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赵浅惜思虑良久,还是有些不放心,终究带着烟儿去了赵书砚的住处。
进了赵书砚的院子,与她想象中的一样,这里十分安静,甚至连下人都寥寥无几。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院子的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
赵浅惜却并未在意,直接进了大厅等候。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赵书砚还是没有回来。赵浅惜面前的茶,已经换了好几次,烟儿要替她挑选些婚后的日常用品,也已经被人叫走。她一个人实在等的无聊,便起身去了赵书砚的书房,想找些书来看看好打发时间。
推开书房的门,迎面便传来一股夹杂着潮湿的淡淡霉味儿。赵浅惜轻轻皱眉,大哥这书房,怎么像是许久没人踏入过一样?阴暗潮湿的,得是有多久没通过风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去打开了所有的门窗,让阳光透进了屋子里。
做好这一切,她便走向了放书的柜子,刚想找找有什么感兴趣的书,突然就被桌上的一堆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画上巧笑嫣然的女子,竟是她赵浅惜!
她缓缓拿起一幅幅画,结果,每一张画上的人都是她!她的一颦一笑,一抬手一回眸,全都是那么楚楚动人。她嘴角轻挑的样子,她微微皱眉的样子,她淡然清雅的样子,全部都在这些画像上一一展现!
如此细致入微的画法,真的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情感?
赵浅惜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东西,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不知呆站了多久,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赵浅惜一回头,就看到满脸惊慌的赵书砚气息微喘的站在门口。
而赵书砚,此刻正愣愣盯着她手中的画像,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静默良久,他像是终于回神,强撑着笑意走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画取了过来,细细收在了柜子里。
“听说小惜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赵书砚一贯温润的声音传来,却对画像一事绝口不提。
赵浅惜微垂了眸子,“我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大哥了,心中有些担心,便想着过来瞧瞧,并无甚大事。”
赵书砚浅笑,“大哥只是有些事情要忙,小惜不必担心。”
“可是……大哥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是心情不好吗?”赵浅惜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书砚一愣,随即便道:“没有,只是今日出门偶遇至交,便多喝了两杯。”
“原来如此。”赵浅惜声音淡淡的,“既然大哥无事,浅惜便回去了。喝酒伤身,大哥日后还是少喝些为好。”
说罢,赵浅惜便转身欲走。饶是她再迟钝,看到画像之后再联想此前的种种情形,此刻也不免猜到了几分。可是,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去承认这些。既然大哥没说,那她就不提,这样,仿佛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就都能如旧了。
可是,就在她迈步快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赵书砚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赵浅惜大惊,下意识就去挣扎,却听到赵书砚略带祈求的声音传来,“小惜,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我抱抱你好吗?不是以哥哥的身份,而是……以你的倾慕者的身份……”
“哥……”虽然已经有了预感,可是当这些话真正从赵书砚口中说出来,她的一颗心还是沉了下去。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听到赵书砚脆弱伤感的声音,她想要推开他的动作也堪堪停了下来,拒绝的话,亦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身上的力道缓缓松开,赵浅惜微微侧身,眸光复杂的看向了赵书砚。
赵书砚颓然的呆立在一旁,心中悔意翻涌。他苦苦隐瞒的心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知道的心思,竟然因为醉酒,因为一时冲动……
“小惜,对不起,大哥不该对你产生这样的情感,我……”
“不,哥哥喜欢我,我很高兴。在这世上,能有哥哥这样真心真意念着我的人,是我的福分。”
“你……你不怪我?”
赵浅惜轻笑,“我为何要怪你?”
