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不仅在石碑下刻了龙纹,江氏族人还假借着公主的名义在弋阳郡里鱼肉百姓,包揽词讼,甚至于弋阳郡里人们只知有江氏,不知有皇帝就连弋阳郡和驻军统领也和江家称兄道弟。
慕容逍看完这些大怒,他当然知道这几年江家私底下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做的这么过火,这这次一定要好好处理这件事了。
用不上多说别的,私刻龙纹就已是谋反大罪,慕容逍当即下旨抄了江家老宅,江家族长和一系列帮凶处斩,之后无论老少皆投到了牢里,等候慕容逍的发落。
信阳公主虽然未被牵连,但是独子依旧被关在黑牢之中,她只好换了素服,褪去发上簪钗首饰,跪在慕容逍跟前,恳求慕容逍留独子一条性命。
慕容逍桌前摆满了奏折,里面的内容均是臣僚上表请求言称江氏。慕容逍的一系列行动让人们看出了江家和信阳公主的衰败,所以他们不介意落井下石,不介意再踩上一脚,纷纷上书指责江珉铄所作所为,请求慕容逍不要姑息纵容。
“莲翩,你看看这些奏折,也替朕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免了阿铄的罪孽。慕容逍指着那如山高的奏折说道,“你看看能有什么反驳的话吗?”
信阳公主悲愤道,“皇兄,他们这是落井下石,难道这样的这样的折子你也相信吗?!”
“他们的确是落井下石,可是莲翩,这些事情是不是江家做的,是不是阿铄做的?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朕不能坐视不理!说到底是朕做错了,朕不应该太纵容你们母子,否则也不会让阿铄变成这个样子。”
信阳公主匍匐在地上哀哀哭泣,“臣妹知道江家做了许多错事,皇兄要惩罚他们我绝无怨言,只是我已年过四十,膝下只有阿琛一个儿子,皇兄不能看着我老来无依吧!只求皇兄能保住阿铄一条性命,莲翩也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了呀,皇兄!”
“莲翩,你到底要朕怎么办呢?”慕容逍叹了口气,“朕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也该明白朕这些年对你有多纵容。朕总是觉得你早年丧夫过得太不容易,却不想会落得今天这个结果。回去吧,朕自有处理的方式。”
“皇兄,能不能保住阿铄一条命,你给我个准话好不好。”信阳公主拉住慕容逍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慕容逍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还记得十七年前你丈夫的一道奏折吗?”语毕,也不待信阳公主反应过来,他直接就让春江把信阳公主请出去。
建章宫里力气大的宫女已经将信阳公主半推半拉的请出了殿门,又有专人送了公主回府,之后公主的一言一行都被控制住了,压根就出不了公主府。
而信阳公主在想明白了那句话之后也不再挣扎着去求慕容逍了,反而提出要让瑞午离开公主府,说是自己已经厌弃了瑞午,所以不想再看到他了。三天之内,公主将府里能打发走的人全都打发走了,曾经煊赫一时的公主府很快就沉寂了下来。
而慕容逍对江府的处置终于下达了,弋阳郡的江家人满门抄斩,无论男女,少长不留,家产全部充公。一直关在黑牢里的江珉铄被判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终生为苦役,而信阳公主也被囚禁在公主府里永不得出。
旨意传出来的时候,慕容琛正在府里和苏侯下着一盘棋,秦般毓和无鸾分别坐在两人身后,看着棋盘上变化莫测的局势。
“陛下到底还是对江珉铄手下留情了,不过既然流放了我就好下手了。”苏侯执白子,落下之后轻声说道。
“侯爷慎重,江珉铄流放归流放,如果他死的不明不白阿爷他不会放过凶手的。不过侯爷也不必忧心于此,阿爷他未必肯让江珉铄再活着了。”
苏侯眉毛一挑,“此话怎讲?”
“陛下多年对公主和江家圣宠优渥,此次因江家私刻龙纹而灭了江家并不为过,是江家有错在先。可是细究起来谋反一事跟临淄侯府关系不大,陛下也不想背上逼死亲妹的名声。所以他会留下信阳公主的性命,他也不会要了江珉铄的命。可是之后江珉铄是死是活没人关心,陛下反倒好下手了。”无鸾在后面说道。
“你是说陛下会亲自派人杀了江珉铄?如果真是那样,我倒巴不得呢!”
