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般毓没反应过来,姒妃有些不耐道,“王爷不是想除掉申家嘛,但是这事又不能一蹴而就,只能一点点攒着,在陛下心中一点一点埋下疑影,这样日后才好发作出来。这个孩子没了,陛下心里总怀疑是申家干的,就算现在不计较,来日也一定会计较的。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想不到你会用自己的孩子来做赌注。”秦般毓低声道,她怀懿之的时候那么愤怒都没舍得把懿之打掉,她实在无法想象姒妃该用何种心境拿自己的孩子来下手。
姒妃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是她自己将轻微的砒霜洒在了汤里,然后又亲口喝下,亲手葬送了第一个孩子的性命。但是她为了做这件事已经筹划了一段时间,甚至买通了永乐宫的宫人,摸到了申贵妃出宫的规律,这才有了那一日的结果。
“宫里奉御给我好生调养着呢,来日我还能再给陛下生个孩子。现在不是我生育子嗣的好时机,我现在生了孩子,不管是太子还是申贵妃都不能放过我。更何况,你父亲救过我们贺家,我这么做也算是为了报恩。”
秦般毓到底有些不忍,“娘娘何不跟我和王爷商量一下再动手呢,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既让陛下怀疑申贵妃又不至于伤到你。”
“有什么方法比得上我晕倒在陛下面前,在他面前失去那个孩子起的作用大呢?!”姒妃冷冷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劝我,我也不伤心。你今日来肯定不止这一件事,你快把事情说了吧,不然让别人发觉你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般毓定了定心神,走到姒妃床边,蹲下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姒妃脸色飘忽不定,过了半响才开口道,“你们已经有把握了?”
“已有了七成的把握,只要娘娘这边没问题,把握就更大了。”
“成事之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陛下?”姒妃问道。
秦般毓未有迟疑,干脆道,“自然是别宫安置,颐养天年。太子不愿背上弑父的罪名,他只想做个带兵勤王的帝王。”
姒妃冷笑,“已经做出这样的事情却还要给自己立牌坊,太子这个人,也真是成不了大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自会按着王爷的吩咐做的。”
秦般毓见姒妃如此说便也不欲久留,行了礼转身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姒妃在身后幽幽道,“这件事你们应该没跟和贵妃说吧?毕竟和贵妃心里是有陛下的。可是你们就不怕我也喜欢上陛下,会把这一切都告诉陛下吗?”
秦般毓身子一紧,姒妃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不过她转过身来,对姒妃冷冷道,“如果娘娘真的喜欢上了陛下,那么妾身就更加放心了。因为娘娘是聪明人,肯定明白如果自己把这一切都告诉陛下,就算陛下此时对您更加宠爱,但是很快就会怀疑您和皇子勾结,想必来日娘娘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所以,妾身笃信,无论娘娘是否真的喜欢上了陛下,您都不会跟陛下提起这一切的。”
姒妃脸上浮起笑容,“人都说雍王如今之所以能平步青云是靠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依我看,不光是他的努力,你这个妻子也起了太多的作用。”
“娘娘谬赞了。”秦般毓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长秋宫,再也没有回顾。等到她坐上了马车,脸色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娘子这两天一直板着脸,今儿才算露出些笑模样来。”谢娘坐在秦般毓下首说道,“娘子就不担心姒妃真的喜欢上陛下了?”
秦般毓顿了顿说道,“她再喜欢陛下也不会去说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让陛下疏远她。这次事成之后,她必然是要陪着陛下走的,到时候她还得感谢咱们呢,至少那时候她就能更加长久的陪在陛下身边了。”
“云稚那边也送来消息说,这段时间三娘往相国寺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次次都没有过了明路,都是偷偷跑出去了。”
“看起来二娘是真的要还俗了。看起来三娘是真的找到秦岱的尸骨了。”一说到秦素芷,秦般毓的脸色又严肃了起来,“她身边那个莫娘果然不简单,手底下着实有几个人,居然能跑到关外去找到秦岱的尸骨。”
“她能进入秦府,这么多年不被人主意,还有人手,可见真的不简单。娘子顺着她这条线可查到了什么?”
