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朝不过是去了趟舒房,回来便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倒也不怪没人看着,万叔去定厢房了,车夫去添炭了,护卫又跟着他走了。
可即便没人看着,燕城少主的马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胆子闯的。
里头每一样摆设都刻着燕城城主府的徽记,若换了别人,一掀开帘子,只怕就要被这徽记吓跑。
但可惜……俞婉不认得。
俞婉抱着坛子睡得香甜,压根儿不知车上来了人。
她侧躺着,睫羽纤长如蝶翼,在略有些发红的肌肤上落下一道淡淡的疏影,脸颊不知是冻的,还是被车内的炭火熏的,红扑扑的有些诱人。
燕九朝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身上陡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通体的小白团子唰的一声窜了进来!
不是被俞婉自捕兽笼里救出来的小雪狐,又是谁?
小雪狐稳住小身形,挡在了俞婉身前的地板上,凶神恶煞地瞪着燕九朝。
自打燕九朝抢了它两个大肉包子,它一日里便总有那么三四回与燕九朝对着干了。
不过今日已经闹过四回了,这小东西难道还想闹上第五回?
燕九朝淡淡威胁道:“让开。”
小雪狐生气地跺脚!
不让!
就不让!
有本事从宝宝的身上踩过去!
吧唧。
燕九朝从小雪狐的身上踩过去了。
被踩趴在地上,抠都抠不起来的小雪狐:“……”
被小东西这么一打岔,燕九朝身上的杀气倒是忽然没这么重了,他神色淡淡地走到榻前,在侧躺的俞婉身边坐下。
俞婉不仅上了燕少主的马车,睡了燕少主的榻,还裹了燕少主的锦被。
燕少主畏寒,他的被子全都是用西域极品火蚕锦缝制的,内里填充着最轻薄暖和的火蚕丝,而火蚕无法人工饲养,全赖后天采集,三千只火蚕才能织出一床这样的被子。
据说所有西域进贡来的火蚕丝,一根不落地送入燕少主的府邸了,便是连当今圣上的嫡亲皇子,都没这份殊荣。
可眼下这床大历朝独一无人的被子,却裹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了。
燕九朝危险地看了她一眼:“胆子不小,上官艳派你来的?”
俞婉正睡得香甜,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燕九朝冷冷地哼了一声,探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抓向了她的脖子。
这么细的脖子,想来一拧就断了。
不能拧不能拧!
小雪狐一把将自己从地上抠了起来,飞扑去咬燕九朝的手。
燕九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将它一屁股摁回地上了。
原地懵圈的小雪狐:“……”
燕九朝的手落在了俞婉的脖子上。
俞婉从未盖过如此暖和的被子,不知不觉就热了,她动了动身子,一脚踹掉锦被,那一身寒酸又破旧的衣裳原原本本地露了出来。
燕九朝打算掐死俞婉的手就是一顿。
俞婉的打扮,说寒酸都抬举她了,燕九朝的身边就没出现过比这更惨不忍睹的人,更别说是上官艳送到他床上的女人。
就不怕他下不去嘴?
上官艳他还是了解的,品位没这么不精致。
所以是自荐枕席?
燕九朝又想杀死她了!
小雪狐第三次蹦了过来,捍卫俞婉的小心心可以说是日月可鉴了!
它蹦到了俞婉的怀里,站在被俞婉捂热的小坛子上,虎视眈眈地瞪着燕九朝,后腿猛一用力!
噔!
坛盖被它蹬掉了。
本该如离弦的箭矢一样飞扑出去的它,爪爪一滑,面朝下,吧唧砸在了坛子上!
又、又懵圈了……
坛盖滑落后,一股浓郁的肉香自坛子里飘了出来。
数日食欲不振的燕九朝,肚子忽然咕咕一叫。
一粒肉丸自坛子里滚了出来,挂在坛口,似掉不掉,那颜色说不上有多好,做工也不算精致,可它就是香。
燕九朝冰凉的指尖捏起那枚肉丸,淡淡地咬了一口。
燕九朝一愣,下一秒,他将整个丸子都塞进了嘴里。
丸子很快吃完了,燕九朝又拿了另一个。
这个吃得更快了。
一刻钟后,燕九朝已经将坛子抢过来了,左手抱着坛子,右手捏着丸子,一个个往嘴里送,腮帮子都吃得鼓了起来。
半坛肉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见了底。
半碗米饭都塞不下的燕少主,破天荒地没有吃饱。
他看向了一旁的俞婉。
不知想到什么,他拿起俞婉微微发亮的指尖,无比淡定地含住。
……
另一边,万叔去定厢房了,本以为年关将至,往来客多,会很难定到上房,谁料一去便定上了。
定上了就好啊,省得又闹出什么不快,别人不快不打紧,少主不快可是会变天的。
万叔定好上房后,又把吩咐驿站炒了几个爽口小菜,少主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寻思着是不是荤腥摆多了,该换几样清淡的。
譬如肉丸肉片什么的,就绝对不要上桌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去车上叫少主。
哪知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燕九朝将俞婉指尖含住的一幕。
他当即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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