,越来越厌倦自己,每一秒都过得很累很累,母亲的离世确是我一手促成的。我的心和身体只愿逃离,逃离这熟悉的一切,不顾一切的想躲起来,不愿别人看到我自己。”
“或许,五年之前我不批准殷老的折子,你就不会有失去母亲的诸般痛楚。”
“唐王不必揽责,一切都由于我自己的选择。后来在大慈寺有幸得到观音大士指点,我终才走出了多年累积的心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能走出来,我真心感到莫名的心慰。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走出情绪的失控状态。”
“阿弥陀佛,唐王一定会好起来,大唐的百姓才会更好起来。”
“但愿这一天不会太久,大师,我在凌烟阁也挂有你外公的画像,自从你母亲事件后,殷老身体每况日下,不久也便离开了世间。听床前仆人说,他离开之前,一直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希望见你最后一次,跟你说声对不起。”
“阿弥陀佛。”
“殷老戎马一生,为创造大唐梦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希望你不再怨恨他,我也希望殷老在九泉下安心。”
“阿弥陀佛,对于过去的种种,我已经释怀了。”
“殷老病重床前时,他对我说,渴望被理解,渴望一份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的简单快乐。即使你一辈子怨恨他,他都觉得应该,他后悔给你造成了一生无法弥补的苦难。对于江州事件的处理,连我也深感歉意。”
“阿弥陀佛,唐王真心无需自责,贫僧五年前的心结本已集结很久,即便唐王不批准奏折,我也会通过其他方式努力进行。”
“看着你的过去,我又想到了自己,虽贵为天子,生离死别面前,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常常在回忆里挣扎,有很多过去无法释怀。我到底做错做对了什么。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发现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恍然大悟早已远去。”
“阿弥陀佛,一切随缘。”
“今晚与大师聊天,情绪也好了点。你离开益州来京城赴会,你的身世在红尘间难免会有闲言,在官府这边,我早已给太史们打了招呼,有些不适合现今公布的,我叫他们另想办法。”
“阿弥陀佛。多谢唐王的美意,贫僧对过往的曾经确已释怀。如今我的法名叫三藏。曾经的俗世之名已经过去,唐王若要称呼叫我三藏即可。”
“三藏?好的。不过,过两日正是水陆大会安抚三界亡灵的时机,我不想别有用心的势力利用此以偏概全,搬弄是非。”
“阿弥陀佛。”
“今天大师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不免疲惫,我马上在宫内安排,大师就此歇息。”
“阿弥陀佛,多谢唐王美意,贫僧习惯寺庙的禅房,还是回化生寺即好。”
“好吧。那遵照大师的意愿。”
“阿弥陀佛。”
“叔宝!”
“属下在!”
“马上吩咐下人,备好马车,送大师回化生寺休息。”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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