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晴话落大殿内所有汉室女子都在暗暗拍手叫好，这样的狐媚子，就该好好收拾。还是惊澜郡主有办法，骂人都不带脏字。谁让这个狐媚子不长眼，大殿里这么多名门淑女，她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那个煞星。这回踢到铁板了吧，活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妄想接着惊澜郡主的势头在京城立足，真是可笑。若是惊澜郡主有那么好欺负，这等便宜还轮得到她这个蛮夷女子？真是不自量力。虽然她们平日里也看不惯惊澜郡主的嚣张霸道，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们自然还是要力挺她的，毕竟大家都是汉人。
甚至有一些大人们也在暗自称快，皇上如此看重惊澜郡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弹劾一事倒是要再多做几分考虑了。
而南诏人则是变了脸色，玉恩儿可是南诏所有少年心目中的女神，怎么能被人如此肆意侮辱？！岂有此理。有几位心性尚浅的南诏贵族，立时就要冲上前去教训跟他们女神作对的女子。只不过被段延阳眼明手快地给拦了下来。
而其他几族的来使们则是事不关己地看热闹。这可是中原与南诏的博弈，不伦谁胜谁负，与他们都没有关系。不过若是能借此机会让中原人丢个大面子，他们也乐于见到；若是南诏被教训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这，或许就是局外人的好处吧。
玉恩儿本人则是涨红了脸，恨恨地瞪着语晴。她玉恩儿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一个，什么时候被人如此羞辱过。
还未等玉恩儿开口，就见玉罕儿站了起来，看着语晴不客气地说道：“我姐姐只不过是想和你交朋友。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能和我姐姐做朋友在我们南诏可是天大的恩赐，你竟然这么不珍惜。你若是不会跳舞就直说，为什么还拐着弯骂我姐姐？这么推三阻四地难道是怕比不上我姐姐跳的好？也是，我姐姐一个外族人都能将你们汉人的舞蹈跳的这么好，你们这些汉人若是比不过她，真的是够丢人的。你，你笑什么？”
见语晴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玉罕儿再也说不下去了。不过语晴却依然没有出声，仍旧惬意地坐在那里。许是同为异族女子的惺惺相惜，见语晴仍旧不准备做声，以为回纥的姑娘忍不住说道：“就是说嘛，要跳就跳，不跳就让被人跳。这么拖着做什么？……”未完的话被身旁的人给掐了回去。
语晴转头对身后的画眉低声吩咐了几句，画眉得令便拉着夜莺悄悄地走出了大殿。语晴看了一眼那个回纥女子，阿依古丽，回纥的小公主，回纥王的小女儿，在回纥皇室宗族相当受宠。眼神逡巡一圈，见鱼都上钩了，语晴缓缓起身走出自己的位置，笑道：“本郡主只是听了个笑话，觉得好笑便笑了。”
缓缓走到玉恩儿身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语晴又开口道：“玉恩儿，傣族姑娘最喜欢的名字之一，寓意是像莲花一样的姑娘。只是玉小姐却有些污了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高呢！相比之下，令妹的名字倒是更为贴切。令妹性子直爽、可爱，倒真像金子一样惹人喜欢。玉小姐以为呢？”
玉恩儿听了面上更是白一阵红一阵的，张口想要说话，语晴却没有给她机会。只见语晴踱步到玉罕儿身旁，看着她笑道：“玉姑娘说南诏的女子都争抢着想和你姐姐做朋友，你可想过为什么？”
“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姐姐美丽又有才华，我姐姐可是我们南诏第一美人儿呢！在我们南诏，我姐姐就是仙女儿一样的人！你，你又笑什么？”
“呵呵，本郡主只是在笑玉姑娘的天真可爱。这世上美丽又有才华的姑娘数不上数，可是像你姐姐这样被争抢着做朋友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美丽又有才华的女子都是造人嫉妒的。玉姑娘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姐姐具有其他薄命女子没有的权势和地位，你爹爹是傣族首领，在整个南诏都是呼风唤雨般的人物。身为他的女儿，你姐姐同你自然也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只不过玉姑娘忘记了，如今你们可不是在南诏而是在中原。在这里，有权有势的人数不胜数，你们在南诏傲人的身世在京城连二流都谈不上！如今你姐姐和你想要在京城立足，便只能接受从被追捧的人变成追捧者！”
