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食蛇?
为什么又是贪食蛇?
是有人在玩游戏?还是?……
我握紧扳手,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音乐仿佛经过了扩音喇叭,回荡在整个小区上空。
我的手心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很难说现在的音乐,是“有活人存在”的证明,还是“催你拿命”的丧魂曲,现在是应该赶过去“敖包相会”,还是调转狗头逃之夭夭。倘若逃跑,哪里才是“生路”?倘若过去,能否得到“真相”?我站在原地挣扎,矿泉水被捏的“啪啪”作响。
忽然,黑暗中仿佛有个影子在“J”路口的那端窜了过去。纵使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但是街口离这里也有将近100米的距离,要看的清还是太勉为其难。如今之际,与其在这里拿不定主意,不如过去一探。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向路口挪动脚步。
忽然,我莫名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我猛然转身,只有无尽的黑暗。我迟疑地转过身来,可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笼罩在心里。
刚才一路过来,并未见到任何人影行踪,虽然一路黑暗寂静,可是心里并未像现在这样不安,而此时,却总觉有什么尾随身侧,心里越发感到恐惧,终于忍不住拼命奔跑起来。
越接近路口,贪食蛇的音乐越发清晰起来。工作室!声音是从工作室那边发出来的!
跑到路口,右转便是通往工作室的主路。此时距离工作室约100米。远远的,我就看到玻璃门透出隐隐的绿光,而门口,似乎有个人坐在那里,以奇怪的姿势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
什么鬼?我心里默念,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握着扳手的右手已经湿滑,我默默地松开食指之后的三根手指,腾出掌心,在裤子上擦了擦,旋而又紧紧握住扳手。
得要过去看看,对吧?我在心里问自己,脚已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
我默默地走了50米,这50米在我心里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每走一步,都想要掉头撒腿跑掉。
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是那个“蛮吉爸爸”?
我在心里盘算着最坏的打算。忽然间,那个人转头面向了我!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然后我看到他四肢撑地,竟慢慢向我爬来。
我受不了了,只觉得心里恐惧地筋脉逆流,那究竟是什么啊?眼泪又开始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我掉转身子,撒腿就要往回跑。
“汪!汪汪!~”忽然间,浑厚的狗叫声在背后响起。我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到那个影子拼命地摆动着尾巴。
“蛮吉?”我走前两步,“真的是蛮吉!”老天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终于让我见到你了!我几乎想要嚎啕大哭,眼泪哗哗地崩出眼眶。
“蛮吉!”我哭着向它跑去。可是蛮吉却开始后退,忽然摆出了进攻姿势。
我愣住了。“蛮吉,你怎么了蛮吉?我是妈妈啊!”
而蛮吉高高地竖着尾巴,后腿蹬地,背上的毛根根直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蛮吉不可能要攻击我啊?难道……
这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来了。慢慢地,我向右移动眼珠,余光中,在我的耳畔,有一个人头,慢慢伸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人头张开血盆大口猛然要咬过来的时候,蛮吉纵身一跃扑了上去,咬住那人头狠狠拖了下去。
一瞬间,那人摔在地上断成几截。蛮吉还想冲上去撕咬,被我一把拖住。与此同时,贪食蛇的音乐出现了“嘟”的一声。这是有蛇被干掉的声音。
这一幕我太熟悉了,那晚,就是这样的“浮尸”围攻进了我的家里。现在“他们”的出现,倒正应证了我的猜想,那晚不是什么噩梦,而是有什么东西悄悄地缠上了我!
我放开蛮吉,告诫它不要碰那堆东西,因为那晚的经历告诉我,如果靠近那具断掉的尸体,那些尸身碎块会向铁渣遇到磁铁一样,瞬间吸附到你的身上,最后变成什么恐怖的样子,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这时候倒是屋子里面的贪吃蛇音乐,更引起我的注意。
那声音,正来自于我放在屋里充着电的手机,此刻它泛着幽幽的光芒,欢快地歌唱着。
拉开玻璃门,我走到近前。看到“蛮吉妈妈”的小蛇正在原地转着圈圈,它的旁边,是一堆蛇的尸骸。
我拔下手机,按了按返回键,果然无法退出。刚才蛮吉干掉那具浮尸的时候,——哦不,现在看来,应该叫“蛇尸”更加准确——手机响起蛇被干掉的声音,也就是说,手机游戏与我们是同步的。“蛮吉妈妈”原地打转,这应该是代表我们现在没有移动吧。
“哼!”我冷笑一声,此刻,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我,就是“蛮吉妈妈”,在这个被“安排”好的世界,准备要上演一场“真人贪食蛇”了。
“蛮吉,先进来!”我召唤蛮吉进到屋里,再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矿泉水和扳手,反手关上玻璃门。借着手电的光,打探了一下屋内,确认没有异物,然后坐下来,拧开矿泉水瓶,招呼蛮吉先过来喝水。蛮吉像是许久未进食,喝的西索西索,口水甩了我一脸。我擦擦脸,掏出之前揣在口袋里的玉米肠,看着蛮吉两口解决完。
“蛮吉?你能告诉妈妈,爸爸在哪里么?”
