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香左手持“问心子”,右手持定“寒犀刀”,将刀口按于珠上,手指贯劲,将“问心子”徐徐一转。
天材地宝,果是不同凡俗,但听“嗤——”的一声微响,那“问心子”随着她的手指转动,顿时被齐中割开。
兰陵香目光到处,发觉“问心子”果然中空,而且其中藏了一团白绫似得物体,想是年日过久,那团白绫已转成了淡黄颜色。她心头怦怦跳动,偷眼向无名老叟一瞥,见他目光如两道冷电,向四处扫视不已,对于自己,反而视若无睹,于是匆匆将那团白绫拿到手中,正要收起“问心子”的外壳和“寒犀刀”。
突然一幕令两人惊愕的事件发生,只见“问心子”外壳上的八爪飞龙与“寒犀刀”,慢慢飘动起来,在空气中一点一点融化,形成一缕金光闪闪的龙形与黑气刀形的烟雾,舞动在兰陵香的头顶,眨眼间,渐渐消散在兰陵香的百合穴,渗进体内。
兰陵香呆呆的有些转不过劲来,这是怎么回事,它们竟然渗到自己体内,不会有事吧,急忙调动真气检视体内,运转一周并无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无名老叟更是睁大双目,骇然瞪着她,心道:天意,上天注定这五绝遗珍是她的,连外壳上的飞龙与寒犀刀,竟然化为轻雾,回归她的体内,看来就是自己拿到两件宝物,也未必取到手里。
片刻之后,俩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那团白绫摊开,只见这块白绫长宽不过五寸,非丝非帛,极为细薄,不知何物织成,白绫上亦无字迹,仅以浓墨花了一些山川木石,亭台楼阁的轮廓,着笔不多,极难辨认。
兰陵香乃是天资聪慧之人,她初初看去,有些摸不着边际,再看下去,忽感到颇为眼熟,继续再看,却是愈看愈为心惊,越是骇然,突听无名老叟冷声道:“江湖之上,立即就要因此轰动,说不定尚要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浪,时间宝贵,若有不识的字,还是请教老夫。”
兰陵香心头有气,玉腕一震,将那白绫掷了过去。
无名老叟伸手接住,双目炯炯,低头望去。他看了一忽工夫,立即脱口道:“果然在雨花宫,可是老夫搜遍了那块地方,偏又毫无所获,难道那酸丁的遗物,已被老怪物截住先登了不成?”
兰陵香何尝未曾“雨花宫”踏遍,只是搜索枯肠,也想不出尚有何等隐秘所在,未经自己发觉。但听无名老叟问道:“老怪物的武功,你是否都摸清了?”
兰陵香道:“摸清了又怎样?”
无名老叟微微一笑,将那白绫揉成一团,双掌一合一搓,刹时变成了一片黄粉,撒落在地。
兰陵香暗暗忖道:毒魔、阴魔老祖,以及吴家庄的人,俱已知道“问心子”和“寒犀刀”同时落入了自己手中,毒魔与阴魔老祖二人美梦成空,势必将消息泄露出去,鼓动江湖,兴风作浪,趁机图渔翁之利,夜长梦多,看来自己确实应该尽快下手才是。
至于“问心子”外壳上的八爪飞龙与“寒犀刀”化作轻雾,融入体内之事,已被忘却,她认为仅是一种假象而已,并未真的渗进体内,只是融为空气而已。
心意一决,立时对窦千将手一挥,拔步往前奔去。
无名老叟暗暗皱了一皱眉头,袍袖一拂默然随在窦千的身后。
一路之上,谁也不开口讲话,奔到日中时分,三人在城镇边匆匆吃了饭,然后继续赶路。
江湖上消息虽是不胫而走,叵奈,这三人的脚程过于快捷,因而,五绝书生遗珍出世的风声,始终未能赶到三人的前面。三人昼夜兼程,不消多日,终于赶到天台山脚下。
才入山内,半空中忽起一声怪唳,一只铁翅大鸟划空而过,霍地又折翼转回,在空中打了两个盘旋,突然怪叫一声,铁翅一敛,俯冲而下。
只见兰陵香左臂一抬,嘬口低虚一声,那怪鸟似是颇为欢畅,半空中接连几个翻滚,倏地,落在她的玉臂之上,左顾右盼,嘎嘎乱叫。
兰陵香玉手一伸,抚了抚怪鸟身上的羽毛,含笑道:“你倒是悠游自在,可知你的主人,度日如年么?”