“今日本郡主套用一句方才玉姑娘的话，在京城，在大唐，能被本郡主提点调教，才是真正的恩赐！希望诸位不要不知好歹才好！而且不单单是在京城，就算是到了你们南诏或是回纥，这句话依然奏效。毕竟这天下是姓龙的！地头蛇就算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一条蛇，在真龙面前什么都不是！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不该妄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然和跳梁小丑似的乱闹一回，结果却是鸡飞蛋打一场空，还徒留笑柄给世人。本郡主的话玉小姐可还认同？”
不仅仅是玉恩儿，在做所有使者的脸色都变了。这个小丫头，表面上是在教训玉恩儿、玉罕儿姐妹，实际上却是在敲打这几个部族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年纪轻轻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真是不简单。更让人侧目的是她的一身气势，比起后宫里的凤凰都不相上下，还隐隐有着超出。她才多大年纪，便能练成这么一番气度！若是个男子，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啊！可惜，可惜，幸好，幸好……
语晴环视四周，缓缓收起了一些气势，笑道：“方才玉姑娘说玉小姐身为外族人能将汉舞跳得这么好，足矣令一干汉族千金们羞愧。这可就错了。本郡主倒是认为这是一件值得汉室女子额手相庆的事情！外族女子学习汉舞，如同外族人学习汉文、汉家文化一般，证明了汉家文化的魅力和正统。这些事情如同今日四方来使觐见皇上一样，证明了我大唐的霸主地位。”
“再次语晴倒是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更要代表所有中原人、南诏人、回纥人、吐蕃人等等所有大唐子民感谢皇上。若不是皇上仁德开明，爱民如子，使得我大唐万年基业更加繁荣昌盛，我大唐文化又怎么会被世人如此推崇？我大唐舞蹈又怎会在各个部族如此流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所有人见了，不管心甘情愿与否，都得起身对着龙天征跪拜行礼，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些老学究和千金贵妇们更是喊得大声，一个个笑容满面，与有荣焉。心中直道：“惊澜郡主说得对啊！”
龙天征龙颜大悦，哈哈笑道：“众卿家平身。语儿丫头一席话深得真心，不错，不论是南诏还是回纥或是吐蕃、突厥，靺鞨，都归属我大唐，都是我大唐子民。学习我汉族文化，说我汉族语言，跳我汉族舞蹈都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学不好，倒是有贰心之嫌。语儿丫头深明大义，堪为天下女子表率，朕甚欣喜。朕晓得语儿最喜欢一些稀罕玩意，正巧今日各位使节献了不少奇珍异宝给朕，朕便赏你个彩头，明日语儿自己去随意挑选。不拘样式，也不拘数量。”
一场事关大唐颜面的危机就在语晴的三言两语中被轻松地化解了。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傲立在大殿中央的那抹红色身影。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娃，在短短几分钟之间就破解了有心人数十年的准备与筹谋。怎能让人不恨，又怎能让人不佩服？
“语晴谢皇上赏赐。皇上如此宽宏大量，仁爱慈祥，乃是我大唐所以子民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语晴也不介意稍微狗腿些。
龙天征听了笑骂道：“你这个丫头就知道给朕灌迷魂汤，这回可不许讲东西给朕搬空了！还有，你都考虑了这么久了，对玉小姐的请求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被你给赖过去了。”
“这件事皇上不提，语晴也是要答复的。只不过语晴可是一个生意人，虽然谈不上唯利是图，却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玉小姐，你今日向本郡主挑战，无非就是看中了本郡主的身份地位，以及在京城的影响力。今日你若是胜了，便可以借本郡主的势在京城鹊起；若是你负了，也没什么损失。这怎么看都是你占尽了便宜，这么蠢的条件，本郡主怎么可能答应呢！”
玉恩儿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无力过。如今的情况，不论沐语晴说什么，她唯有应下。恨，她好恨。“郡主想要如何？”
语晴听了得意地笑了，“本郡主早就听闻玉小姐美貌无双，才华过人。素有南诏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之称。那今日本郡主便同玉小姐打个赌，今日本郡主若是胜了，那么南诏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头衔便得给本郡主。本郡主要南诏王子亲自去打两个匾额，风风光光地送到本郡主的秦王府去！当然，玉小姐或是南诏众位若是嫌丢不起这个人，也可以拒绝这个比试。”
“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本郡主便给玉小姐一个优待，毕竟汉舞不是玉小姐的优势，玉小姐可以再舞一曲家乡的舞蹈。说起来本郡主和南诏也算是有些缘分，昔年本郡主也曾去过南诏，有些见闻。知晓南诏素爱孔雀，视之为吉祥之物，傣族人更是喜欢以孔雀做舞。今日本郡主便以孔雀为舞，也算是算作对南诏的回礼。不知段大公子和玉小姐以为如何呢？或是你们还要请示一回南诏长老？”
