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说完这话人便跑开了去,只往假山后一个转身便没了身影。
元姐并秋云连喊了她几声都再不答应,这让元姐的心直往下沉。
拦住了秋云想去假山后面一探究竟的脚步,她沉声说道:“别去了,我们这就回去。”
秋云经她提醒也回过神来,那个宫女太奇怪了。
她朝元姐点头,护了她要往回走。
二人才刚走了两步,就有不熟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还有呼哧呼哧的声音传了过来。
元姐和秋云皆是愣在了当场,相互对了一个惊诧的眼神,握紧了手。
那怪声更近了,不过一息,一个半人高的,毛发到处煽动,呼哧呼哧吐着猩红舌头的虎斑犬出现在眼前。
“姑娘!”秋云一个激灵,护在了元姐身前。
“没事,会是戚大哥的爱犬么?”元姐沉下心来,紧紧地盯着迎面而来的虎斑犬,小声迟疑道。
“奴婢瞧着有些像,可这西苑本也有珍禽所,万一……万一是什么旁的跑出来,怎么办……”
“秋云姐姐别急,且看它想做什么。”
元姐镇定的声音,让秋云静了心,点点头。
可下一息,她觉得自己也无法安静了,因为那虎斑犬眼神十分不对,半眯缝着眼睛,眼里一片混沌。
没等她再看个清楚,忽的感觉又什么东西从高处直逼她身前而来。
“小心!”元姐不由大喊,秋云显然也感受到了又异物来袭,一把护住元姐,将她扑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碰”的一声,一块巴掌大的,血淋淋的肉砸了下来。
腥味瞬间爆满,元姐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
“是谁?!”她还有理智,回头向假山高处望去,可嶙峋的太湖石静静的,什么也没有。
虎斑犬自是比元姐反应还快,一步扑到血淋淋的肉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住了肉。
“快走,趁它不注意!”
一手撑住地面,元姐便要站起来,可那肉块终究太小,一口,便被虎斑犬半吞半咽吃了下去。
猩红的大口穿着意犹未尽的粗气,在抬起头来时,那眯起的眼睛里,已是血红。
秋云到抽一口冷气,指尖哆嗦起来,元姐也没了逃遁的意志,坐在地上闻着血腥味越发接近。
“秋云,别看它,闭起眼睛!”元姐回想起从前在村子里听人说过的话。
豺狼虎豹,甚至猎狗为何总会攻击孩童,不光因为他们瘦弱,更因为他们的视线与这些禽兽相似,这是挑衅的意思。
如今二人跌坐地上,可不就是视线与犬平齐?
也许避开目光的相接,还有活路。
一步,一步,虎斑犬身上混杂的气息,笼罩住了元姐和秋云,他沉重的脚步声她在二人脆弱的心上。
脚踝处已有了明显的气息呼过,元姐一阵头晕目眩。
难道,她今日要在此犬口下毙命了么?
可,到底是谁害的她呢?
就在她的一颗心已经坠入谷底时,却觉得那湿漉漉、热辣辣的气息再不曾向前了,反而撤开些许。
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元姐微微睁开眼睛,却见那虎斑犬细细嗅着她不知何时落在脚下的绣帕,嗅得认真而又迟疑。
秋云也睁开了眼睛,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却也噤若寒蝉。
那虎斑犬又闻了闻元姐的绣帕,忽的转过头来,看向元姐主仆。
它的表情有些狰狞,眼里仍旧混沌,呼出的气息还是腥臭袭人,可是他的脚步却再不曾向前,反而一矮身,伏在了地上。
元姐和秋云也惊诧万分,就像被追杀到了悬崖边上,追杀的人却临阵倒戈一样。
这种绝处逢生的惊喜,反而让元姐不敢乱动,一时僵在那里。
然而,错落假山的一个山洞间,戚棠怒目圆瞪。
章琳琳在一旁苦笑,谁知道这虎斑犬会临阵倒戈呢?
她们煞费心机,从戚朗哪里,趁他不意套来了虎斑犬。又用柔福公主的名义将靳湘元引来此地。
眼看着喂给虎斑犬的狂药也起了效用,又甩下一块浸了药的血肉,让它不管不顾地狂起来。
千算万算,谁能料到,那虎斑犬竟闻着靳湘元的手帕住了脚,这又是何故?
章琳琳还兀自琢磨这个中缘由,却见一旁的戚棠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下去。
“这便弃了?结局还未知呢?”见她要走,章琳琳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故意激她道。
谁知戚棠又冲她瞪了一眼,说道:“她休想!”
她?
休想!
章琳琳笑了,算她没看错人。
又有急促的脚步声忽的响起了来,元姐精神一阵,眼前一亮。
可转头看去,却见假山下面跑过来一个银红色衣裙的小姑娘。
“是棠姑娘!”秋云激动道。
元姐也是一阵心动,可不知怎地,又慢慢沉下心去。
到处都是戚棠的影子。
“金斑!金斑!”戚棠喊道。
她的喊声急促、尖锐,让刚刚趴下一会儿的虎斑犬忽的一抖身子,又站了起来。
秋云倒抽一口冷气,拉了元姐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已是到了湖的边缘。
“啊!靳姐姐也在!”似是刚看到元姐,戚棠惊奇道。
“哎呀,金斑没咬到姐姐吧?姐姐别怕,它不咬人的。”
元姐顺势点了点头,只道:“无妨。”
见她故作镇定,戚棠在心里冷哼,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
金斑回头见她小跑而来,又抖了抖身上的毛,往回走了两步,可眼里红的却越发厉害了。
戚棠看着,心里也有些犯怵,可她又觉得,这才是对的,大着胆子都过去抚摸金斑。
她的手心不经意的抚过金斑的口鼻,一股只有金斑能闻到的特殊气息让它浑身燥热更盛。
“靳姐姐看,它很听话的,方才就是太热了,才不小心跑来的……”
戚棠解释着金斑奇怪的出逃,可在宽大的衣袖下面,却隐秘地伸出一只手在使劲地推着金斑的身躯,把它往正对着元姐的方向推搡。
一下,两下,金斑没有动作,反而不耐烦地呼哧起来。
戚棠心里的烦躁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她不知道,自己下了这么多药,为何金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控制住了体内的烦躁,没有发狂。
难道,它不该一下子把那靳湘元扑倒在地撕咬,或者直接推进湖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