无名老叟见她与一只怪鸟谈话,不禁哑然失笑道:“好丑的鸟儿……”
那怪鸟似是深通人言,长唳一声,双翼微煽,猛地向无名老叟扑去。
兰陵香玉掌一翻,倏地抓住怪鸟的两条钢爪,冷冷说道:“鸟儿虽丑,对主人却是忠心耿耿,胜似那批阴奉阳违,各怀鬼胎的小人。”
无名老叟听她忽然以鸟喻人,微微一怔,道:“你愤世嫉俗,在你心目之内,世间业已没有好人。”
兰陵香冷冷一哼,震腕一送,喝道:“通知林峰,说我回山来了!”
那怪鸟腾起半空,盘旋数匝,果然向上中飞去,口中嘎嘎长鸣,叫的空山相迎,回声四起。
她自与凌啸天结为夫妻后,流转江湖,居无所定,计算起来,倒似“雨花宫”成了她的家业,如今小别数月,重返家园,由于几个月来出生入死,迭经风浪,这时重临故居,不仅兴起一种游子还乡之感。
三人加疾脚步,折入一丛参天蔽日的树丛,一阵疾奔,穿过一段长约五六里路,浓荫密布的树林。
树林尽头,一湾山溪,绕山汩汩流出,再行几条山道,忽然眼前一亮,闪到尽处,一片广坪,靠西侧,矗立着一座高达四丈的紫石牌坊,石坊横顶,“天台仙境”是个隶书体大字。
那须发如银,名叫林峰的驼背老人,早已得了怪鸟穿行,率领两个青衣婢女,恭立在石坊下迎候,一见兰陵香驰近,齐齐躬身行礼。
兰陵香才到近处,石坊两旁的树干上面,立时“索索”的一阵干响,数百只红色小鸟,齐飞而起,满空翔舞,同时不远处的两道削壁之后,也响起百兽齐鸣之声。
忽听无名老叟冷冷道:“有福不享,一心造劫,老天爷若有眼,也不会容你有好下场!”
兰陵香闻言之下,不禁怒气陡生,冷冷说道:“如今到了地头,你须小心在意,防我取你性命。”
无名老叟鼻中一哼,昂首望天,道:“你也不可大意,或许老夫临时变计,突然劫宝杀人。”
这一路上,俩人不知已闹过多少别扭,勾心斗角,尔你我诈,偶尔期间还斗上几招。
无名老叟似乎存心找死,抓住机会,必要撩拨兰陵香一阵,言词之间,常常暗讽她丧心病狂,但知仇恨,不明仁慈之道。兰陵香空自气恼,亦将他无可如何。
适在此时,又是一阵沉郁的吼声,传入了几人耳际,接着远远处的削壁之后,突然奔出身高逾丈的猩猩,两旁峙立的削壁峰顶,每隔一段,现出一头金毛巨狮,居高临下,齐齐向此处俯瞰下视。
兰陵香看到窦千双眼之内,充满了敌意,十指箕张,微微上扬,似是暗暗凝聚功力,不觉面容微驰,柔声说道:“这些猛兽,已经由我饲养驯服,绝对不会侵犯我的了。”
说话中,那四头大黑猩猩,业已风驰电掣奔到近处,在兰陵香身前欢呼跳跃,闹嚷不休,虽是丑态百出,喜悦之情。却表露无遗。
兰陵香目含笑意,凝注四头猩猩一眼,心中暗暗忖道:终老此地,虽与草木同朽,倒也逍遥自在,可惜丈夫已死,这等桃园避世的日子,此身与我无缘了。
转念之下,不禁感慨丛生,暗暗地浩叹一声。
忽听无名老叟冷冷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毒魔、阴魔老祖两个贼坯,必然会邀集一批狐群狗党,赶来此间生事。”
兰陵香亦早已顾虑到此,当下朝四头猩猩低啸一声,那四头庞然大物顿时闭口低眉,俯伏在地。
她沉吟一阵,忽向林峰道:“督促各处的珍禽猛兽,加强防务,任何人擅闯禁宫一律格杀勿论,来敌可能人多势众,武功高强,谨记先下手强,不必择什么手段。”
林峰闻言一怔,道:“少林、武当两派的人,要侵犯雨花宫么?”
兰陵香秀眉一蹙,说道:“是一个叫阴魔老祖的……”
忽听无名老叟冷冷说道:“别忘了还有一个毒魔,那家伙的‘惊天魔火弹’非人力可敌,烧光了你这雨花宫,你可是喊天不应。”
兰陵香哂然到:“我以为你一掌将他劈死,原来他依然无恙,如此看来,他的武功倒不逊于暗器了。”
无名老叟冷哼一声,冷声道:“你以为老夫的功力不济,一掌打他不死?嘿嘿!老夫是特地将他留下,用以对付你的了。”
兰陵香目挟霜刃,阴沉沉第朝他凝视了半晌,转向林峰,说道:“这阴魔老祖和毒魔二人,都是无恶不作,凶名久著之辈,他们邀集来的人,也不会有善良之辈,你只管放手去干,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林峰躬身道:“只要不是正人君子,我就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