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都多少天了？陌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你这个做婆婆的不上门去安慰安慰帮着自个儿儿子将孙子给挽回来，就成天在家里对我翻着脸算什么事？”
作为一家之主的何老爷子早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家里头有个一天到晚神神经经的老婆子，即使没病，也都能被她给折腾出病来。
“想让我出去，行啊，你先去和那个沈怜伊做个亲子鉴定。”
万倩兰语气好不到哪儿去。
何瑾朔的话，已经扎根在她心底。
“儿子糊涂你也跟着一道儿糊涂是吧？”何老爷子早已经因为这件事而神烦，“我再说一遍，我了解这个沈怜伊不比你了解得多。而且我也不认识她妈！”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何老爷子虽然极力否认，但何瑾朔如果没有半点证据，对于这种引起家庭不安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乱说？如果不是那天那个小女孩的亲子鉴定被爆出来，何瑾朔又怎么可能会扯到这件事上来？
“好！好！好！真是好极了！你不是让我去哄陌陌吗？怎么着，只顾着这个孙子，不顾顾你的孙女？噢，不对，应该说是你的外孙女楠楠？我这就去将她给接回咱们家来。这外孙女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总得落叶归根是吧？”
语毕，便打算往外走。
“你疯了！”对于楠楠那件事，何老爷子明明是施压给何瑾朔的，结果这下倒好，变成万倩兰给他施压了。
好端端的孙女在她口中成为了外孙女。
他急忙拦住她：“不准去！”
“也对，我这么披头散发好几天没打理自己，形象实在是太差了，肯定得吓坏她。行，那我先去做个spa，过个几个小时就去接她……”
人已经快速上楼。
不过片刻，便拎着包下来。
依旧是头发凌乱，唯有那光鲜的衣着让人明白，待会儿做过spa之后，她确实是要去面对什么重要的人……
“瑾朔，你赶紧给我回来！去一趟李家！你妈要将那孩子接回来！”
何老爷子打电话给何瑾朔，整个人不怒而威。
总裁办公室内，何瑾朔面前是一份离婚协议，整个人瘫坐在办公椅上。
窗外，阳光斜射入内，他的整个人被笼罩上一抹光芒，却没有什么温度，整个人，泛着淡淡的冷。
一直看着面前的这份文件，几个小时过去，却未看进一个字。
唯有那硕大的标题，在他脑中回荡。
“何瑾朔，你扪心自问，你做出的承诺，又有哪一件是兑现过的？所以，离婚吧，之前我为了陌陌而选择维持的婚姻，很显然，已经再也没有必要。”
倾玖的话一字一句在耳畔响起。
那般平静，却又那般心死。
他一直都知道，对于这段婚姻，他给不了她安全感，甚至到处给她制造危机感。
而他，也努力地在意识到恶劣性之后，将沈怜伊推开。
可到底还是晚了。
陌陌出事，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丝毫不怀疑，那一日抱着陌陌的几根“肋骨”哭泣，若不是云以晏前来告知陌陌没事，她绝对会和他拼命……
“这是你和我妈之间的事，我很累，你们的事情，我再也不打算插手了。”接听何老爷子的来电，何瑾朔显得力不从心。
“什么叫我们的事情？如果不是你那天闹的，你妈现在能和我将关系闹那么僵吗？瑾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何老爷子拔高嗓音，苍老的声音，却有着格外震慑人心的力量。
何瑾朔却已经不想多聊：“老爷子，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自己当年惹下的债到底有多少？在指责别人的时候，麻烦先好好查查你自己惹下的债。”
沉默流转，谁也没有先挂断电话。
何老爷子似乎是在真的认真思考他的话。
可最终，他只是沉着声音：“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份亲子鉴定上，那个女孩子和你，属于父女关系？”
父女关系？
他只承认陌陌这一个孩子。
其他人，他什么都不想顾及。
“谢谢提醒，留着让她当你外孙女吧。”
挂断，关机，一气呵成。
何瑾朔死死地握紧了手机。
“何少，您找我？”敲门进入，李娟一身包臀黑色裙，脚踩高跟走入。作为法务部总监，说真的，她不得不承认，上总裁办公室的时间，远远不及倾玖这个法务部主管多。
不过，事后得知倾玖是老板娘之后，她也便了然了。
“倾玖的假期任意延长，直到她愿意重新回来工作。你和人事部那边再确认下，无论她打电话和你提多少次，离职申请我这边不会批。”
