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船瞧着外型窄而长,分着上下两层,下头是舱室,上头有堂屋,上层阳光充足,空气流畅,桌椅床铺等物,井井有条,一应齐全。【高品质更新】
这十六只大船分出六只来,四对小辈夫妻一家一只,带着贴身伺候的丫环婆子,另有一只大船住着左家的清客西宾等人,闲时左维明与致德兄弟也带着男丁们在那船上观风景,说些闲话。
余下的船上便是左府家将和其他下人,朱常泓手下的侍卫和太监等人一共也不过数十人,占了大半条船。
安排妥当,便扬帆起程,晓行夜住,沿途多少秋光,观之不尽。
维明常与众子婿在大船上赏景作诗,朱常泓这个大女婿却是一听念诗就要头痛,便托词躲在自己船上不出来,也缠着仪贞不让她去别船上寻桓夫人和德贞他们,二人就躲在船舱之内,做些船上爱做之事,倒也自成一统无人管束。
却说这一行船队,浩浩荡荡,所经州县各处,都有官员闻风出迎,维明尽皆一概不见,这般过了半月,到得汉阳江中,各船都歇下,准备用早餐。
维明致德正好在客船的楼层之上,便命人将四面开窗,欣赏沿江景色。
用毕早饭,见江上风景正好,想到再有一两日就到了家乡,心情舒爽,便提笔写下词一首。
三位翰林与致德接过来传看,永正朗声而念。
“一幅轻轫,早历遍青山千叠,凝眸处,烟波浩渺,水天一色。落日半竿帆影白,岚光一片波纹碧。听几声渔笛和归词,关情切,觑天际,鸿飞疾;闻古寺,钟声咽。对一樽美酒,满江风月。半世功名头尚黑。金章赤缓从兹绝。再休提骑马客京华,归心急!”
致德瞧了便问,“看这词中意思,大哥是不愿再入朝的了?”
维明微叹道,“此生便终老泉林罢了。”
三翰林却是默然无语。
几人在窗前坐着。却听橹声水声作响,回头一望,只见江口摇进一队船来。
大约有七八只。那船不算太大,只有他们所坐大船的三分之一。狭艄头尖,一眼看去,船中坐的都是些男子。
每只船内约有十七八人。穿的都是紧身布袄短打扮,头上巾帽错杂不一。
再看面相,个个面相不善,目光凶恶,无所顾忌地四面瞧看。这些人年纪大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没有半个是老弱的。
再看那船浮在江面,吃水甚轻,速度轻快。
显然不像有沉重行李货物的,分明都是空船里头坐着人。
维明看着看着,不由得皱了眉头。
而后头又有三只近来。比前头的船略大些,每一船上也有多人。但前后舱门紧闭。瞧不见里头情形。
那十一号船,摇摆着都傍着西岸,一字排开,正与自家船队斜斜相对。
那些大汉们时刻在舱中出进,眼光都射定左府船中。这分明是来者不善!
维明不动声色,仍然好整以暇地观景,不多时船队开始开船,维明借着观景,眼角余光观察着这后来的船队,果然是跟在自己船队后头,始终保持着不远的距离。
维明便叫了一名船家过来,问后头的水路都经过哪些地方,原来再行三十里处,就是知名的险地,名为黑风峡的所在。
维明便命船队停在江上,靠着岸边。
船家十分不解,这才走了一小段路,这岸边也不是什么大城镇,不是停船的地儿啊?
维明只高声道,“这里风光甚好,正好与儿郎们一同把酒赏玩。”
船家只得照办,靠着岸停了船。
维明又让家人去岸上买些烈酒回来。
致德和永正他们都十分不解,不知道维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却见朱常泓自他们那条大船上过来,进了客舱,见了维明行个礼。
低声问道,“岳父,那后头的船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原来他们小两口清早起来一推窗子,正好瞧见那装满了大汉的船只,且还一直缀在船队后头,想必非奸即盗,而且粗粗一算,竟然有两百多号人!
而自己这队里头,青壮能打斗者最多不过七八十人,何况还有许多老幼妇孺,还是在水上,真要是动起手来,必是惨烈十分!