赵书砚皱眉,“我对你有了非分之心,而且还是以你哥哥的身份……”
赵浅惜摇头,“大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为何要因为这个怪你?我知道,大哥一直瞒着我,就是担心我知道以后会为难,担心我们之间的相处会变得尴尬。可我也相信,以大哥的聪明磊落,迟早会明白,我们是亲人,我是你一辈子的妹妹,这份亲情永远也不会改变。相反,若我作为哥哥的心上人,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暂且不论,但长此以往,我们的关系定会因此变质,甚至再也回不到从前,而这一切,想必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赵书砚垂眸静默,她如此坦诚的说出这些话,是对他这个大哥的在意,却也绝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念想。她不怪他,他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为何,心中竟会如此失落……
许久之后,像是终于豁然开朗一般,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小惜说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辈子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是啊,永远的亲人……这样,无论她日后在何处,他都是她的哥哥,她的后盾。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她,守着她,给予她想要的一切……
见赵书砚想通了,赵浅惜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对着赵书砚甜甜一笑,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的温柔却是迟迟未曾消退……
五月初六,梁王病危,甚至连朝会都没有出席。朝中人心惶惶,暂由刘匡和刘成一同监国,稳定大局。
尽管局势动荡,但刘成和悦琴的婚期却丝毫未变,因是梁王的旨意,众大臣也不敢有异议。
按照当时的习俗,若家中长辈逝世,为尽孝道,直系亲属三年内不得成亲,或者,在丧期的一个月内成亲,过了这一个月,则必须守孝三年。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梁王突然离世,也影响不到刘成乃至悦琴的婚期,因而,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
赵浅惜和刘成婚期将近,所有的东西大致已经准备妥当,但悦琴就不是如此了。
作为公主,为显郑重,成亲时的陪嫁首饰都是要与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一同挑选的。悦琴喜静,平时又不爱出门,因此认识的身份显赫的小姐并不多。
思来想去,她便传了赵浅惜进宫,一则,赵浅惜马上也要成亲,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比较熟悉,二来,她和赵浅惜也还算是投缘。
五月初八,赵渊和赵书砚一早就被传召入宫,共商朝中大事。而赵浅惜,也在随后乘上了入宫的马车,去赴悦琴公主的约。
进入宫门,赵浅惜抬头看着重重楼宇,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王宫她来过好几次,可是这次给她的感觉却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但总感觉有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过,直觉这种东西也不能尽信,更何况,她来这里是为了陪公主选首饰,此等正事才是最为要紧的。
她轻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迈步朝着悦琴的住处走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踏入悦琴公主的寝宫,紧接着王宫的各个出入口就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大批军队重重封锁……
王宫正殿
所有的大臣齐聚一堂,商议的无非就是谁继承王位之事。
因为梁王的传位旨意迟迟未下,朝中大臣已经开始分成三派,以萧御为首的拥护刘匡,汪丞相这一边支持刘成,至于赵渊,则是保持中立。
虽然汪丞相没能如愿将女儿嫁给刘成,但他一直以来支持的都是刘成,此时断然也不会因为婚嫁这等小事就轻易改变立场。
至于赵渊,他的中立并非是为了明哲保身。刘成已经快成了自己的女婿,就算为了女儿,刘成想要的,他也会全力支持。可他知道,刘成一直无心王位,故而此时选择了旁观。当然,也有不少真正想要明哲保身之人也选择了中立这个站队。
除了一直静观其变的赵渊一派,其余两边的人都在为这个问题争论不已,总之就是各有各的定论,各有各的理由。
支持刘匡的无非就是说他身为长子,又是王后嫡出,继承王位自是无可厚非。
支持刘成的则说他文韬武略不输刘匡,且更得梁王器重,是更为合适的人选……
两方朝堂对质,一时难分高下,自然也就没讨论出个结果。
突然,一队带刀的士兵在将领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进了大殿。
在众人尚未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将领已经走到萧御面前恭敬拱手,“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
“好!”萧御大笑一声,随即轻蔑的看了旁边的赵渊和汪丞相一眼,最后才走到刘匡面前跪下,恭敬的叩首道:“微臣……参见梁王殿下!”
紧接着,拥护刘匡的大臣也全都跪了下来,“臣等,拜见梁王殿下!”
余下众人全都愣在原地,赵渊更是大惊失色,他看着萧御厉声道:“萧大人这是何意?!梁王殿下尚在,又岂容你如此放肆?!”
萧御抬头,看着赵渊嗤笑一声,“梁王殿下?赵将军说的……莫不是今日寅时刚刚故去的先王吧?”
赵渊的身形一个踉跄,“你!你说什么!”
萧御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哦,对了!忘了告诉众位,先王,在几个时辰前已经薨逝,临去之前,先王曾留下一道旨意,将王位传于大王子刘匡!”
支持刘成一个大臣站出来质疑,“你说梁王传位于大王子,有何凭证?”
萧御挑眉,“我说的话,便是凭证!难不成,你在质疑先王的口谕?!”
“你!”那位大臣怒视于他,“既是如此,那梁王为何只传召了你一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御冷哼一声,“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随口乱诌的猜疑。不过……你若是实在想知道,便亲自去询问先王吧!”
他向着那个将领使了个眼色,那个将领略一点头,直接走到那位大臣身边,手起刀落,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大臣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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