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将脑袋从他肩上抬起,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解释道:“刚睁眼,还有些迷糊。不过,我一进来就是脑袋枕着你肩膀的姿势,如果你不是坐在我身边,我也没肩膀可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万俟依尘看来的目光冷如冰,“你应该庆幸我今天心情不错,不然我会直接拧下你的脑袋。”
南鸢淡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晚上你想一爪掏出我的心脏,但最后被我压制得四肢都动弹不得……的画面?”
所以,我这颗脑袋也不是你想拧下来就拧下来的。
万俟依尘一对眼睛宛如积聚了狂风暴雨的黑色漩涡,阴冷无比,“真以为在我的地盘,我动不了你?只是不想动怒罢了。”
南鸢目光微微一动,问道:“为何不能动怒?”
不等对方回话,南鸢便又道:“算了,你厉害,你最厉害了。”
万俟依尘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女人当真讨厌,像极了他们殇影国那些不学无术的女纨绔。
但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依尘公子,你今天的装扮挺应景的。”
万俟依尘那一头用簪子挽起的丝绸般的乌发,今天变成了一头清爽的短发,身上挂着的那一件让人血脉喷张的红色薄纱,也成了黑色衬衫和长裤。
再加上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乍看还以为是从哪里偷溜出来的豪门大少爷,与周遭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南鸢知道这是幻象,但对方的道行很深,即便是她,如果不主动去打破这幻象的话,看到的也是万俟依尘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
万俟依尘没有理她。
南鸢啧了一声,“既然不想理我,为何要坐在我身边?”
“自作多情,这个位置是我的专座,是你突然出现,坐在了我身边,还胆大包天地将你的脑袋靠在我肩上。”
说这话时,万俟依尘阴沉的目光落在她颈间。
南鸢丝毫不惧,还戏谑地询问道:“我的脖子好看吗?还是说,我的脖子看着香,你想啃一口?”
万俟依尘收回目光,语气嫌弃,“你以为你的脖子是鸭脖?”
南鸢微微一笑,“不是鸭脖,是天鹅颈。”
万俟依尘:“你是我见过最自恋的女子。”
“是么,多谢。”
万俟依尘:……
南鸢继续道:“万俟这个姓氏很少见,在小说里,这么苏的姓氏不是主角,就是黄金配角,依尘公子不但有个贵气的名字,长得也是矜贵冷峻。”
万俟依尘生前听过了太多的赞美。他无动于衷,甚至因为女人的赞美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表情愈发阴郁。
“依尘公子,我昨天说的话是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万俟依尘冷冷看她。
“看你这样便是记不得了,我再说一遍也是可以的。我对依尘公子一见钟情,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万俟依尘脱口就道:“不是说血玉簪物归原主之后,你就不再打搅我了?”
“没办法,看到你之后就又后悔了。”南鸢说这话时,眼睛微微弯了弯。
万俟依尘面皮紧绷,神情似怒似羞,许久才挤出一句,“轻浮。”
“那你说,我如何才算不轻浮?不若你告诉我,在你们国家,女人是如何追男人的?可要我差媒婆去府上提亲?”
万俟依尘听到这话愈发羞怒,“你算哪根葱,也敢觊觎吾?”
南鸢轻笑,“看来依尘公子的门第之见很深,我家的确是小门小户,配不上依尘公子这样的天潢贵胄。你若瞧不上我,那便算了。”
万俟依尘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无情地将后脑勺留给了她。
南鸢勾了勾唇。
这么快就对她有好感了?
真要讨厌她,就不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了。
“不然我去搏一搏功名,考个状元之后,再去府上提亲?”南鸢笑问。
万俟依尘刚刚调过去的头又偏了过来,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你以为状元是这么容易考的?”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有几千年的智慧结晶,我上辈子甚至当过皇帝,区区状元而已。”
“我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你是女子,如何坐上那个位置?莫非你上辈子生在女尊国?”
说这话时,万俟依尘目光微微沉了沉,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倒不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男人。”
南鸢心道:不是上辈子,但某一世的确当了皇帝,这算不得骗人。
万俟依尘盯着她看了许久,“上辈子的事情你如何知晓?”
“生而知之听过没有?我生来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万俟依尘一脸不信。
南鸢:“我从不骗人,也不骗鬼。”
万俟依尘白她一眼。
“公子果真绝色出尘,连翻白眼都这么好看。”
万俟依尘薄怒道:“再说些污言秽语,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公子怎的如此凶悍,你这么凶悍,除了我,谁还敢娶你?”
万俟依尘一双漆黑的眸子突然又变得戾气丛生,他一把掐住了南鸢的脖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南鸢:这么点力道,吓唬谁呢?
被掐着脖子的南鸢目光平静地道:“史书有记载,一千年前大乐国附属的殇影国,出过一个艳冠天下的皇子,他的名字就叫万俟依尘。殇影国是一个女尊男卑国。”
万俟依尘目光阴冷至极,“还有呢?”
“没有了,其他事情算是隐私,我会等你自己告诉我,毕竟我这人还是挺尊重别人隐私的。”
南鸢不会承认,她只是查不到而已。
万俟依尘眼里的戾气隐去一些,他冷嗤一声,“就算生在女尊男卑国,我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南鸢哦了一声,“草民知道了。”
万俟依尘阴恻恻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大发慈悲地道:“算了,吾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完这话的万俟依尘手指轻轻一弹,眼前有虚空波动了一下,然后,车上的所有人像是突然从静止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车上顿时变得嘈杂,原本凝滞在空中的汗臭味、脚臭味,还有各种混杂的难以言喻的味道,都在一瞬间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