“好。”虽然不懂这两夫妻之间的事，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两人的孩子似乎是差点因为何少的疏忽死于一场意外。估计两人是闹了小别扭。
作为外人，李娟自然是不会多言。
“你觉得，在本市，哪个律师比较擅长《婚姻法》？”
“啊？”好端端提到婚姻，李娟倒是一懵，“我目前接触最多的都是经济法，我们公司的性质，打交道的也都是经济法方面的律师。何少你自己不是主修法学专业的吗？当年还是学霸型的人物，你不擅长《婚姻法》？”
他擅长《婚姻法》，不代表他擅长从《婚姻法》中找寻漏洞让倾玖打消离婚的念头。
“没事了。”挥手让她出去，何瑾朔按下内线给bay，“找本市最有名的离婚律师。”
“啊？”另一头的人已然不是用疑惑加震惊所能描述，“何、何少……您……”这是打算离婚？
“全程保密。”扔下四个字，何瑾朔挂断。
医院。
云以晏伤还没好利索就急着上班，脚上的石膏虽然已经拆除，可到底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稳。
尤其是手臂手肘位置，那深入骨髓的伤口，让人触目。
“云教授。”沈离兮找到他时，他正在给病人做检查。
“这是第四次被送急诊了吧？你们家属不顾医生的诊断意见强行将病人带回家，可这都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连出了四次事故。这次再嚷着要带他出院，不仅我这边不会批，院方那边也会采取手段予以否决。”
难得的，向来对病人温和以待的男人，这一次，脸上的表情肃然中带着严厉。
这种完全不将病人的死活放在心上的家属，再怎么温和对待他们都没用。
那病人家属似乎想说什么，可瞧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只得连连称是。
“云教授在我们多伦多医院可是第一把手。其它国家慕名而言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即使再神的手术刀，也经不起你们病人家属乱来。如果你们再不配合治疗，即使云教授有心，下一次估计也再难回天……”
沈离兮不过在外头听了几句话，便有些激动地走了进来。
身上是一身护士服，她插着腰，那训斥的架势，十足。
知道确实是自己有求于人，那家属倒也没有反驳，只是连连点头：“云教授的本事我们当然是信得过的……”
住院部的楼下。
细雨洒落，伴随着十一月的凉意。
“云教授，我过来这儿真的不是想要缠着你。”
沈离兮解释着，轻咬着嘴唇。
“倾玖已经告诉我了，说你是觉得这儿的环境更适合你发展。”云以晏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还是阐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希望你再打电话过来，尤其是骚扰到她。”
“我怎么就骚扰到她了！？”
沈离兮是万万都没想到，那天不过就是打电话过去，电话被倾玖接到，她一时情急态度有些恶劣，说话也完全没经过大脑。这个倾玖告状的本事倒是一流。
倾玖……
这个，存在于云以晏快捷键9上的人名……
蹙眉，云以晏想到倾玖在陈述此事时夸张的表情，眉眼中不禁泛起了温柔。
“云以晏，有人打电话给你这个手机号，说让你去机场接她。”
“不过都这个点了，你也就不用去了。而且那人严重存在态度不端正问题。我好意帮她传话她居然还对我大呼小叫，这样的学生是你多伦多带的实习医生？”
“原来啊护士啊，你当医生的，平时就不该和那些小护士走得太近。这医生和护士被传潜、规则的可是不少，你行的正坐得端虽然不怕，但好歹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人长得还算过得去，能力也还算过得去，虽然到了适婚年龄家里头肯定催得紧，但你绝对不能一看到个女的就扑上去，那样子只能算作将就。你得考虑清楚了再动感情。可别走到像我这样的路上去，到时候离婚了还带个拖油瓶。”
“噢，对了，有个事还得麻烦你。如果何瑾朔想要和我抢夺对陌陌的抚养权的话你可千万得帮帮忙啊。法学系教授怎么可以不帮帮学生这个小忙？当然，我……我会付钱的……给你做饭抵消行不？”
估计是想到了当年为了那一分去他教师公寓为他做饭的事情了。
倾玖倒是学会了拿做饭来做条件。
讲到激动处，倾玖猛地站起，居高临下，就这样弯腰直视着好整以暇吃饭的他。
他终于停下筷，望向她的目光，在对上她脖子上露出来之物时，竟是猛地一缩。
她的无名指上，早就没了那枚刻着“9”的钻戒。
而他，心里头虽然除了苦笑也只余苦笑，但也知晓，目前担心陌陌还来不及的她，根本就不适合谈这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