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楚了,那人当真同你没个差别?”王妃还是心有不甘,专门又问了一句。
那孙婆子想了一会,好像记起了什么,又道:“回王妃,有一回他来送饭,是正午,奴婢好像瞧见他眼白里有个黑点,但是瞧的不真切。”
“眼白里有黑点?”王妃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什么人有这个记号,又传了话去问金越。
金越也不知晓,虽则易容难以对眼睛加以遮掩,可似眼白里有黑点这种事,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虽然没人知道此人是谁,可他走了,还是带着假消息走的,倒让众人放了心。
此时眼中又白点那人已经翻山越岭往北去了。
四天之后,他出现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的某一间厢房里。
“楚王在府上。”那人说道。
上座坐了一个身着细白布素面直裰的男子,他闻言侧了脑袋琢磨了一下,道:“详细说说。”
那人“哼“了一声,又道“有什么好说的。”他虽这样讲,却还是说道:“我先是绑了个正院门前扫地婆子,套了她半天话,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就只好扮了那婆子亲自去看了。
”
“第一日未见楚王回来,楚王妃一直在跟她妹子说话。第二日我又过去,也没见着楚王。但是第二日晚间楚王来了,那婆子不当值,直到第三日早间,楚王喝茶被滚水烫了,还传了轿子,我可是亲耳听着他说话,亲眼瞧着他过去的。当天夜里楚王府来了个刺客闹腾了半宿,我一看形势不好就回来了。”
“哪来的刺客?”上座男子问道。
“不知道,我没瞧见。”那人回道。
上座男子听了半晌没说话,挥挥手让那人走了,自己又单手支了头想了一会儿,琢磨着,说道:“这个刺客来的倒巧。”
他说完这话,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轻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日子一晃进了八月,京城的八月已经有几分凉爽之意了,初秋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睡在摇椅上的夜晚,也要盖上一件单衣了。
这天一早,林书岚便携着满心思量去了辽王府上。
他到的时候楚王不过刚还是用早膳,听说他来了,便叫了他再一同用着。
林书岚恭敬不如从命,简单地吃了碗白粥,见楚王也歇了筷子,说起昨儿晚上听说的一桩事来。
“王爷,家父昨日听说一则消息。说吴王派人给太常寺卿郭大人打了招呼,让他预备告祭礼一事。”林书岚道。
“嗯?私下传信?”楚王问道。
“是,依我看来,吴王怕是要不动声色地强行登基了。”林书岚沉声道。
“呵,看样是把他逼急了。”楚王笑道:“不能让他得逞,正好有一桩事,这样吧,我们放出风去,说吾亲自带了两万兵丁北上增援淮王。”
“王爷要逼他亲征?再派人从旁煽风点火,效果更佳。”林书岚眸若繁星,说道。
“卿与吾想到一起去了。”楚王也笑,又似想起了什么,点了林书岚道:“昨日武昌传信过来,说有人潜伏王府,欲探吾的行踪,被王妃并金越使了障眼法,赶出去了。”
楚王说到这顿了一顿,笑看了林书岚一眼,道:“你甥女可是协助王妃立了大功呢。”
林书岚吓了一跳,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元姐,怕是将她那仿声之能用出来了。
林书岚心里有些翻腾,心知她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定是顾虑了自己才自告奋勇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回了楚王的话。
“能尽一份薄力,也是她的本分。”
楚王摇了摇头,沉声道:“待吴王事败,定为靳御史翻案。”
林书岚这还是第一次准确地听到楚王的承诺,虽然他早知楚王若能荣登大宝,定会为当年的事给他们一个说法,却没想到,楚王一直放在心上,今日更是郑重许诺。
林书岚起身跪下,并不推辞,郑重行礼:“谢王爷。”
楚王急急起身扶他起身,点头道:“应当。”
楚王看着林书岚颇为动容,心里也禁不住更加安心。
自那日林书岚前后设计为他谋来真诏之后,青崖先生便过来与他道喜,还提起了另一件事。
“王爷如今名正言顺,只等吴王势利消磨待尽,便可祭天登基。只是,我这身子越发不济了,怕是难以辅佐王爷开创盛世,还请王爷许我日后告老还乡。”
楚王听了大惊。
他素知青崖先生这几年为他奔波,积劳成疾,可没想到先生却萌生了退意。
“先生这是怎么说,可是柯大夫说了什么?”楚王急急问道。
青崖先生摆摆手:“再和柯大夫无干,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知道的。王爷不必为我担心,也不必为日后担心。”
楚王皱了眉没说话,青崖先生又接着:“王爷日后坐拥天下贤才,定能一展宏图伟愿。先不说旁人,只说林书岚便是难得的人才,一身荣辱尽系王爷身上,王爷也该让让他彻底归心才是。”
楚王自然把此事记在了心上,于是才有了今日之许诺。
楚王携了林书岚落座二人就逼迫吴王亲征之事又筹谋了半晌。
没过两天,楚王御驾亲征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关于楚王在楚地众望所归的说法也人尽皆知了,更有不知名的市井小民跑到楚王往日在京的府邸门前磕头叩拜,焚香祷告,愿楚王早日到达京城,救京城百姓逃出苦海。
这话传到了吴王耳朵里,为了贤名一月不曾杀戮的吴王终于忍不住了,当夜又有十数人的尸首被悄悄抬出了吴王府。
偏巧,一伙毛贼不知不觉摸到了吴王素来毁尸灭迹的庄子上,正撞见了十几具尸首整齐的码在地上,而一旁笼子里的几只老虎却看红了眼,齐齐伸出猩红的舌头……
第二日,那庄子上这一幕便口口相传了起来,吴王悉心制造的贤名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听了之后,一口腥甜在喉头上下翻滚,许久,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