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魔王吃瘪
正在郑珍珠死顶着蒙二夫人那模棱两可的脸色时，突然，一着绿衣荷边小夹裙的丫鬟快步从宴席间踱了过来。
“二夫人……”
小丫鬟压低了嗓音，让周围人听不清晰。
小姐们只见到二夫人柳眉轻皱一瞬，便转脸满面宽宏地招呼小姐们要好吃好喝，无需客气，随意地撇退小丫鬟后，二夫人便又重新走到了主宴桌边，好似她从来都没有过来一般。
郑珍珠赶忙松了口气，她现在与大家都一样，不太敢盯着离去的蒙二夫人看，毕竟她们刚刚才得罪过她，若是蒙二夫人说些什么，她们也没辙，不过好在蒙二夫人忙得很，饶过了她们。
唯有蒙芷盈镇静些，她在蒙府十四年，对这个二婶婶也是有点了解的。
若是平日，这笑面虎一样的二婶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不过……蒙芷盈悄悄抬眼朝主宴桌上看去，果然，转眼间，那长袖善舞的二婶婶便不见踪影了。
能让二婶婶这般紧张的，除了那个小魔王，还能有谁？
此时东南边的长廊上，蒙二夫人正加快了脚步往二房那边赶去呢。
“小少爷是怎么回事？”匆忙间，蒙二夫人问向前边领路的小丫鬟。
“回二夫人，小少爷的胳膊刚让大夫给安上去了后，他就吵着要去大房行水院那边，怎么拦也拦不住，这时候都到了院门口了，元妈妈只能叫小厮把门给堵了。”
“怎的要去？”蒙二夫人沉下了面色，杏眼微眯。
小丫鬟急忙回答，“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叫小少爷知道了今日岩画厅里发生的事情，本来肩膀脱臼了，疼得狠了，小少爷喝了药后就该睡了，可大夫刚给小少爷安好胳膊，他就突然嚷起来，说要去行水院看看大小姐。”
蒙二夫人听着小丫鬟的话，沉默不语，只加快了脚步。
同样跟蒙二夫人一样着急的，还有一个人，便是林瑶，林府医了。
她本来早就叫人上去通报了，可等了半天，她只等来蒙老太爷‘还在聊’的消息，林瑶心里想着蒙砚那后脑勺上的伤口，更是着急了。
今日虽说是蒙老太爷八十二大寿，可也是变相给众人一个见见蒙家嫡大小姐的理由啊，现在这个大小姐又吐又晕的，怎么出来见客啊？林瑶在檐下来回踱步，咬着粉唇，有些愁。
这可怎么办啊？已经未时过半了，那手上的伤可以挡着，头上的可怎么办？
——这时候仍在蒙老太爷这边转着的林府医消息并不灵通，她还不知晓许锦绣是罪魁祸首的事情，只知道是蒙芷秋弄伤蒙砚的。
二房内。
“娘亲！”被阻拦在门内的蒙琦安立刻如嗷嗷叫的小鸡般，张开双臂扑向了蒙二夫人。
蒙二夫人早有经验与准备，轻松地接住了这人高马大的宝贝儿子。
元妈妈一见主心骨来了，立即便松了口气，她散退四周围着的奴仆，只留下二夫人与蒙琦安说话。
“她们不让我去见大姐！”蒙琦安一开口便是控诉。
二夫人一双杏眼很是温柔，可是，她的声音却不那么和善了，“进去。”
蒙琦安极少能见到自家娘亲的严肃，他立刻就像是被施加了一个不得任性的咒语般，紧闭着嘴，表情可怜巴巴地跟在二夫人后面，不敢违抗。
入了厅子，二夫人落在座上，蒙琦安没得同意便只能眼巴巴地站着。
“怎么回事？谁告诉你那边的事的？”不问蒙琦安为什么与俞家五少打架，二夫人只想知道是谁？是谁能在她今淑儿的儿子面前碎嘴的？
蒙琦安虽然长得高瘦，可他那张脸，还是稚气满满的，与二夫人相似的那双杏眼里，全是委屈，只道，“不知道……”
这是实话，蒙琦安还真不知道是谁说的，他当时正在脑袋发热，热血的斗殴过后中，哪里看得见人？若不是那些话里提到了他美丽温柔的大姐，否则他根本都不会听见别人到底说了什么。
二夫人看着儿子委屈可怜的模样，也不心软，抬眼略过他，她喊了元妈妈进来。
“当时练武场上有哪些人？”
元妈妈一走进来就接收到了蒙琦安求救的眼神，可现在二夫人正在前所未有的气头上呢，她哪里敢帮忙，只赶紧半屈着膝，“大房，三房，四房的人都有去上几个。”
“有行水院的人吗？”二夫人问。
蒙琦安一听便懵了，杏眼瞪得大大的，他竟然听懂了！
