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还是看看吧,皇上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想和您说。”行使着女官的劝诫之职,百合真是苦口婆心,又哄又劝,顿了下,她补充道:“皇上刚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换就来了呢。”
叶欢歌眼睛一亮,“哦?那便见他一见!”
一番打扮洗漱,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叶欢歌懒洋洋的从寝宫中走了出来,显庆帝眼睛一亮,叶欢歌穿了身清淡的浅碧妙纹长裙,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坠马髻,雪白的颈露出了半截,一派慵懒,伸手就打了个呵欠,“什么事儿啊,臣妾还没睡够呢。”
显庆帝忙迎了上去,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叶欢歌立刻如同没骨头一般整个人都靠到了显庆帝身上,心满意足,男人到底是不一样,比她那帮子女官靠着舒服多了。
显庆帝的大手在她腰间狠狠摩挲了两下,心中一片火热,叶欢歌半直起身,推了推他的胸口,眼带秋波:“皇上,不是有事要跟臣妾说么?”
显庆帝这才想起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不由兴奋的开口道:“爱妃,你不是要朕给叶倾选门好亲事么?朕今日在朝堂之上——”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从点名两个世子开始,到小段状元和林小将军,京城中四个最好的女婿人选被他一网打尽。
顺便,显庆帝也说了他的考量,比如为何会选中林栋:“万一倾倾就想吃这一口回头草了呢?”
叶欢歌目露喜色,点头赞道:“不错,皇上设想的很是周到。”
看到叶欢歌笑容满面的样子,显庆帝心中暗暗得意,他就知道,如果只有这四位备选,自己这位贵妃娘娘不会特别震惊,幸好他早有准备!
“还有陈大学士的幼子,饱读诗书,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举人功名,赵将军的长子,自昆仑学艺归来,一入军伍,就是校尉身份——”
显庆帝一口气又道出了数十人的名字,连身份来历也交代的一清二楚,最后斩钉截铁霸气十足的道:“到时候,倾倾看上哪个,朕就为她指婚哪个!”
叶欢歌一怔,随即面露狂喜,一下就从显庆帝怀里跳了出来,连连蹦了两下,又扑了回来,在显庆帝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两口,连声赞道:“皇上,你真是太棒了!”
显庆帝大喜,得意洋洋的扬起了下巴,朕就知道,这女人一定会欢喜非常!
叶欢歌两眼闪亮,拍了拍手,一叠声的下了命令:“来人,把我的那个镶满了各色宝石珠玉的八宝盆栽拿来,还有龙凤呈祥八面琉璃屏风,双狮戏珠的紫玉镇纸——”
叶欢歌一口气说了七八样宝贝,最后大手一挥,“皇上这次干的好,这些都是本宫赏,不,送给你的!”
显庆帝的心情瞬间微妙起来。
……
陈大学士刚下了轿子,一名打扮素雅的青衣妇人在几个妙龄少妇的簇拥下便迎了上来,满脸担忧:“老爷,听说,皇上要给丰仪指婚?”
陈大学士安抚的拍了拍老妻的手,看了眼旁边脸色各异的其他几个儿媳。
这几个儿媳也都是名门出身,只是小儿媳若是由圣上亲自指婚,这一进门,地位必然高过了眼前这几位,也难怪她们一脸担忧。
陈大学士却并不在意,陈家诗书传家,长幼有序,既然入了他陈家门,就是他陈家人,就得守陈家的规矩。
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儿媳面面相觑,齐齐的恭声行礼:“是,父亲大人。”
又屏退了左右奴婢下人,陈大学士端起热茶,不急不缓的吹了吹,喝了一口,一旁的陈夫人顿时又急又气,“你,你还有心情喝茶!”
由不得她不心急,这最小的儿子乃是老来得子,和三儿都差了足足十岁,加上又生的玉树兰芝,冰雪聪明,最是讨她喜欢,小儿媳妇也是暗下决心要讨个称心如意的。
所以才东挑西捡到了今天,小儿却顺遂的连过了乡试省试,这眼看着就要殿试了,她也不急了,小儿这般年纪,若是中了进士,公主也是娶得的,到时候,京中的名门闺秀,还不是任她挑选!
没想到皇上却横插一手,闹了这一出!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她嘴上就起了几个大泡!