秦般毓摇摇头,“最近血蝠卫的人都忙着去监视申家及其党羽了,暂时抽不出空来。咱们现在的重心不在于此,暂时不理她。”
“娘子,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了,咱们要怎么办才能让王爷登上那个位置?”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今枝问道。
“那就看咱们的本事了,只要能让太子一直信任阿琛,一直能给他权力。再加上云稚的努力,用不了几年咱们就能得手。”
时光过得飞快,没多久就到了新岁。慕容逍前往相国寺上香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现在申贵妃被禁足,这一切就全由和贵妃来完成。谁也不曾注意到,一向活泼的慕容承祚变得越来越沉默,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再搭理了。
这次上香规模算不上太大,只有少部分重臣和皇族会陪同前往,这也是为何申相会选择这样一个时机逼宫造反。到时候这些人里谁敢不同意慕容承祚即位,那些北魏的杀手就可以当场将他们杀掉。他们这些说的上话的人一死,还有谁再敢反对自己,这样一来,承祚即位的威望就有了。
等到了那日,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奔赴相国寺,压根想不到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也许有心人会发现,一向陪在慕容逍的身侧的太子居然和慕容琛一道负责起了相国寺周围的巡查,而且太子妃也告病未出,懿之和莘娆更是都没来,虽然有人觉得奇怪,但是任谁都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相国寺那边早已经安排妥当,闲人自然是都打发离开,大雄宝殿之前已摆好香案,只能慕容逍过来举行仪式。
时辰一到,慕容逍从主持手中接过香火,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炉之中,之后慕容逍又向天祝祷,祈祷大齐国运昌隆。他在香火前再三叩首,神情虔诚。就在他最后一次跪拜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出一声莫名其妙的哨声。
下一刻人群中立即骚动了起来,有好几个官员突然倒地不起,百官中一下子空出了好大一块。不仅如此,一些负责守卫的士兵竟也扔下厚重的兵刃,从怀中掏出匕首,直接冲向慕容逍!
“陛下快走!”姒妃第一个挡在慕容逍的身前,可是第一个刺客还未等接近慕容逍就被一箭射死。有女眷见死了人,当即尖叫起来,整个场面都乱了起来。有人想逃出去却发现通往外面的院门被锁死了,压根就打不开。
有士兵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护驾,可是那些刺客各个身手了得,那些侍卫压根都不是刺客的对手。而且那些刺客目标明显,直冲着慕容逍及其身边人冲过去。
这边正混乱着,忽然被锁死的大门被人撞开,太子和慕容琛策马带着一群将士冲了起来。太子身着戎装,第一个冲在前面,冲着人群高声喊道,“申相谋反,行刺君上,实乃罪大恶极,将申家人统统都抓起来!”
太子一声令下,底下将士纷纷都冲了出去。他带的这一堆人大多是天策卫出身,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很快就将那些刺客给冲散了。
此时那些刺客顾不上刺杀慕容逍,只能想办法突出重围,可是他们一百个人到底抵不过太子带来的两千兵马,还没等在场诸人反应过来如何,那些刺客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太子和慕容琛眼神交流了一下,不约而同策马上前,在慕容逍身前跳下马,太子上前单膝跪下说道,“申相谋反,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
慕容逍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还未等他开口,太子已鼓足勇气道,“外面太过混乱,请父皇带着众位母妃和亲眷进内殿暂时避一下。”
太子说罢,这边姒妃不由分说就上前扶住慕容逍,半拉半劝的将慕容逍请到了偏殿里,所有皇亲贵族也纷纷跟着进了内殿。慕容逍自是和姒妃还有和贵妃进了内室,其余人等都坐在外面。
此刻太子的心情无比激动,他如今离帝位只差那么一点,只要一想到这个,什么忤逆不忤逆的,他都统统不在乎了。
到了偏殿之后,和贵妃和姒妃扶着慕容逍在椅子上坐下,听得外面人声鼎沸,不时传来惨叫声,殿内卫王妃已经颤抖了起来。此时卫王却顾不上照顾她,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可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过了片刻,秦渊和广宁王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直接冲进内殿对慕容逍回禀道,“启禀陛下,叛党已经全部伏诛。”广宁王声音不低,外殿的慕容承祚的面部表情猛烈抽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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