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女孩儿趴在男人腿上,一张瓷娃娃的小脸好看的惊人,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浓浓的嘲讽的笑意。
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面临看到别人生死情景下的惊吓骇然,或许她是已经习惯了。
白溪似笑非笑的扫她一眼,抬手拢了拢自己被海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发,高高的扎成一个马尾辫,转身,不用那两个人架着,自己就大踏步的向海水里走去。
冰凉的水一波波涌上来,没过了她的脚,小腿,膝盖,大腿,前进的路越来越难行,脚下的沙硕越来越松动,偶尔有海水溅到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不是第一次寻死了,当初被江离跟苏少谦同时追债,她实在还不起,又担心坐牢会让白水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狠了狠心想要寻死的,犹记得那个时候,她吓的浑身发抖,每呼吸一下肺都是疼的,可这会儿,面对汹涌澎湃的海浪,她居然还能保持着一步步向前走而不被海浪推倒……
或许是真的绝望了,生命于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跟苏少谦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是却耗尽了她全部的感情,即便是在那个凄冷的冬夜,被那个男人撕扯着衣服,在肩膀上狠狠的咬出一口再也磨灭不去的疤痕,她还是本能的想要留下她跟苏少谦的孩子,可它还是走了……
在她早已经残破不堪的生命轨迹上,狠狠的划下了致命的一刀!
江哲会照顾好白水的,江离也会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替她照顾爸爸的,她可以很安心的离开……
脚下忽然一滑,她踉跄了下倒进了海水里,冰冷的液体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蔚蓝的天空被圈成了一个小小的圆,一点点缩小,直到被粼粼水面扭曲……
呛人的液体疯狂的寻找着空隙钻入她体内,她本能的挣扎了几下,渐渐沉入水底……
那个曾经困扰了她许久的梦境,这一次,居然就真真实实的钻入了脑海中。
那年她十二岁,隆冬时节,她千方百计打听到了他跟莫霖要一起外出滑雪的事情,于是她逃课跑去精品店帮他挑选了一双深蓝色的手套,乘计程车跑去了苏家别墅,那个时候的苏少谦正跟莫霖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在离泳池边不远的休闲椅上聊天,见她来,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厌恶似的,怀着一颗少女懵懂的芳心将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谦哥,这是我亲自挑的手套,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少谦靠在休闲椅上,眉目英俊的少年,脸上还有飞扬的傲然与嚣张,他伸手接过来,甚至都没有打开,随手一扬,淡蓝色的包装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咚的一声落到结了一层不薄不厚冰层的泳池中。
白溪愣住。
旁边,莫霖不赞同的摇摇头:“少谦,小溪一番好意,你这是做什么?”
苏少谦没有理会他,一双墨色的瞳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白溪,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滑雪?”
白溪脸上的表情由惊愕转为惊喜:“真的吗?谦哥你愿意带我一起去?”
苏少谦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冰块正中央的那个盒子:“只要你不用任何工具的进去帮我捡回来,我就带你一起去。”
十二岁的少女,正是无畏无惧、轰轰烈烈追逐爱情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结冰的水面可以撑得住麻雀偶尔的停歇,却撑不住已经六十多斤的她,即便是匍匐在冰面上,尽量阔大了接触面积,却在手指刚刚碰到盒子一角的时候,清楚的听到了身下冰面碎裂的声音……
身体掉入刺骨的池水中,那刺骨的寒意像是最锋利的刀刃一般狠狠钻入体内,毒蛇一般的侵占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绝望的在飘着细碎冰块的水面扑腾,怎么都想不到看似很浅的泳池,却深的吓人,双脚拼命的想要踩到一个着力点,脚下却只是一滩冰冷的液体。
她本能的呼救,抽筋的四肢还在无望的滑动着,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隐隐看到男人唇角那抹讥诮的笑。
如果不是莫霖,她早已经溺死在那个水池里。
徐徐清风拂过脸颊,胸腔里巨大的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方仍旧蔚蓝的天空,干净的纤尘不染,飘着朵朵洁白的云……
海浪时而扑来,时不时的将她的身体往岸上冲去,疲软的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她躺在那里,不断的咳嗽着,咳着咳着,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飞快的闪入被海水打湿的发间。
原来,她小时候真的喜欢过苏少谦。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讨厌她,讨厌的恨不得弄死她。
十年前的她或许不懂事,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也就算了,可是十年后的她,为什么还是蠢到这种地步呢?
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她死,十年前是单纯的想要她死,十年后,是想在彻底的玩弄过她后,才让她屈辱的死去……
苏少谦……苏少谦……
她失血的唇瓣微微颤了颤,在阵阵海浪声中喃喃的念着这三个字,普普通通的三个字,拼凑到一起,却比最致命的毒药还要让人痛苦万分,念一遍,肠穿肚烂,念一遍,血流成河……
头顶的云彩忽然被挡住,慑人的阴影笼罩下来,她看到一张模糊的俊脸,高高在上,倨傲疏离,男人擦的黑亮的皮鞋微微抬起,一点点踩上她的颈项,缓缓用力……
她无力的搭在沙滩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做出挣扎的动作来,任由坚硬的鞋底踩在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一点点向下压……
她听到来自颈部骨骼被挤压后发出的咯咯声响。
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她缓缓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那缓慢而坚定的力道,却突然间收了起来,微风拂动,送来男人身上清淡凛冽的独特香气,她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也没有力气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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