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1 / 1)

“那些人邪儿想不搭理就不搭理,自有夫君给你撑着。

“别了,”易邪撇嘴道:“你不让我背锅我就谢天谢地了~”

邱锐之嘴角一挑,强压住了自己的笑意,在易邪的注视下缓缓别开了头去。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练剑!”易邪怒道。

邱锐之哪肯听话,闻言嘴角提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死皮赖脸地道:“早就炉火纯青的东西又有什么好练的,若不是今早起身的时候邪儿突然闹脾气不肯搭理我,夫君又怎么会闲到跑去院里做这等无聊的功夫,自然是要和邪儿待在一起才更快活。

易邪听他说起这茬就来气,拍着桌子悲愤道:“有我这么个冤大头每天任你搓扁揉圆,你当然快活了,试问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顽强地在你的魔爪下活到过年?”

说到此处,易邪就不禁悲从中来,叹道:“唉……照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你磋磨死……”

“怎么个磋磨法?”邱锐之故作不解,歪头道:“邪儿若是有哪里受不住了,告诉夫君不就好了吗?”

他刻意将那几个字眼咬的很重,故作疑惑的表情下是显而易见的暧昧,惹得小孩在易邪怀里好奇地抬起头,易邪咬牙切齿地怒视向邱锐之:“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邪儿要想让夫君少说两句还不简单,这世间万事在我这里皆可充耳不闻,但唯有邪儿说的话,夫君必然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邱锐之玩笑似的说着,便伸手将易邪捞到了怀里,低下头含吻住了易邪的唇,另一边顺手便把粘在易邪怀里的小牛皮糖毫不留情地薅了下来,打发给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衣卫去照顾了。

……

插科打诨腻腻歪歪地日子虽然悠闲,但过去得也快。

转眼间便迎来了元旦,整个邱府中一反往常的寂静,各处都是张灯结彩,一大清早便有或远或近的爆竹声接连不断,白雪地里铺了一地的红纸,噼啪作响中还夹杂着小孩子的笑闹声,一时间倒是极有佳节的热闹气氛。

但外面的喧闹气氛传到主院这里却仿佛石落死水,激不起丝毫波澜,内室此时泛着清晨雾蒙蒙地光亮,只应景地燃了炉聚仙香,渺渺白烟如缕直上,易邪向来闻不惯这种香味,被熏得迷迷糊糊,费了半天劲才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地坐到梳妆镜前,怀里捧着方才下人送来的繁复衣物发呆。

按照邱府的规矩,每年元旦辰时都是要去拜祭邱家的列祖列宗的,今日自然也不能例外,易邪用膝盖想都知道到时候必然少不了一番繁文缛节的招呼,晚上更是还有一席家宴要跟那帮群魔乱舞的亲戚好好过过招,本应该是提足了十分的劲头去应对。

但偏偏昨夜小双儿被噩梦惊着了,怎么也不肯自己睡,从霜降半夜将不断抽泣的小孩送来开始,邱锐之的脸色就一直不好,易邪忍着困意好不容易将小孩哄睡了,之后还要哄着邱锐之开心才算完。

所谓“贤妻良母”大抵应如此吧……唉,得妻如此,邱锐之他夫复何求啊?易邪临睡前脑袋里昏昏沉沉地想道。

这一大一小算是将易邪折腾的精疲力尽,合眼时差不多已经快天明了,然而还没歇下两个时辰,却又要挣扎着起身准备祭祖,易邪甚至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快要出窍了。

可现如今罪魁祸首之一倒是会忙里偷闲地窝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半点也不为今日即将到来的阵仗而担忧,不过邱锐之若是真是肯这么难得安静一会儿也还好,但偏偏他此刻吐息沉着稳健的很,根本不像闭眼假寐之人的状态,以致易邪总能隐约感觉到背后传来如同错觉似的——仿佛蜘蛛丝一般的视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自己周围。

对旁人来讲这种难以寻觅其源头的窥视无疑让人不寒而栗,心生惧意。

但老实说,对邱锐之这种无处不在,如影随形般的注视,易邪却早已见怪不怪,纵使觉得后背窜起些许痒意,但还是沉浸在那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中,迷迷糊糊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去探究身后那若有若无地视线。

面对窗外愣了一会儿神,易邪终于提起些精神来,这才猛然意识到室内的气氛有些过分安宁,无奈地回过头,果然——明明祭祖的时辰快到了,邱锐之却还是起床那一身,外衫还不成样子的披在中衣外面,衣衫不整地好似青楼里的嫖客那般瘫在那里,小双儿则被放在他旁边的圈椅里,脖子上系着织锦围嘴,正专心致志的啃着手里糖葫芦,尽管这山楂之前已经在屋里化了几分,但对小孩的乳牙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晶莹的糖渣子被磨得撒了一身,小双儿却仍旧乐此不疲的嘎吱着外面那层厚厚的糖衣。

