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回家的时候,珍姐特地扯了元姐说话。
“今日先生提问,我着实没想到,”珍姐歉意道,“先生平日甚少专门提及此事,只一次,是嫦姐刚来的时候。”珍姐说到这,顿了顿,“嫦姐答的很是不好,有段日子抬不起头来,”她又停了下,压低了声音,“丽姐倒是挺高兴的,拿着此事说了好久。”
珍姐这样说,元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样的话不能说透,珍姐能提醒她,她很是感激,心中暖洋洋的。元姐伸手握住了珍姐的手,道:“好姐姐,多谢你。”
“姐妹间没什么的,只是我要提醒你,且防着她些。”珍姐认真的看着元姐。
回了自家马车上,元姐又有些失落了,抱了枕头想事情。大家都是一个学堂里的同窗,也没几年功夫就要散了,何必相互为难呢?不过是谁好些,谁差些,以后说起来也是愉快的往事,丽姐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她自己又哪里舒服了?
元姐当然不明白,她性子恬淡,不知道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有多么的目中无人,只别人不顺着她,便成了敌人,看敌人吃瘪,他们自是舒服的。这样的人何其多,元姐只能慢慢认清他们的面目了。
好在有两天休息的时间,元姐总算能喘口气,她准备养养兔子,做做功课,好好放松两天。
第二天一早,元姐用过早饭就坐在窗前练起字来,没过一会,秋云掀了帘子进来了。
秋云走到元姐身边,低了声音:“姑娘,老爷叫您去外院书房,说是二少爷来了。”
“咦?表哥怎么过来的?他自己来的么?”元姐没想到林赞会过来,也低了声,问道。
“二少爷是自己来的,不过却是正大光明进的门。”秋云抿了嘴笑道。
“正大光明?那是怎么回事?”元姐惊奇了。
“姑娘自己去问二少爷吧,奴婢已经撵了小丫头们,姑娘赶紧去吧。”
元姐也不再问,赶紧起身去了外院书房。
书房里,元姐见韩先生正在指点林赞学业,倒不作声,自己找了个圆凳坐了。只等二人说完,她赶紧上前行了礼,问道:“表哥真是正大光明来的?”
林赞听她这样问,倒是笑了:“正是呢,表妹无须担心。”
得了确切的回复,元姐就更奇了,再看舅舅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禁不住道:“表哥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赞一笑,当下把如何和于行相遇,于行又如何把他引给韩先生的事说了,元姐听了啧啧称奇。于行便是秀姐的大哥,元姐当然也是知道,于是叹道:“表哥可真厉害,怎生想出这个好办法来的?”
林赞听了,赶紧摆手:“乃是三叔父想出来的。”
元姐一听是自家舅舅的手段,倒不觉得奇怪了,道:“舅舅一向老谋深算,不过表哥也配合的很好啊。”
林赞得了夸奖,羞红了脸。韩先生却指了元姐笑骂:“看你这小丫头用的词,就不能说你舅舅乃是足智多谋?深谋远虑?”
三人皆笑了起来。
元姐还念着舅母表妹,赶紧问了。
“我娘和婧姐也念着你,家中买的宅子修的差不多了,已是择了三月二十的吉日迁过去,我娘说,待月末便接了表妹来家小住。”林赞笑吟吟的说道。
元姐一听,立即乐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伸手算了算日子,更是笑容满面。又扯了韩先生,问他:“舅舅,这个月末可有三天休息呢,我廿八下晌去,初一回来?”
“哈哈,这小丫头,不要舅舅了?”韩先生见元姐这般猴急,就笑了,“且看你二舅母怎么安排吧。”
元姐嘿嘿的笑,道:“也是。”说着不忘提醒林赞,“表哥别忘了和舅母说哈。”
林赞自然满口答应。三人又说了一会,林赞便回去了。
有了这件事,元姐这两天都笑吟吟的,连院里的人都跟着她轻快起来。
待到去上女学,她也无甚不高兴的了。这几日,丽姐虽然也有时候说些不中听的话,可耐不住元姐心情好,并不与她计较,她大概也觉得无甚趣味,两人倒还相安无事。
约莫上了半个月的学,元姐觉得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回想起第一天上学,丽姐要手撕她的模样,元姐都禁不住有些想笑。如今,她与丽姐井水不犯河水,和嫦姐、芬姐也能说笑两句,连蓉姐也跟她示好,再加上季家姐妹,元姐总算觉得,女学还是不错的,比日日闷在家里强上一些。
前几日,她还应了蓉姐的邀约去了趟周家。周家处处却和他家的绸缎庄子不同,倒是显得古朴清雅,难怪蓉姐是这般性子。周家人口不多,蓉姐还有个哥哥,一共四口人。
周太太也像蓉姐一般,清丽雅致。她倒是和王大太太出身相似,都是官家女儿,不过个人气韵却全然不像。元姐在她家倒也宾至如归,对周家感觉很是不错。
珍姐之前也跟她提了提各家的情况,元姐大致都有个了解,除了杨家好像乱了些之外,其他都还算好。
果然,她这一日来学里的时候,芬姐就没来,元姐不知是何情况,可也没见有人提及,不由心下疑惑。
课间休歇的空当,元姐悄悄问了珍姐:“芬姐怎么没来?”
“你竟不知?杨家昨日都乱成一锅粥了,她还伤了手,怕是要养些日子了。”珍姐边说边唏嘘。
元姐一听却惊了,她可一点都没听说呢,姑娘家伤了手可是大事,于是赶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这事可复杂着呢。芬姐的嫡长姐,芸姐姐,昨日回来了。去年年底的时候,芸姐姐刚生了儿子,如今抱了孩子回娘家呢。”
“这事说来也巧,芸姐姐刚进门,就听见一个新买的小丫头在那说话,说什么舅爷在厅里要喝茶,嫌家里的不好,让管事出去买。”
“芸姐姐一听,以为她舅舅竟然来了,心下欢喜,急着就往厅里去。进了厅一看,哪里是她舅舅,座上坐的可不正是余姨娘的娘家兄弟。”
这回连着元姐也倒抽一口气。姨娘的娘家兄弟哪里是正经亲戚,还登堂入室,连她都知道这事不能轻易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