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衡儿……有衡儿……你怎么了？”杜有衡只觉得一阵子天旋地转，眼前一蒙子的飘忽乌黑，踉踉跄跄的险些是站不住，把个杜有兰和陈令月急得不行，也吓得够呛。勉强立住了身子，杜有衡看着担心她的两位阿姐，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不过是些子头晕的症状罢了。”
杜有兰松了一口气，又道，“好好儿的怎的有了头晕的症状？”
“快快扶着边上坐着去。”陈令月说着就扶了杜有衡往边上小摊子走，倒是杜有衡道，“不必了，现下里已是好了些许。逛了这么一阵子，不若回家去？”
杜有兰闻言就对着陈令月道，“既是这么着，就带她家去，好歹请了大夫过来看看，咱们也好放心些。”
陈令月道，“说的是。”三个人也就结伴归家去了。
杜家就那么点子大，况杜有衡是家里的娇娇宝贝的，这请了大夫的动静自然是阖府上下第一时间知晓了的，首先来的就是顾氏，“我的儿……可好些了不曾？”
杜有衡真真是无奈至极，刚刚街上心中升起的无与伦比的寒凉也因着这一大家子的温暖早就消散了去，有什么还能比着一家子齐心更重要？若是一家子齐心的，还有什么坎坷会过不去的么？
前世里她已经遗憾了一世，今生无论如何她都要守住这些东西。
遇魔屠魔。
杜有衡就道，“祖母，放心着罢。我不过是近来体虚了些，现今我是生龙活虎的。阿姐她们大惊小怪的……倒是我不是，惊动了祖母。”
顾氏闻言轻轻敲了杜有衡一个毛栗子，“你阿姐她们不是担心你么，个小没良心的……大夫是怎么说的？我可跟你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儿听着大夫的话……”
两人正说着话，倒是杜龄和着陈育松急匆匆就来了，“有衡儿这是怎么了？刚刚下朝，听着请了大夫，哪里不好了？怎么样了？”
这人还没进门呢，杜龄的声音就远远飘过来，急得不行，听着脚下步子的声音，像是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来，话落刚刚好掀了帘子就进来了。杜有衡有些好笑，又忍不住眼圈红了，“阿耶可慢着些，仔细着脚下。”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您看……我这不好好的？”
却被顾氏一股子给按在了床上，杜龄闻言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素来都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陈育松也看向那个大夫。
角落里站着的大夫终于是被人想起来了，闻言就道，“郎君放心，小娘子并无大碍，只需平日里多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早膳更是马虎不得。”
陈育松闻言眉头一皱，问着闲道，“你们平日里是怎么伺候你家娘子的？！”
杜有衡忙道，“多谢表哥关心，只此事也怪不得他们……祖母，我想跟着阿耶说会子话……”
顾氏闻言就站起身来，“既这么着，你好好儿休养，可不许再到处跑了。”
杜有衡忙忙点头，瞧着顾氏出去，陈令月、杜有兰和陈育松也就跟着出去了。
闲替着杜龄搬了把椅子也就带着秀容和秀颜退下了，杜龄这才道，“有衡儿，要跟着阿耶说什么？莫不是又在街上瞧中了一件稀罕玩意儿？”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的，杜有衡心下无奈叹气，她从前跟着阿耶面前的形象就是个撒泼打滚的，看到了一件好东西儿就闹着非要要的，想来对着她打杀了赵娘子的这件事儿还没个正确的认知。阿耶一直以为是顾氏下的命令……杜有衡想罢笑了笑，“稀罕玩意儿倒是没瞧上，倒是热热闹闹看了一场戏。”
“哦？什么戏儿？”杜龄素来知道这个幺女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个倒是稀奇了，到底什么样儿的戏让着有衡儿念念不忘的，还要特意说了他听。
“也没什么。”杜有衡垂下了眼睑，掩在被子下的手微微蜷缩，潋滟的桃花眸底此时充满了冷意，“只是瞧见了一队子官兵呼啦啦就往陇右节度使那边去了，倒是吓了我一跳儿。前些个日子圣人还对着闻人郎君宠幸有加的，怎的今儿个就要拿人下狱了去？有衡儿实在好奇得紧……”
杜有衡眨巴着眼睛，“阿耶可否跟我说说？”
杜龄无奈起身，“小姑娘家家的，这种朝堂上的事儿要知道做什么……说起来，你以后可要给我好好儿吃饭，我杜家又不是缺米少粮，用得着你给阿耶省着？”
杜有衡见杜龄真的起身要走了，心下一急，“我不，我就要知道！阿耶，若你不告诉我，有衡儿抑制不住想知道的心情，肯定会茶不思饭不想的，阿耶忍心吗？”
“瞧瞧。”杜龄闻言板正了脸色，“这才懂事了多久？又来给我上房揭瓦、撒泼打滚的？”虽是嘴上全是训斥的意味儿，但到底是没走了，“阿耶毕竟官职低微的，这事儿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只听着今儿个早上时候杨家那位郎君见了圣人之后，圣人才突然下了命令的，外间倒是没想出个个中关窍的。”
“不过……”杜龄话题一转，“倒是今儿个城阳王家的冯清郎君遇刺了，听着像是命悬一线的，连着宫里的太医都派了去围着团团转的，也不知现下里是个什么情况……”
“呵……”杜有衡听罢喉头里头轻轻溢出一句不屑轻笑，听到这里她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必然是闻人书鸿做下的这样的蠢事儿，倒叫人抓了把柄去！闻人书鸿啊，这样好的儿郎偏偏是个蠢笨、烂泥扶不上墙的，她明明提醒过他的。
可见这世间、这世道，功名利禄，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既是这么着，她如何还能再去费了那个没用的心思，但如今……无论如何都得将魏家保住，虽不知后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令得阿耶将她这个掌上明珠许了冯骥当良娣的，但只要魏氏保下了，想来冯骥的坏心思也不至于打到她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