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凝儿知错了,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柳凝儿站在柔娘的房外,隔着紧闭的房门朝里面说着话。
今日两人刚从白马寺出来,柳凝儿刚要将王小麦给她的托付说出来,就听孙婆婆说见到了官人。柔娘这才知道王小麦已经平安无事了,忙追问他现在在哪里,孙婆婆却摇头称不知。
见事情有了破绽,无奈之下,柳凝儿只好拿出书信,据实相告王小麦已经离开洛阳的消息。柔娘听完之后,一路上一言不发,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柔娘听到门外的呼喊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为她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柔娘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隐瞒这件事的。”柳凝儿搀扶着她坐下。
“是他不愿意见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凝儿你不用太自责了。”柔娘的声音有些嘶哑。
“也许他只是想回去看看家人,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凝儿你不用说这些话安慰我,既然今天他连声告别都不愿意说,他日就算再有相见之时,也……他虽然不说,但是我明白。当日是我不好,对他说的话太重了,自从他入狱之后,没有一日不为当初的绝情后悔。”
“如果,官人回心转意,你会不会和他……”
“说这些做什么?已经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柳凝儿反问道,“如果姐姐真的有意,不要说他在济州府,就算在天涯海角,我们寻他过去就是了,只怕姐姐还在为那件事烦恼。”
“那怎么好,我们只是一介女子,怎么可以……旁人该怎么看?”
“怎么不可以?只要我们自己过得高兴不就好了,我们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常言道巾帼不让须眉。姐姐这半年多以来把十几处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谁人不服气?就算是男子,又有几个像姐姐这般有能耐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只要姐姐愿意,我们安排好事情就尽快启程……姐姐心中忧虑的那件事,也可以找他商量,总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怕只怕姐姐不肯。”
柔娘听她说的句句在理,思量其中的得失,心中又火热起来,手心里全是汗。
柳凝儿拿起桌上今天王小麦送给孙禹的小车:“看这个小车,如此的奇巧,肯定是出自他的手趣÷阁,在那样的环境里,还惦念着你们母子,他对禹儿真的很好。我觉得,事情应该可以商量。”
“你说的对,原来……他就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奇怪东西送与我。”柔娘看着梳妆台上那支有些褪色的玫瑰花说。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一个侍婢的声音传来:“两位娘子,刘达在外院要见两位娘子。”
“他有何事?”柳凝儿打开门问道。
“他……”侍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说要向二位娘子辞行。”
刘达一直是王小麦的贴身护卫,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段日子以来,王小麦不在府里,他也一直对二女恭敬有加,约束府里的仆役护院,将府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许多掌柜不甘心屈从在她二人之下,全靠着刘达以王小麦亲信的身份为二人出头,这才让二人顺利掌了权。可以说,刘达是府里仅次于她二人的三号人物。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刘达为何会着急离开?
两人来到前院,只见刘达已经背了一个包袱,手里提着他那把万年不离身的宝刀向二人抱了抱拳:“二位娘子,俺老刘今日向你们辞行,二位多多保重。”说完,转身就要走。
柔娘忙开口叫住他:“且慢。”
“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刘护卫,我们姐妹可有什么委屈你的地方?”
“两位待俺一直很好,并不把俺当下人看待,平日里有什么事,还经常过问俺的意见,刘达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啥叫礼贤下士。”
“那你可是觉得府里给的月俸少了?”
“自然不是,自从阿郎入了狱,俺还涨了不少钱,过年过节,还经常有赏赐。”
“那为何刘护卫你要匆忙离开?”王小麦以前和她讲,一个叫马云的掌柜说过,员工离职无非是出自两个原因,一是工钱给的少了;二是人受了委屈。
刘达摇了摇头:“俺本来是个混迹街头的厮汉,整日里靠给人卖力气过活,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不是遇见阿郎,可能早就饿死了。刘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天听说了阿郎的消息,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府里的一切都是拜阿郎所赐,有什么好留恋的,俺这就去济州府找他,为他鞍前马后效劳,就算他如今没有官职,俺也愿意。”
两人听完,脸色都是很难看,柳凝儿心直口快,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说我们两人不懂得知恩图报,安享今日的富贵是吗?”