“呜~~”蛮吉哼叫一声,居然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蛮吉爸爸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焦急地询问。蛮吉一脸沮丧,轻轻地摆动着尾巴。
见此情景,我也不指望能从蛮吉嘴里得到更多细节了。下一步该怎么走呢,去寻找蛮吉爸爸还是?……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呢?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然知道,我们的世界和游戏发生了关联,可是现实世界的人呢?他们究竟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蛮吉的出现,又代表什么呢?
忽然,蛮吉站起身来,背上的毛扎起,又呈现出攻击的姿态。我向玻璃门外一看,我的妈呀,什么时候,一个个黑漆漆的脑袋,已经密密麻麻聚拢在门口,好像鱼缸里的鱼群一般?然而不同于那晚的蛇尸安安静静,仅仅突然出现快速靠近,今晚的蛇尸则显得躁动凶猛的多。他们一个个獠牙外漏,龇牙咧嘴,口水糊的一玻璃门都是。
“汪汪汪汪!……”蛮吉拼命地吼叫起来,前爪立起去扒玻璃门,玻璃门被推的一荡一荡,蛇尸群也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
这样不行,玻璃门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得把卷闸门拉下来!
“蛮吉退后!”说着我拿起拉杆去够卷闸门。蛮吉低吼着后退,忽然,它做出了我万万没想到的举动!蛮吉后撤两步,一铆劲,居然直直撞向玻璃门!门瞬间被冲开,蛇尸群挨到当面一击,纷纷后撤开来,蛮吉一路当先窜了出去,蛇尸群立刻蜂拥而去。
“蛮吉!~~”我嘶声吼道,眼睁睁看着蛮吉带领着大批的蛇尸群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能,我不能失去蛮吉,不能!我抓起扳手追了出去。
“蛮吉!”我一边奔跑一边呼喊着!不远处听到有狗撕咬打架的声音,我寻声追去!直追到有两扇大铁门的“大户人家”那里。一扇门此时竟已敞开一条缝,门口散落着一地的尸块。“汪呜!……”叫声从门里传来。“蛮吉!”我呼喊着,跨过尸块从门缝挤进去。
进到院里,我四下张望,除了三层洋楼门口两根盘绕着巨爪祥龙的大白柱子,其余一片漆黑。
“蛮吉?”我试着呼喊。不知为何眼前的洋楼显得格外黑沉,以至于近在眼前,也难以感觉到楼体的边缘和轮廓,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汪!”有声音从楼里传来。我赶忙三步并做两步迈上台阶,因为太黑,脚下险些踩空一个踉跄扑倒在台阶上。我挣扎着爬起来,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忽然,前面有个人影在10米开外的地方晃动了一下。我心随即悬起,握紧扳手不敢前行。那个影子竟也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里。
应该不是蛇尸,我心里暗暗想。蛇尸从来都是水平于地面来去的,而眼前这个是像人一样站立着。
“汪!”蛮吉的声音又从屋中传来。
我心急如焚,管他那么多,是人是鬼,且先上去看看!我心一横,咬牙走上前去。但见那人影居然也以同样的速度向我走来,越来越近,我冷汗直流。终于,我们几乎要面贴面,终于看清,眼前那个人,居然是我自己!
我吓的退后两步,但见那个“我”也退后两步。我迟疑了一下,举起手挥了挥,那个“我”也挥了挥。我抬起头聚精上下打量一番,原来,是一面镜子!这家的大门上,居然向外镶着一整面镜子!有风水说,门口挂镜有辟邪之意,这么大的镜子,是要避多大的邪气?
弄清楚状况后,我不敢多做耽搁,推开门走了进去。
“蛮吉?吉……”我轻轻地呼唤,回音在整栋房子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这间房子的结构和我想象中大不一样。以前我在院门外,隔着围墙和郁郁葱葱的大树向里面张望,只觉得屋子有些民国时期的构造风格,只是外墙铺了现代城中村标志性白墙砖,所以又古雅又现代,有些不伦不类。大概也是祖上的老宅子,现在城中村改造后重新休憩一番,成就了现在的样子。可是现在,屋子里里外外都和印象中不同。
房子靠着东窗边,是盘旋而上的楼梯,其余,再看不到什么装饰。我正欲扶梯而上,忽然一个影子从门边窜过,消失在楼梯背后。我大惊,失声叫道:“蛮吉!”赶忙追过去。
绕到楼梯背面,分明只有一堵墙,蛮吉去了哪里?难道我眼花?
“蛮吉,你在哪?快出来!”我转过身焦急地四下张望大声呼喊,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重重地向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