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两边热闹
“大小姐？”球菊在门外小声试探着，康妈妈走前曾交代过她，不要进去打扰大小姐休息，她现在还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内间里突然响起了似有似无的脆弱嘤咛，球菊想了一瞬，顾不上康妈妈的交代了，她赶忙推门进入。
门内景象立刻吓得球菊瞪大双目——大……大小姐竟然从床上摔下来了！
虽只有十四岁，但球菊的身体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她快速拔腿跑进去，把半个身体落在地板上的蒙砚扶了起来，这一扶，她吓得更甚，大小姐竟然吐了！
之前府医说话的时候，球菊也在一边听过，她自然知道大小姐现在的模样代表了什么。
“出事了！快来人啊！”球菊用劲抱着蒙砚，将她放进自己怀里，不让她受伤的头碰到东西，同时还往外惊叫求援。
在院子里洒扫的两名丫鬟听到了声响后，先是互看一眼，再扔了手里物什，提着裙子往里面跑去。
很快，还没有在凳子上坐热的林府医又被小丫鬟给请来了。
“小丫头跑慢些，我跟不上。”林府医提着半边药箱子，一边抽回被丫鬟抓着跑的手，一边尽力跟上。
林府医本名林瑶，她乃蒙家大府医之女，十一岁时便考过了医学院的入学考试，本要入宫当医女的，后不知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林瑶忽然辞了身份，回到蒙家女承父业，当起了府医来。
林瑶面容清秀，双眼明亮，看着不过桃李，不过她至今未嫁。
她此时着一身白衣，即便是在蒙家老太爷的八十二大寿里，她也只是在腰间扎一条粉色腰带意思意思罢了。
待到跑进内院的时候，林瑶才得以喘口气。
刚推开半掩着的内间门，林瑶便闻到了一股令人捂鼻的污物气味，没等看清里面动静，一个绿衣丫头便抱着水盆迎面朝她跑来，与她擦肩而过。
林瑶回头看了眼跑出去的丫头，明白那味道是从这丫头手上的盆里散出，她没再继续看，连忙背着药箱往里面走进去。
“林府医……”球菊见着林瑶时，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她刚给蒙砚换了一件外衣，她曾想，幸好那脏东西没有弄到里衣，否则大小姐就得再沐浴一次，按照大小姐现在的模样，哪里还能再去受寒呢？
林瑶抬抬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球菊见后，赶快点点头，放下热帕子往后推了几步，让出一个位置来，好给林瑶站脚。
现在林瑶脚下的这块地板还有些湿，想是之前被丫鬟擦洗过，
没有多做停留，林瑶松下背上的药箱，将它放在床踏脚上打开来，随即她拿起一面洁白的半干帕子抹了抹手后，才看向床上的蒙砚。
此时的蒙砚被球菊摆了一个侧躺的姿势，避免她碰到后脑勺的肿包。
“大小姐……”林瑶伸手抚了抚蒙砚的额头，轻轻唤了她一声。
蒙砚幽幽地掀开眼皮，她那双大于常人的双眼似乎给她的睁眼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这让她看上去疲倦不堪，困乏得很。
林瑶坐在床边，那明亮干净的双眼现着惊艳，她心里惊叹，原本这离府十五年的大小姐闭着眼睛时，她便已经震撼于她的美丽，但毕竟蒙砚当时是昏迷的，再美好的东西，死的时候还是不如活着的。
现在她看着蒙砚睁开大眼的模样时，她先是惊讶于那双眼睛竟然长得这么大，后是感叹于这大小姐倒是一点都不像乡下长大的……
她与大夫人长得真是极像，只不过这双眼睛却……
李瑶仅仅恍惚一霎，回过神来后，她就开始仔细查看蒙砚的身体状态。
一番摩挲询问过后，林瑶的面色虽很平静，可她内心却有些不安，她猜测着，难道大小姐真是伤着脑子了？
“大小姐？”林瑶想了想，又开口喊了蒙砚一句。
“……”蒙砚此时没有再回应，她不知何时又昏睡过去了。
霎时，林瑶内心不稳，思了片刻，她便决定替蒙砚再把把脉，可她得到的结果却如上次一样，脉象怪异，不论如何，都实属不利。
今日蒙府发生的事情，林瑶并不清楚，可林瑶知道，蒙砚对于现在的蒙家来说非常重要，蒙砚绝对不能出事。
“球菊，你瞧好大小姐了，别让她翻身，若是她再吐，你便拿温水将这药丸化在里面，给她喝下。”林瑶叮嘱一番后，即赶紧提着药箱快步离开了。
球菊愣愣地看着那用瓷瓶装着的两粒朱红药丸，她反应缓慢地望着林瑶匆忙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小丫鬟现在真是想哭上一场，她服侍大小姐还不过一日时间，难道这人就要这么没了吗？她枕子底下的二两银子还没有捂热呢！