“俺不敢。”刘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倔强的表情却出卖他内心的想法。
府里的仆役早就闻声赶来,如今听到刘达和二位娘子的一番对话,都是议论纷纷,言语中,赞同刘达说法的人居多。虽然这些人是王小麦搬进新府邸之后才来的,和他接触的时日不长,但府里的一应规矩却一直是王小麦之前定下的。下人们不仅工钱高、福利待遇好,而且不准打骂,整个洛阳城,对待仆役这么好的人家,这是独一份。这些人不知道实情,听到刘达指责二位主人忘恩负义,都是有些为王小麦不平,以为二女是贪恋富贵之人。
柔娘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悲从心起,强撑着开口解释道:“我们也正打算处理好生意上的事之后去济州府看望官人,你何不到时和我们一起走?”
“不必了,要是二位娘子有心,俺就在济州府恭候你们二人的大驾。”刘达斩钉截铁的说。
柔娘还想再说,忽然听到院门口处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开会呢?”王小麦和富贵一前一后牵着马进了府,“梁三,傻愣着干啥,赶紧把马牵到马厩里,来回跑了几十里路,可累死我了。”
“先生……”梁三一声惊呼,赶紧跑过来,欢天喜地的帮王小麦牵住马。
“小心点,这马最近正那个啥……脾气和不比我的小棕马,一路上尥了好几次蹶子了。”王小麦伸展着腰肢叮嘱道。
“哎!”梁三赶忙答应着。
“那个谁……”王小麦又叫过来一个仆役,让他把富贵的马也一起牵走。
“小麦哥,你家里真热闹。”富贵咧着嘴笑着说。
“那是!”王小麦走到柔娘和柳凝儿面前,有些尴尬的解释,“路上正好碰见富贵,以前和你们说过他,就又折返回来了。”
“凝儿说你……”柔娘说到一半,就哽咽着出不出声来了。
王小麦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忙用眼神求助于旁边的柳凝儿。
柳凝儿气他害的自己百口莫辩,小脸一扭,不搭理他的哀求。
算你狠,王小麦苦笑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安慰出言柔娘:“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这多人看着……多不好。”
“官人有魄力不告而别,害的我们姐妹被人骂忘恩负义,奴家怎么敢生你的气?”柔娘总算止住了眼泪,话里话外却是对他一番嘲讽。
“谁敢骂你们忘恩负义?”王小麦假装生气的跳将起来,“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阿郎……”身后传来刘达的声音,“都是俺不好,惹了两位娘子生气。”
“啊?”王小麦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刘达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完垂头丧气的朝王小麦跪了下来:“你打俺吧,俺不是人……”
王小麦连忙去扶他:“这是干啥,都是一场误会,责任全在我。”
刘达看了看王小麦身后还冷着脸的二人,不肯起身:“阿郎你罚俺吧,要不俺心里也不好受。”
“那好,刘达你听着,今天我就把你逐出府中,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啊?”刘达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小麦,却正好看到他对着自己挤了挤眼睛,顿时明白了过来,“那俺就走了……”
“慢着……”身后的柔娘总算发话了,“官人,刘达一直做事勤勤恳恳,对我二人也恭敬有加,今天都是误会,不如把他留下来吧。”
“好,一切都听你的。”王小麦憋着笑扶着刘达起来。
刘达偷偷的对着王小麦竖了个大拇指,两人心照不宣。
“官人,这位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富贵兄弟吧?果然是虎背熊腰,威风凛凛。”处理完家事,总算暂时放下了隔阂,这才打量起人高马大的富贵来。
“对对对,这就是富贵。”王小麦赶紧给诸人引荐富贵。
“两位嫂子好。”富贵抱拳向二人行礼。
“什么嫂子,”王小麦瞪了他一眼,“叫姐姐。”
“哦,”富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两位姐姐好。”
他这两番称呼却把二人羞了个大红脸,都是欠身回礼。
“大家都散了吧。”王小麦为了掩饰尴尬对四周的仆役吩咐道。
几人进了厅坐下,柔娘开口问道:“官人刚刚回来,不知道接下来有何安排。”
“当务之急……”王小麦一脸为难的说道。
“何事?”
“吃饭,”王小麦捂着肚子,“我都饿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