说起来今日的晚宴江冷不去也罢。

易邪总觉得让小双儿出席不太妥,毕竟邱家那群亲戚不说心怀鬼胎,但也绝非是和蔼可亲之辈。

尤其就眼下的时局来说,江冷的身份实在敏感,易邪自己背后有个显赫的娘家当初也还是受了邱家人几分指桑骂槐的针对。

更遑论江冷才三岁,幼子可欺,邱锐之他大伯那副德行,要是不跳出来讲两句才有鬼了,易邪可不想让小双儿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份委屈。

但易邪刚寻思到这层,话到嘴边才说了个开头,邱锐之倚在扶手上便眉头一挑,半掀起眼皮立刻就去了三分懒散,不疾不徐地坐直了身,本就凌乱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明明模样放浪却又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凌人的架势,开口道:“他既然过到了我的名下,随了我的姓氏,下人也都称他一声大少爷,他就要担得起这份名头,若是连在邱家旁系面前过场明路的胆子都没有,日后谁又会把他当一回事?邪儿现在护得了他一时,将来护得了他一世吗?”

这话听着似乎有几分耳熟……易邪心想,但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想出什么词句来反驳邱锐之,只能忿忿道:“怎么想活在你们老邱家就这么困难啊?太子登基都没你们家这么费劲。

眼看邱锐之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便又要接话,易邪连忙露出微笑道:“行行行,免开尊口,晚上让江冷跟着去就是了,绝不会折了你的面子行了吧?……要不邱大阁主你看看我要不要也去修习个三从四德什么的,才能配得上你这得之不易的‘皇位’?”

“邪儿这般说就是怪罪于我了。

”邱锐之在躺椅上微弓起身子盯着易邪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地道:“夫君心里有多喜爱邪儿,邪儿难道不知?”

易邪最讨厌邱锐之阴阳怪气的模样,一般他摆出这个架势就是心里有点不乐意了,易邪门清得很——邱锐之这厮平时也就是嘴上肯跟他卖卖乖,实际还是改不了他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若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旁人别说劝谏,恐怕就连个插嘴的余地都没有,也就是在易邪面前邱锐之他还肯纡尊降贵的解释两句,却也不容有丁点反驳。

易邪早就已经把他的幺蛾子夫君摸得透透的,所以眼下也没搭他的腔,只是猛地一吸气把所有怒火都压回了肚子里,然后气哼哼地开始穿衣服。

而邱锐之就偏偏喜欢这样逗弄他,每次易邪憋着气一声不吭或者被吓呆的模样都莫名让他心痒痒地,禁不住就想要上手揉搓两下,连带着方才因为易邪故意刺他的那几句话,而升起的不悦心情也在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起身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易邪,捏着他的脸在他耳边柔言软语道:“邪儿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一处是夫君不喜欢的,又怎会用邪儿去学那些庸俗的玩意来画蛇添足……邪儿只消多看夫君一眼,夫君便会心生欢喜了。

易邪本来刚才打定主意了,今天必须要晒着邱锐之几分,给这个混蛋点颜色看看,但不曾想这会儿被邱锐之哄了两句竟也有点开心,同时心底也升起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比起往日自己在邱锐之身上担得惊受得怕,眼下听他上下嘴皮一碰就冒出的这点花言巧语算得上什么?

不过这种服软的话若是放在邱锐之身上似乎就的确很难得了——易邪紧接着又有点泄气的想道,但倒也说明他至今为止付出在邱锐之身上的时光也并非全然辜负了,毕竟现在的邱锐之就算是只恶性难驯的豺狼,到底也还是能跟他摇两下尾巴了。

初识邱锐之的时候,易邪只觉得这人仿佛没有七情六欲,贪嗔痴恨嬉笑怒骂全在一张皮相上,入不到骨子里,仿佛只是一具追逐欲望行走的皮囊,永远站在苍穹之顶俯视着旁人,而倒影则直插进万丈深渊。

但也不知从何时起,邱锐之就那样一步一步从他触及不到的高处缓缓走下来,走近这世间浮生百态,沾染上烟火之气,他的欢喜和哀恸……他的每一分微不可查的情绪,都来自于胸腔中鸣动的心跳,都与易邪息息相关。

“今日邪儿跟在夫君身旁少说话就好,累了也不必撑着,叫人送你回房歇息便是,一切都有夫君来担着。

”邱锐之说完这句话便捏了捏易邪的脸颊,随意的穿好了自己的衣衫,边系着腰带走到木施前,拿起鸽灰底缀黑金鹤纹的氅衣披在身上,转身对易邪就是莞尔一笑。

易邪恍惚间被他闪了眼,赶紧移开视线嘀咕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邪儿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邱锐之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情更加愉悦,刚想再上手摸两下,那边门口却传来玄衣卫请安的动静,原是祠堂那边人已经齐了,眼下就差两人没有现身了。

“一群入土的又不能言语,倒是活人催的紧。

邱锐之冷笑了一声,也并不着急,用狐裘披风将易邪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把邱江冷交给玄衣卫安置好了,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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