现，且说另一边，康妈妈刚从大夫人那里出来。
走在小路上，想想大夫人听到蒙砚状况的表情，康妈妈真想偷笑一次，顺风顺水了十几年的大夫人脸上还是头一次出现那样凝重的表情啊。
蒙老太爷的八十二寿宴上，大房小姐们里，一个高烧不退，一个撞到了脑子，啧啧啧，大夫人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偷乐归偷乐，康妈妈的脚步还是加速地往行水院走去。
此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各家夫人小姐们都离开了岩画厅，来到了空气清新的百花园内，刚刚才经历了那么多次‘瞠目结舌’，她们需要平静一下自己受惊的身心。
“蒙芷菱，你大姐和二姐现在怎么样了？”刘水芸早被丫鬟给接回家去了，郑珍珠只能带着蒙芷盈往小姐里凑过去，抓着蒙芷菱就开始发问。
蒙芷菱与小闺蜜黄晓晓对望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珍珠，我不清楚，你别问了。”
郑珍珠哪里会放过她，“我们这里就你知道情况了，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
说完，郑珍珠还像周围的小姐寻求支持，果然大家都是好奇的，所以一时之间，蒙芷菱便被众人围得连逃避的地方都没有了。
蒙芷菱怔怔地望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里不自觉开始动摇了。
她年纪还太小，所以没能参加几次小姐们的聚会，而且就算是参加了，她也没人理会。
因为俞瑜的原因，很多小姐都若有若无地排挤着她，只有蒙芷秋才能在小姐圈子里得到一点地位，而她，除了黄晓晓，根本没人愿意真心与她交往。
这还是第一次，那么多小姐将希冀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不知从哪里升起的虚荣心立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而小有心计的蒙芷菱自然也明白，这是一个仅此一次能够不着痕迹加入圈子里的机会。
但是，同样是知道内情的蒙芷盈却没有这个运气了，她只能偷偷瞪着蒙芷菱，不服气到极点。
蒙芷盈是大房的人，光是大夫人一个不悦的眼神都能叫她心惊胆战，她怎敢把蒙芷秋的事情告诉她人？蒙芷盈就是疯了也不敢。
她已快要及笄，亲事还没有着落，若是得罪了大夫人，定是生不如死。
就在蒙芷盈不忿之际，蒙芷菱已经将事情说了七分。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不仅仅是被簪子划了手，她的头还撞到椅子脚上了，那可是老红木，可硬了。”郑珍珠重重地点着头，表情扭曲起来，仿佛撞到头的是她。
“你们说这事情可怎么了啊？”黄晓晓听得咋舌，不敢再发表什么看法。
郑珍珠瞥她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聪明起来了，她振振有词道，“许锦绣推了蒙砚落水，害得七八个人都落水了，你们看刘水芸，她都回家去了。后来蒙芷秋为了替许锦绣顶罪，硬是说自己推了蒙砚，大家不信，她还要拿簪子划蒙砚来作证，结果她把蒙砚弄成了那样……可是！蒙芷秋现在不是发着高烧吗？这就说明事事都是因许锦绣而起的，肯定是她担下所有责罚了。况且，贵王爷不都说看见是她了吗？她哪里还跑得掉？”
说到了贵王爷，郑珍珠立刻就如少女怀春，双颊渐渐泛红，本来硬着的语气也软下来了。
“二姐为什么要为了许锦绣做那么疯狂的事情呢？”蒙芷盈面上虽然不屑，可她也在听着，同时还不自觉地发出疑问，她可从不觉得蒙芷秋有多喜欢许锦绣啊……
但是，贵王爷在小姐们心中的地位高过了蒙芷盈的那句问话，根本没人有空理会她，只在一起聊起了贵王爷的八卦。
“那贵王爷不是送了蒙砚一块贴身的琉璃佩吗？他该不会对蒙砚有意思吧？”
不知是谁提起这句话，立刻引起了郑珍珠的怒火，她重重朝对方反驳道，“贵王爷可不会看上一个没有受过教养，琴棋书画样样不懂的乡下小姐！”
“你怎么知道她不懂……”对方弱弱说着。
蒙芷菱像是没有听见郑珍珠说蒙砚坏话一样，她默默带着黄晓晓积极地融入小姐圈里，对于因为贵王爷垂青而引起众怒的蒙砚，蒙芷菱自认她还没那个替她说好话的能力，倒是随波逐流罢。
“诶？俞瑜和龚欣夏呢？”黄晓晓拿眼朝周围找了一圈后，小声问蒙芷菱。
蒙芷菱翘起嘴角，只当听不见，她们不在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