“这，”玉恩儿知道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自己像沐语晴挑战的事情，而是关乎到整个南诏的颜面。玉恩儿有些犹豫地望向段延风，不知该如何作答。
段延风看着大殿中央的语晴，许久说道：“回惊澜郡主，玉恩儿接下郡主的挑战。只是玉恩儿不再令舞，今日不论胜负，南诏谢郡主留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是段大公子痛快。那本郡主同玉小姐的赌约便成了。只是不知道玉罕儿和阿依古丽两位姑娘以为如何？记得两位方才有很多意见，如今怎么不做声了？这样岂不是无趣？”
段延风看了看一旁有些无助的玉罕儿，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罕儿自小天真活泼，是个真诚的好姑娘。所以自己也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只是事到如今，自己怕是护不了她了。只希望那个人能念及旧情，不要太过。“不知郡主想要罕儿如何？”
“很简单，她给本郡主当三年侍婢。没有本郡主的命令，就算是南诏王来了也不能带她回去。”
“这不可能。”段延风皱眉，心中很是不悦。
“还请郡主留情，今日是玉恩儿冒犯郡主，同家妹无关。郡主若是想罚，便冲着玉恩儿来。”
语晴听了冷笑：“好一出姐妹情深，方才你装柔弱等着玉罕儿给你出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是你妹妹。如今在这里做戏给谁看？今日本不关她的事，但是她已经被牵扯了进来，就不要想在置身事外。你们若是要恨，那便恨你们没有教导好她，方才她挺身而出的时候没有拦住她。总之，今天人本郡主是要定了。而且如今正主还没表态，你们着急什么？玉罕儿，你怎么说？”
玉罕儿看了看自己的族人，又看了看语晴，纵使她再天真，也明白了今日她眼前只有一条路，“若是郡主真能以孔雀舞赢了我姐姐，那么玉罕儿甘心给郡主做三年侍婢。”
不再理会段延风和玉恩儿，语晴转过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看着阿依古丽和她的叔叔古扎笑道：“不知道阿依古丽又是怎么想的？当然，你们不是南诏人，把回纥小公主的命运压在南诏人的身上未免有些不负责。本郡主对回纥舞蹈也有些研究，对胡旋舞更是喜欢得不得了。阿依古丽姑娘若是喜欢，也可以合本郡主光明正大的比试一番。只不过那赌注可就要调整调整了。”说道最后，语晴脸上不怀好意地笑容越来越大。
古扎看着阿依古丽，这个小侄女是他们回纥的宝贝，她身上融合了回纥人所有的优点，热情、善良，正直，勇敢……只是她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趁这个机会，让她学习一番也好。而且眼前这个姑娘虽然嚣张了一些，但是却有着真本事。而且她的一双眼睛是明亮、正直的，她应该不会亏待古丽才是。
“不必了，我们回纥素来敢作敢当，今日是古丽不懂事冒犯了郡主，她理所应当收到教训。我古扎在此保证，阿依古丽从今日起就是郡主的侍女，就算是我王兄来了也不能否认。只是还请郡主善待古丽。”
“古扎大叔放心，本郡主从来没有苛责侍女的习惯。”环视四周，看着各色女子，语晴笑得很是欢快：“那就这么说定了，在座各位若是还有想要参与的也可以现在提出来，正好本郡主的侍女有些不够用。”
见没人报名，语晴无所谓地转过身，看着龙天征道：“启禀皇上，今日赌约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及皇后娘娘作为见证人。待语晴胜了，回京一月之内，段大公子便要将牌匾热热闹闹地送到秦王府，日后玉恩儿或是南诏任何女子都不得以南诏第一美女、第一才女自居。另外玉罕儿同阿依古丽从即日起便为语晴的侍女，为其三年。三年内除了语晴自愿放她们离去，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插手，即使是皇上您也一样！”
“哈哈哈哈，你这个丫头果然够刁钻。不过你想得也够周到的了，怕他们自己来讨人不成，便向朕来求情。今日朕便应了你的条件。只不过你还没有说若是你负了又该如何？难不成你这个大唐第一才女的名号也要拱手让人？”
语晴淡然一笑，“皇上多虑了，语晴什么都会，唯独不会输！语晴是商人，赔本的买卖从来不会做。语晴还要准备些东西，便暂且告退。皇上可以命其他人继续歌舞，语晴的舞蹈自然是要留在压轴的。只不过语晴还要借孙公公一用，语晴打算先去挑几件东西，想必皇上也是允许的。”
龙天征立刻事宜孙公公跟语晴离去，笑道：“你这个丫头一向都是这么自信，这一点不要说闺阁女子，就算是普通男子都不及你半分。既然如此你就暂且去准备吧，相信你定然不会让朕失望。”
语晴听了微微一拜，给了杜宇槭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领着孙公公和百灵出了大殿，留下黄鹂陪着二哥，免得他担心。看着高调离去的语晴，众人心思各异，无心再观看任何歌舞，都在猜测着、期待着惊澜郡主即将带给他们的惊喜或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