元妈妈低头细细想了会儿，“大房那边给行水院配了九个丫鬟，有两个昨日便因为不规矩被打发走了，便只剩下七个，八角亭那儿多位小姐落水，又去三个，只剩四个，两个守院，两个照顾大小姐，怕是没有多余的人了。便是叫了人去，怕也只是管事的以防万一，大概是赶不上时候了。”
“去得最快的有谁？”
“三房。”元妈妈记得，今日三房挪出来的人可是最多的。
二夫人紧绷着脸色，桃花面上半点柔情不存。
不大不小的厅子里，只有三个人待着，着实静得吓人了。
“妈妈……”蒙琦安站的腿酸，他才受过了伤，没能休息会儿又要这么干站着，顾不上冷面的二夫人了，他小孩子不顾事的性子又要出来了。
元妈妈算是看着蒙琦安从二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了，再加上蒙琦安体质不好，她更是疼爱他，现在见到蒙琦安扁嘴的神情，她也心疼了。
“夫人，大夫说……”
话未说完，二夫人便冷声截道，“接着站，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就坐下。”
顿时，蒙琦安垮下脸来，差点就要哭了，他辛酸委屈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娘亲竟然这么罚他？
元妈妈哪里见过二夫人对蒙琦安这么凶过？要说谁最宠溺蒙琦安，二夫人称第二，没人称得上第一啊，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没敢再替蒙琦安求情，元妈妈收回心疼，开始猜想二夫人生气的理由。
眼看着元妈妈都不再管他了，不知情况的蒙琦安心底里这下更加难受了。
明明他才是今日最受委屈的那一个，为什么大家都要骂他？
今表哥骂他，二夫人骂他，现在连元妈妈都不理他了……
此刻，二夫人坐在上边睨着蒙琦安那张越来越心塞的小脸，心里的怒火慢慢也消下去了。其实，她并不是在气蒙琦安的任性鲁莽，而是在气竟然有人敢把算盘打到她儿子头上，而她却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甚至，她至今还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做的。
蒙琦安虽然跋扈，可二夫人清楚他的性子，除非是气急了，否则蒙琦安绝不会傻到亲自动手。
“你说，究竟是为了什么打起来的？”
听到这问话，蒙琦安立刻如同得了大赦一般，赶紧巴巴的老实回答，“因为他觊觎我大姐。”
元妈妈差点就被喉咙里的口水噎着了，她捂着嘴掩住咳嗽声。
“细说！”什么觊觎不觊觎的，哪个作死的教他这种话的，二夫人的火气慢慢又升高了。
蒙琦安被二夫人吼得吓住，赶紧诚实交代，却又怕说错话再惹得娘亲生气，一时之间便磕磕巴巴的。
原本，等莲花池里的小姐们都上来后，等贵王爷走了后，他们几个人便又走回了练武场。
贵王爷把贴身琉璃佩赏给蒙砚的事情让他们这几个小少年都有些心思晃悠。
蒙琦安是里头最害怕的一个，他真怕贵王爷是看上了他大姐的美色，以后会大姐给抢走了，回去的路上，他心里都涩涩的。
而在这个时候呢，蒙琦安自然是要找了他的今表哥求助了，谁知，他今表哥竟然理都不理他，似乎也有些生气他今日的所作所为，难道真要害得他大姐被贵王爷抢去做妾了，一时之间，蒙琦安慌神了。
在十一岁的男孩心中，比他优秀数倍的表哥便是他的榜样，给他带来救命良药的大姐也是他的憧憬。
蒙琦安不愿承担他所设想的那个结果，下意识地便开始寻找替罪羔羊。
——为什么大姐会落水？
因为她要过来阻拦他。
——为什么大姐要阻拦他？
因为他要去八角亭。
——为什么他要去八角亭？
因为大姐不看他。
——为什么大姐不看他？
因为大姐一直在看着俞五。
没错！！！
就是俞五害的！
当机立断，蒙琦安立即用凶狠的眼神寻向俞五，不巧，俞五竟然也在用迁怒的眼神瞪着他，看样子，俞五那小子也是在怪他？
加罪不成的蒙琦安恼羞成怒了，他如同一只被抓了尾巴的小猎豹般，一把将俞五扑倒在地，接下来，便是顺手而为的殴打了。
蒙琦安含着下唇，杏眼瞪得大大的，他真的是非常诚实地细说了。
二夫人：“……”
元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