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香淡淡的说道:“我要杀尽武当少林为首的几大门派的人,无奈众寡悬殊,难以如愿……”
时寅恍然大悟,截口道:“你的意思,是想我与这批人一样,随在你身侧听令?”说话之间,伸手指向罗元甲等人。
兰陵香冷声道:“这批人原也是各霸一方,武功威望,俱不在你时寅之下,你若愿意入伙,也未见得受了委屈。”
只见时寅浓眉连耸,沉吟不语,双目炯炯,紧盯在兰陵香脸上,神色之间,狞恶无比。
兰陵香泰然自若,说道:“你仔细考虑一番,待我杀了这两道人,再与你从长计议。”
时寅突地牙龈一咬,厉声道:“要说杀尽武当少林两派的人,我时寅倒是自愿效力,但却不愿收你的羁绊,与这批人为伍。”
罗元甲突然双目一翻,冷哼道:“你是什么东西,黑白双魔不可一世,结果依然被武当派联合昆仑峨眉两派的高手,围攻得重伤而遁,终于无声无息而死,你父仇未报,还臭美什么!”
时寅怒火如焚,右臂一举,即待一掌劈去。
兰陵香玉手一摆,说道:“时寅,他虽然语出唐突,但是所讲的都是实情,你恼羞成怒,岂不是令人见笑。”
时寅强压怒火,狠狠看了罗元甲一眼,陡地转身朝兰陵香说道:“念你解围之德,今日之事,恩怨两抵,你报夫仇,我报父仇,我们各行其事,互不相涉。”
兰陵香看他似欲离去,顿时玉面一沉,喝道:“且慢!恩是恩怨是怨,哪有两抵之事!”
时寅怒发如狂,厉声问道:“以你如何?”
众人见她讲出这种大违常情的话,俱皆为之一怔,一双双精芒逼射的眼睛,全都集中在她面上,看她到底是何居心。
兰陵香突然淡淡一笑,缓缓道:“八年之前,开封城发生过震骇武林的血案,几十个武当少林各大派弟子,被杀在黄河渡口。”
这一桩惨案,曾经哄动一时,罗元甲等人俱是久走江湖之人,对于此事,全都耳熟能详,知之不少,这时听她突然提起,顿时倾耳静听,看她尚有什么下文。
只见那白阳道长口齿一动,似欲插言,青阳道长向他一使眼色,白阳道长立即缄口不语。
兰陵香微微一顿,忽然神情一整,肃然道:“时寅,你据实答我两句话,我今晚救你的事,从此一笔勾销,百日之内,只要你胜得了我的双掌,定然解去你所中之毒。”
时寅浓眉一轩,宏声叫道:“此话当真?”
忽听丁晓明插口道:“师嫂,这笔交易,未免太不划算了!”
兰陵香冷冷地望他一眼,说道:“你放言无忌,几时我割掉你的舌头,将你赶回‘雨花宫’去。”
丁晓明一听要割舌头,脑中突然现出包久峰影子,急忙将嘴一抿,退了一步。
兰陵香面庞一转,朝时寅说道:“我说话算数,问你的也很简单,你愿答则答,否则作罢。”
时寅不加思索,接口道:“时某知无不言。”
兰陵香笑道:“开封血案,你是否在场?”
那白阳道长似是忍耐不住,手指时寅,愤然道:“那惨死的几十人中,六个是本派门下,七个是少林僧侣,昆仑五个、峨眉是个,还有各大派的数十个,其中部分就是死于‘黑煞掌’下……”
兰陵香美目一转,哂然问道:“黑煞掌力又怎么样?”
白阳道长声色俱厉地怒声说道:“姓时的业已亲口供出,那次惨案,乃是他所策划……”
时寅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说道:“正是时大爷主谋,依你应该怎样?”
白阳道长厉喝道:“血债血还,你今夜就别想走了?”
兰陵香突然纵声一笑,鄙夷不耐地扫了他一眼。
白阳道长勃然变色,敞声道:“兰陵香,贫道等恪守掌门师兄的令谕,你可不能欺人太盛!”
只听青阳道长沉声喝道:“师弟,你若不知进退,为兄便代掌门师兄,以家法治你!”
白阳道长闻言一怔,顿了一顿,转眼望着他处。
(一一二)
兰陵香冷然微哂一眼时寅,说道:“这样说来,当时是有你在场?”
时寅将头一昂,说道:“时某亲手击毙九人,岂有不在场之理,难道这也算得一问?”
兰陵香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所问的第二件事,既是神鞭柳辰光,是否也参与其事?”