“侯爷,江家已经完了,您心中的怨气也该舒展几分了吧?”秦般毓坐在慕容琛身边问道。
苏侯抬眼看了秦般毓一眼,她正帮着慕容琛将落在身后的碎发一一摘去,随后他垂下眼帘低沉道,“拂樱没了,我这颗心就散了大半,江珉铄还活着,我这颗心就始终齐全不了。如果是郡王就这样被人杀了,你会如何?”
秦般毓眉心一动,旋即回答道,“我定然会穷尽一生之力报复那个人,不死不休。”坐在她对面的无鸾明显感觉到慕容琛明明很震惊却做出了一付毫不在意的神情。
“你都这样回答了,想来也明白我心里的感受了吧。江珉铄什么时候走,我要去送送他!”
“新岁之前,由血蝠卫的人亲自押送,在半路就会解决掉。”慕容琛声音冷淡,“多年来的兄弟,我自然也要去送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人声,有府中的侍卫押着一个人走上来回禀道,“王爷,这个人一直在府外探头探脑的,不像什么好人!”
慕容琛闻言看去,这一看却吓了一跳,眼前那个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人竟是剑眉星目的瑞午!他顿了一顿,说道,“把此人留下,你们几个先下去,孤有话要问这个人!”
侍卫们扔下那个人便都退了出去,瑞午则是连爬带滚的到了慕容琛跟前,他看清眼前之人后赶忙跪下磕起了头,“王爷,求求您帮帮公主吧!”
瑞午叫着还要往慕容琛跟前走,无鸾见状腾地站了起来,一把就摁住了瑞午,“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在这么动手动脚的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是,是。王爷,求您让公主和小侯爷再见一面吧,否则公主定然要含恨而亡的!”
“你胡说什么呢!姑母在公主府活的好好的,怎会含恨而亡!”慕容琛叱道。
“小人跟随公主多年,公主要做什么小人再清楚不过了,公主之所以遣散公主府的人,就是因为江家已亡,小侯爷被流放之后也是生死难料,所以公主已经报了必死的想法。小人不敢拦阻公主,只希望公主能够不留遗憾。”
慕容琛死死盯着瑞午,忽然低笑出声,“侯爷,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没想到信阳公主身边也能有个这样痴心的人儿。”苏侯站起身来,走到瑞午跟前,“如果没有拂樱,你压根都成不了信阳公主的人。可是现在信阳公主还有一个痴心的你,而我的拂樱却不在了。”
瑞午身子颤抖着却硬咬着牙不说一个字,只是不停地在磕头,直到额头磕出血也不停止。
最后慕容琛叹了一句,“你回去吧,公主是我的亲姑母,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的。”瑞午听了这话才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无鸾上前查看了一眼,说道,“恐怕是在外面游荡了好几天没吃饭饿晕了。”
“把他交给我带回去吧,侯府不多他一个人吃饭。更何况他也是个可怜人。”苏侯说道。
慕容琛自然不反对,等到瑞午被待下去之后便对秦般毓说道,“阿铄走之前我安排姑母到黑牢走一趟,你陪着姑母去吧,到时候你离得远远的,别让阿铄伤了你。”
秦般毓点点头,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中,再不说话。
过了几日,慕容琛果然找了个机会将信阳公主带到了黑牢里,他守在门口负责望风,而秦般毓则陪着信阳公主进到了里面。
许久不见,信阳公主已经憔悴了许多,脸上一点也不见以往的神色,她如今已经老了,如一个垂暮老人般老态龙钟。多年的骄纵一朝散去,秦般毓忍不住在心里哀叹。
江珉铄在黑牢里虽然没有受刑,但是黑牢里恶劣的环境仍旧折磨着他,原来的翩翩佳公子已经瘦得大半,当日被押解进来时穿的那件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信阳公主看见了江珉铄,跌跌撞撞的扑上前去,开口已是哽咽之声,“阿铄,阿娘来看你了,阿铄!”
“阿娘?阿娘!阿娘你是来接我出去的是不是?快接我回家吧,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阿娘,带我回家吧,我回家之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我的儿呀!”信阳公主听了江珉铄的话不由悲从中来,抱着秦般毓嚎啕大哭起来,“阿娘对不起你,阿娘没法救你出去!不过阿娘已经给押送你的人塞好了银子,他们会善待你的,到了西北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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