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只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來的呼叫铃声。而这里。静谧地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雪落睁大眼。呆呆望着雪白的房顶。又如上一次一样。手上吊着盐水。冰凉的水药液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房门开启。有人进來。
她只保持着一个姿势。沒有动。也沒有去看到底是谁进來了。
伊向天站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她睁大的眼。
不知何时。她早已醒來。只不过。醒來也像是睡着一般。整个人。如同掉了灵魂。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雪落的外表。一直柔柔弱弱。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
雪。冰冷而充盈。等到结成了冰。便坚硬到不行。
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望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待了很久。才开口。
“欧阳美莲……死了……孩子。这一回。是真的掉了……”
雪落沒有任何的动静。仍然静静躺在那里。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话。
虽然他说得很轻。可是他知道。她听到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她或许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或者是。她的心。早已死了。
他沒再开口。只是望着她。然后看到她眼角。悄然掉落的泪水。大大的一颗。犹如掉落于他胸口之上。他别开眼去。心里难受地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雪落。哭出來……哭出声來吧……”
他宁愿她情绪激动。他宁愿她号啕大哭。也比这样憋在心里要好。
可是。她却只流了一滴泪。好像眼眶中早已干涸。再也流不下泪滴。
他心里一疼。险些就掉下泪來。慌忙站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脚走到门边。却听到她开口:“哥。你有沒有办法……能让一个人。忘记所有的一切……”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转过头去望她。她依然睡得平整。轻声开口。“这样子。就不会痛苦地想要死去了……”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再也沒有力气跨出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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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美莲的葬礼是在三天之后。这三天时间。雪落一直躺在病床之上。除了那天之后说的那一句话。她再也沒有开口过。
第三天的时候。向芊芊从加州赶了过來。
那天是欧阳美莲的出殡日。她是接到了伊向天的电话才过來的。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雪落。她简直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她的雪落。第一时间更新那么活泼开朗。那么充盈青春的雪落。此刻。却像是枯朽的木杆。空洞无神的大眼。凹陷的两颊。尖到可怕的下巴。
那哪是雪落啊。简直就和……就和将死的人沒有两样。
那副以前饱满的身板。此刻躺在那里。只感觉被单之下是空落落的。仿佛沒了东西。
“雪落……雪落……”她几乎是扑上去。还沒开口。眼里早已掉下泪來。
她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多少的事。可是。怎么会让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雪落……我是芊芊。你怎么了。怎么了。”她抚上她瘦削的脸颊。眼泪止不住。一个劲掉下來。
她终于将眼对准了她。毫无焦距的眼神也慢慢拉近。待看到面前的向芊芊时。僵硬的脸部才微有一丝动静。她知道雪落想对着她笑。可是。她却只是微扯了下唇部。然后。沙哑地开口。
“芊芊……”
那声音。哪是她认识的那个欧阳雪落发出來的。她一开口。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是……是……我在。是我……雪落。芊芊在这呢……”
她牵起她冰凉的手。一个劲对着她说着。然后。看到她大大的眼里。聚起的泪。再然后。她听到她又开口:“……我怎么……还活着。”
听着她的话。她一下子心痛欲裂。是到了怎样的绝望。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时间更新
芊芊再说不出话來。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掉着泪。而雪落闭上眼。眼里的那抹晶莹。也在闭眼之时。倏然滑落。
欧阳美莲的葬礼。并沒有如桑德斯般轰动。
桑德斯虽然在狱中过了二十几年。但毕竟。他也曾轰动一时。
芊芊一直陪在雪落的身边。灵堂内打着暖气。但雪落仍然穿得超多。整个身子裹在厚重的棉衣之下。
因为身体实在虚弱。伊向天本不想叫她出來。但她非要坚持站在灵柩边。
直到最后实在沒有力气再站着。芊芊端了凳子让她坐下。
帝集团也有人过來。只不过。不是他。
宫允修与藤野送來了花。临离去的时候。似乎是有话对她说。但看她生疏的样子。再沒开口。
芊芊沒有问她什么。一直都在说学校里的事。一直都在说着aaron的糗事。她知道。她想让她开心起來。想让她忘却所有的一切。
“雪落。听天哥说。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加州了。我想了啊。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就一起找小阳去玩好不好。小阳那死家伙。滚回国内也不知道出來了……”芊芊边剥着香蕉边对着坐在藤椅里的雪落说着。
“唉对了。你有沒听说。小阳发生什么事了。”
芊芊将香蕉递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來她是在问她。
“什么事。”
“听aaron说。在回国之前。小阳好像和一导演走得很近……她有对你说起过吗。”
雪落接过。胃口一直不好。但她知道。现在的胃口不好和以前并不一样。以前那种反胃。虽然难受。却感觉幸福。现在。她只觉得痛苦。
她缓缓摇了摇头。低下头去。拿着香蕉慢慢吃。
芊芊看着她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來。
“要不。我给小阳打个电话吧。”芊芊说着即掏出手机。
雪落沒有出声。看着芊芊对着手机开始讲起话來。第一时间更新
佣人上來。手里端着药:“小姐。该吃药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伊向天吩咐了。每天必定要吃一碗。她从沒有问起。只是听话地接过一口喝了下去。哪怕再苦。她也从不皱眉。
“我哥人呢。”第一次。她开口问。
佣人正转身下楼。听到她的话。忙又恭敬答道:“伊先生出去了……”
她沒再开口。
“雪落。要不要和小阳说话。小阳想你了……”芊芊拿着手机奔向她。
她接过。电话那端。是小阳久违的声音。犹如这初晴的天气。点燃了她生命中那一缕微弱的阳光。
她还活着。她一定要活着。活着看他幸福。不是吗。
麦克莱恩精神病院
这里是一家美国最好的精神病院。设施雅致。环境清幽。
每一个病人。都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看护。也都有单独的空间。
伊向天跟着一个护士到了一间花园。还沒到春天。花园里却是鸟语花香。阳光穿透云层。将缕缕光线洒了下來。
院子里。有人正在替坐在椅子内的人梳着发。
头发半长。依稀还能看到一丝弯卷的痕迹。
坐椅内的女人。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只是傻傻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动静。
时隔那么多年。他都已经记不起。在他小时候心里残留的所谓的母亲的面容。在那一年宣布母亲死去后。他早已不再刻意去寻找。更沒有刻意去记起。
只不过。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她居然还留在人间。居然还是……
“伊先生。您要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吗。不过。病人基本上都沒有反应。从送來这里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而且。扫描到了一个白色的点……”
“什么。什么白色的点。”医生的话还沒说完。伊向天即转头望向他。
“我们初步诊断。可能是患者以前遭受过什么重创比如说脑部受过伤而遗留了碎片手术之时沒有取干净所致。但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检查出來呢。能做手术吗。”
“应该是可以。但也有一定的风险……”
“手术后呢。能否记起以前的一切。”
“那不一定。如果她这次沒有受过惊吓。或许会记起。但是……”医生有些犹豫。不能百分之百确保。
伊向天沒再说话。远远望着她。过了良久。才又开口:“那就不要再检查了。即是记不起。就别再记起了。少份痛苦吧……”
他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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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向天回來的时候。雪落早已睡下。
他站在她的房门口良久。想要敲门进去。但最终沒有进。
她除了那天和他说的那句话后。再沒有开口和他说过任何一句。幸好有芊芊在。也让他知道。她并沒有因此而失了语。但同时也明白。她不和他说话。只是在抵制他的那份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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