青阳和白阳二人,此时恍然惊悟,明白了兰陵香问话的目的,同时间,二人脸上露出不安之色。
原来昔日在“柳月山庄”外,武当派的掌门人紫阳道长,见柳辰光身负绝毒的黑煞掌功,因而错疑开封悬案,系柳辰光所为,乃以绵掌将柳辰光震伤,至令柳辰光掌毒反侵,自碎天灵,血崩气绝而死。
只见时寅微微一楞,问道:“柳辰光今在何处,时某正在寻他。”兰陵香厉声反问道:“你寻他干什么。莫非那次血案,也有他一份?”
时寅见她杀机盈面,大有一言不合,即要猝然出手之势,不禁暗忖道:这女子喜怒无常,心意难测,不正不邪,委实令人费解。
但听兰陵香追问道:“你既然知无不言,怎不回答我所问的话?”
时寅双眉一轩,说道:“柳辰光对先父有救命之恩,也是当今世上,第二个练有‘黑煞掌’功的人,我既然重出江湖走动,自然想与他见上一面,至于开封杀人之事,却是我与另外几个同道所为,与柳辰光无涉。”
兰陵香暗暗忖道:“以几人之力,同时击杀二十六名武林高手,另外几人的武功,想来定不在这时寅之下。思忖之际,不由随口问道:“另外几人是谁,你与柳……”
说话中,突然记起自己讲过,仅问他两个问题,急忙住口不言,玉手一挥,说道:“我话已问完,你去吧,百日之内,随时可至‘断崖谷’见我。”
时寅略一沉思,说道:“我与柳辰光素未谋面,你若道出他的居处,我也将另外两人的姓名出身,说与你听。”
兰陵香漠然说道:“柳辰光已被武当紫阳道人逼死,他的两个后人,如今随我住在‘断崖谷’内,至于你同谋杀人的是谁,你不说也罢。”
时寅目**芒,注视兰陵香半晌,忽然说道:“另外两人,一个叫龙行风,一个名叫朱五辰,同是白魔门下。”说罢将手略略一拱,转身昂然而去。
白阳道长忽然扬声道:“时寅,你今日幸得逃一命,若不立即洗心革面……”
时寅不待他将话讲完,转身说道:“但愿你二人今夜不死,时某若不将你二人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说完之后,反身扬长而去,对于自己身中剧毒之事,仿佛已忘怀似得。
兰陵香眼望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形貌虽然猥琐,生死之际,却不失男子气概,比起自己身旁的人,是要强些,思忖中,心内不觉忽然如有所失。
忽见青阳道长稽手一礼,说道:“凌夫人得承尊夫遗志,重整绿林,为生民造福,青阳感佩无已,如今暂且告退。”
兰陵香见他们要走,心中转念道:我以清白之躯,忍辱含侮,侧身绿林,目的为了什么!转念之下,丈夫那甚为凛凛的面庞,与溘然长逝时的遗容,同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本是极端善良,博爱众生的人,自从丈夫身遭惨死之后,她的生性突然大变,芳心深处,隐隐觉得天下武林的人物,无分正邪,俱是杀害凌啸天的凶手,俱是她复仇泄忿的对象。
一股狂烈无比的仇火,刹那之间,燃遍了她的全身,只见它双眼血红,阴森森的笑道:“生死有定,你们最好死的硬朗一点。”
青阳道长见她作势欲扑,急忙喝道:“夫人且慢!”
兰陵香美目微蹙,怒声道:“事到如今,已不是口舌之争,你们抵抗也好,不抵抗也好,我是一定要取你二人性命。”
青阳道长说道:“贫道并不如夫人想象的那样怕死,不过夫人对贫道等如此仇深恨重,贫道百思不解,难明其故,因而既不敢有违掌门师兄的令谕,不甘束手就戮,死的不明不白。”
但听兰陵香嘿嘿一笑,厉声问道:“我丈夫因何而死?”
青阳道长浩叹一声,说道:“凌盟主之死,乃是武林千古未有的的惨事,虽然阴差阳错,事出误会,但是武当少林以及窦千等人,俱是难咎其辞。”
兰陵香哼了一声,冷笑问道:“神鞭柳辰光又是因何而死?”
青阳道长无词以对,叹了一口气,默然不响。
白阳道长原是刚恢之性,眼看兰陵香咄咄逼人,自己的师兄一再容让心中有气,忍不住鼻中一哼,转朝悄然立在一旁的吴玉道:“吴公子,此地留之无益,我看还是离去为好。”
兰陵香仇火未熄,怒火正旺,冷嗤一声,说道:“柳辰光之死,便是因你而起,我今夜若不杀你,实无颜面见他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