正好船停在此处,仪贞想到自己老爹一向眼光毒,定然早有发现,便忙让小泓哥过来问计。
朱常泓这一说,倒让浑然不觉得危机降临的致德等人吓了一跳。
维明道,“你们莫要激动,露出端倪给那伙人。只做不经意看风景,朝那边望一下便知。”
要说这些兄弟儿女里头,各人倒都有些本事的,只是身处乱世,这勇武机智上头,倒还数着倒朱常泓和仪贞小两口。
楚卿依言朝那些小船一望,果然见那些大汉目光粗野,正是盯着自己这边,且那小船有数十只,一算人数,不由得轻声惊呼一声,离了窗口,脸色发白。
永正和王礼乾也都是惊得色变。
三人齐齐看向当家人。
维明让人把四面窗子关了,又让小厮去开了箱子,拿了一套旧年穿过的道袍来。
又暗中点名叫了两个家将进来。
众人都不解其意。
永正问道,“爹爹这是要做什么?”
维明微微一笑道,“我自有安排,要到岸上去走一走,你们几人就呆在这船上,再不要开窗,时刻注意那些人的举动,一切多加小心,但也不可惊动了他们。”
说话间,便换上了道袍。
那两个家将也进了船舱。一个叫左虎,另一个叫左勇。二人生得都是形容粗野丑陋,一个塌鼻阔口,一个下巴前凸,在左家家将里头,算是生得难看的,若非是身上穿着左家家将的服色,往那儿一站,就是活脱脱两个响马。
维明也让小厮给他们寻了紧身短打换了。
便要带着两个家将下船,正好靠岸的那面对着的是一片树林,船身挡住了那些水贼的视线,也看不到这边船上下来了人。
朱常泓毛遂自荐要跟着去,永正也要跟上,维明摇头道,“我不过是上岸探些虚实。你们几人在此守着,照看好家中老幼才是。”
说完维明下了船,小心地避开水贼视线,带着两个家将,进了林子里头。
两个家将不知老爷这是要做什么,只听着来时的吩咐,只闷声不吭地跟在后头。
维明四面望了望,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处村镇,便抬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自袖中取了个布幡出来,上头赫然写着麻衣神相四个大字,又自地上拾了根棍,把那幡撑了起来。
嗨,这套行头,还是当年在杭州时候用过一回,如今倒又重见天日了。
维明走到村口,遥遥见到左家的下人带着买来的酒回去了,虽然认出了是自家老爷,但见老爷这般打扮,也没有要和他们招呼的意思,忙低头装做不见匆匆而去了。
维明在路口挑了块大石坐下,气定神闲地把双手放在膝上,还微微掐算着,半闭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村子不算小,在外头走动的也有不少人,见了维明这般仪表堂堂的模样,就算是不识字的,也看出来这是个有点来历的道士了。
那江中水贼们船并不算大,且都是空船,没有多少食物酒水,如今他们的目标停在江中,看似要饮酒赏景,还不知要到何时才开船,自然这帮人也受不得饿,不多时便也派了两个人上岸来买酒食。
才到村口,就见一群人围着三个人,居中是个道士,正拉着一个老者的手,说着什么。
听着的人,面上都露出又惊又佩服的表情。
有人嘴里还念叨着,“真神了,这道士说得比刘半仙还准哩!”
旁边立马就有人回道,“刘半仙就是为了糊弄银钱的,哪比得这位道长,分文不收的,只说求个善缘?”
维明眼利,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两名水贼,遂轻轻放下那老者的手,总结了一句,“老人家晚年有福,儿孙孝顺,偶有小风波,也可平安过,实是好命啊!”
那六十来岁的老者乐得合不拢嘴,一定要塞给维明几文铜钱,维明坚持不收,旁边还有人也想上来让维明给算算,但见维明抬了头,瞧在那两个水贼面上,目光忽然一顿,显得极为吃惊的模样,嘴里甚至还低低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阿大,阿二,快收拾了,咱们走吧。”
维明说着便起身,催着两个随从,又回身过来给围观众人团团作揖,告了罪便急忙朝村外而去。
两个水贼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见他们三人这般做作,心里很有些发毛,但想着他一个道士,还不定是哪来的骗子呢,不理他便是。
自去村中卖酒处打了酒,又买了些饼子等吃食,朝江边行去。
路过林子时,恰看见那算命的道人正跟他两个随从说着话。
“…你们不知道,那两人近日有血光之灾,为大凶之相,我既然窥知,本当救他们二人,可又怕他们不信,反惹一身腥,因此才赶忙走开,也是个避祸的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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