陈大学士瞥了老妻一眼,哑然失笑:“你啊,就是当局者迷。”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打,不急不缓的道:“皇上这次一口气点了这许多人的名字,京城里有点出息的年轻人都被他一网打尽,你看看,那些有女儿的还不得急死。”
陈夫人一怔,她家中只有四个儿子,却是没想过,那家有女儿的会是何等心情,陈大学士这么一说,她就反应了过来。
陈大学士撸了把颌下长须,微微笑道:“这次选秀,京中的大家闺秀,怕是都会参加,所以你也不要急,去问问丰仪,可有喜欢之人,到时候我和皇上通通气,直接为二人指婚,老夫相信,这点面子,皇上还是会给的。”
陈夫人惊喜交加的抬起头,“老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大学士为人谨慎,从不用职权为家人谋取私利,以免落人话柄,遭人攻歼,若非如此谨慎,他也不会一路做到相国的位置。
陈大学士摸着颌下长须,含笑点了点头,到了他如今的地位,权势已经到顶,所求不过子孙承欢膝下,小儿素来也颇得他欢心,又生的一表人才,儿子既然足够好,他为儿子走动一番又有何妨!
陈夫人又惊又喜的站了起来,语无伦次的道:“我,我就去丰仪的房间等他!”
与此同时,陈丰仪正坐在一顶青布小轿中,由两个家人抬着,不紧不慢的往家行去。
他单手撑住额头,靠在轿子一侧,闭上眼,便是近来一幕幕的回放:
“呵呵,诸位,某虽不才,却也喜这黑白之物,可否对弈一番?”
“哪里哪里,家中长辈曾有棋号半局棋圣,到了在下这里,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诸位兄台,请尝尝这新酿的榜眼红,每次科考,状元乃是一时魁首,万众瞩目,探花少年得意又生的英俊潇洒,亦是牵动万千少女芳心,榜眼夹在这二者中间,明明亦是一时之选,却不免黯然失色,我今日就专门酿这一坛榜眼红,为其正名!”
陈丰仪下意识的伸出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榜眼红的火辣味道。
谁能想到,这榜眼红会是如此烈的烈酒,一碗入喉,烧的喉咙火辣辣,腹中立刻升腾起一股火,当时就有数人不胜酒力倒了下去。
陈丰仪嘴角微微勾起,不错,榜眼夹在状元和探花之间,唯有如此烈酒才能烧尽腹中愤懑,让人忍不住要长啸而起,冲天而去,什么状元,探花尽皆踩在脚下!
陈丰仪轻笑着低声道:“好厉害的一碗榜眼红,喝了这酒,我都想弃状元而夺榜眼了。”
想起往事种种,陈丰仪的嘴角渐渐勾起,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笑容!
陈丰仪的记忆最终定格在了方才刚刚的一幕——
青衣少年抬起头,昕到他的问题,先是面露诧异,随即眉眼都笑了起来,一双眼洞察世情,似已看穿了他们的心事,却不含半点嘲讽揶揄之意。
坦荡荡的看着他们众人,一脸轻松自然的道:“不错,叶某正要参加几日后的选秀,寻一良人为伴。”
寻一良人为伴——
陈丰仪忽觉口干舌燥,这小轿之内变的憋闷无比,他出声喝道:“停轿!”
下了轿子,陈丰仪安步当车,吹着徐徐凉风,那股燥意终于下去了些,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陈丰仪似下了决心,不禁加快了脚步,大步向着陈大学士府行去。
看着迎上来的管事,开口第一句话却问道:“母亲何在?”
他心智过人,知晓家中虽由父亲做主,母亲却也绝非毫无话语权,这是他和几个哥哥最大的区别,哥哥们对这种小手段不屑一顾,他却不然,若是能尽快达到目标,何管用什么手段!
“夫人现在松涛苑。”管事落后半步,恭敬的答道。
陈丰仪眉毛扬起,母亲居然在他的院子里?
他快步向着松涛苑行去,刚一迈进院子,陈夫人立刻迎了上来,一脸欢喜的看着他,陈丰仪立刻伸出手,搀住了陈夫人的一边,轻笑道:“母亲今天怎地如此欢喜,可是哪位嫂嫂有喜了?”
陈夫人一怔:“这倒不是——”
陈丰仪长长的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道:“莫非是我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陈夫人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的在小儿身上拍了两下,笑骂道:“你个不孝子,一天净拿你娘玩笑!”
陈丰仪面色一正,双手作揖,弯腰行了个大礼道:“儿子知错,母亲勿怪。”
他这般严肃,看的陈夫人一愣,下一刻,陈丰仪却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母亲,莫非是想要小儿媳给您生个孙子了?”
“小儿媳——”
“小儿媳——”
陈夫人喃喃的复述了遍,一下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追打起了陈丰仪:“我小儿媳都还没有,哪里来的孙子!你这混球,就会逗你老娘玩!我今天打死你,叫我那没影的小儿媳守寡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