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香寻思道:只要有山风透入,就不惧他这毒烟。然后再打脱困的注意,好歹要擒住这厮,不虚此行。心念一转,立即力透剑尖,缓缓朝两扇石门间插下。
蓦地,耳听阴魔老祖的声音喝道:“兰陵香。快闪!”
原来他这洞府之内,每处门户,皆是两扇并列,其中另含妙用,这时喝声未歇,嗖嗖之声,陡地大响,百十柄淬毒柳叶飞刀,由上下左右,猛然朝中央射来。
这百十柄飞刀,位置也分布的极为巧妙,只要触动机括,飞刀一出,顿时将门前所立之人的退路尽行封死,任他身法再妙,也难逃乱刀解体之厄。
亏得阴魔老祖事先示警,兰陵香一听语声惊惶,未待他将话说完,立即松手蹬足,猛力朝后跃退,但觉惊风割面,十来柄飞刀贴身而过,划破了身上的衣衫。
惊魂未定,忽听阴魔老祖的声音道:“兰陵香,我那飞刀喂有特制的毒药,见血之后,一个时辰便死,如果你受了刀伤,赶紧将我给你的那颗‘寒弦丹’服下。”
他这攻心战术端的厉害,步步紧逼,环环相套,一言一语,无不令人心烦意乱,恼怒不堪,兰陵香饱经忧患,性情已变得极为坚忍,任他出言挑激,依然心神不乱,丁晓明却是不行了,屏住呼吸,自己不能回嘴,更是难以忍受。
兰陵香暗暗忖道:我想活捉这厮,他也想生擒自己,倒不知结果是谁胜谁败。思忖中,身形一晃,飘然又到了石门前。
她的胆量真是够大,手握剑柄,继续朝门上刺去。
这时,阴魔老祖的声音又响起,说道:“兰陵香,你已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顽强抵抗,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你如今应该知道,手下那批人俱不足以,凌啸天的血海深仇,须赖你亲自去报,武当少林等大派,人数何止千百,加上窦千、鬼佬等人,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你武功再好,孤身一人,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丁晓明愈听愈气,暗忖:这王八蛋先头谈过,如果抵受不住时,可在左面门上用力连击三掌,心念一转,也不先与兰陵香招呼,闪身到了门前,左手持定喷筒,右掌连挥,砰砰砰连击三掌。
兰陵香耳闻掌击石门之声,双眉一皱,徐徐扭回头来。
内功深厚的人,自闭气息,个把时辰之内,倒也不难支持,只是石室中浓烟弥漫,无法张开眼睛,却是令人感到不耐,而且那烟沾着脸面,又湿又热,麻痒的感觉,极不好受,因而兰陵香虽知丁晓明以掌击门,也不加以制止。
但听到阴魔老祖的声音道:“兰陵香,老朽从未对人如此礼让,今日和你一见投缘,这才对你容忍有加,如今放你出来,尚若你依然不识好歹,老朽拼着纵身抱憾,也要辣手摧花,将你毁于掌下。”
兰陵香气的娇躯发抖,身形一晃,闪到丁晓明身后,将长剑交还给他,接着跃到楚云身前,将他移到靠壁之处,以免被人踩到。
她尚未站起,身后“轰隆”声响,两扇石门,业已霍地敞开。
丁晓明早已按耐不住,室门一开,立即舞动长剑护身,闪电般冲了出去,兰陵香恐他有失,身形电掣,随后便往外一纵。
暗中,只听丁晓明狂叫一声,长剑喷筒同时坠地。
兰陵香凛然一惊,双肩微晃,倏地横飘丈余。但听一声轻响,丁晓明的身子倒了下去。
兰陵香再也按捺不住,美目一睁,厉喝道:“阴魔老祖,兰陵香人在此处,你还不赶快滚出来!”
她这两句话凝气纵声而发,语声过后,室中回音震荡,缭绕不觉,足足半盏茶工夫,方才停了下来。
一片寂然,了无人声,阴魔老祖陡地一反常态,既不现身,亦不回话。
兰陵香一面留神戒备,一面思忖对敌之策,她虽然胆识过人,但是处身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一行六人倒下了三人,二个下落不明,剩下自己一人,敌暗我明之下,怎不芳心惴惴,暗暗感到不安。
峙立了良久时光,漆黑之中,仍然是毫不动静,死一般的沉寂,形成了一种恐怖的紧张。
兰陵香终于忍不住这种使人窒息的沉闷,纵声大笑一阵,说道:“隐起身形,暗使诡计,岂是男子汉的行径,如果再不出来现身,可莫怪兰陵香要走路了!”
她声如鸣金击玉,字字以内功发出,震得满室都是回鸣之声。
倏地,兰陵香探手囊中,摸出火折子来,随手晃燃,直往丁晓明身畔走去。
只见丁晓明脸面朝天,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两颊之上红噗噗的,睡得又香又甜。
兰陵香暗暗忖道:瞧他脸上的颜色,好似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迷药,但不知是否须有解药,才能将他救醒?思忖中俯下身子来,手掌按在他的头顶“百会”穴上,将一股绵绵内力,转入他的“督脉”内。
丁晓明和楚云都是与她久共患难的人,彼此之间,业已产生一种亲切的情谊,她志切夫仇,平日里带人冷峻,言笑不苟,因而那份情谊深藏不露,此时一个重伤垂危,一个人是不省,于是一种自然流露的忧伤和关注之情,突地袭上了她的心头。
正当她救丁晓明不醒,有点心烦意乱之际,身后两三迟处,倏地响起一声极具凉薄意味,冷的不能再冷的哼声。
兰陵香惊汗一乍,贴地一掠,闪电般飞出丈外,顺手一抄,将丁晓明掉在地上的长剑和喷筒拾到了掌中,那火折子却被扔在地上,一闪而灭。
黑暗中,只听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缓缓说道:“小丫头,你敢轻举妄动,老夫教你也躺在此地。”
兰陵香听那语音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当下喷筒暗暗对住那人,冷然问道:“你是谁?”
但听那苍老沉重的声音道:“你看不清老夫,老夫却看得请你,你将那破铜烂铁指住老夫,是何用意?”
兰陵香毛发悚然,不知如何是好,怔了一怔,强自镇定,问道:“你是窦千?”那苍老沉重的声音道:“呸!窦千是什么东西,怎可与老夫相比!”碧焰一闪,地上出现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
碧绿火焰之下,只见一个须发纠结,宽袍及膝的老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挟着四肢着地,软绵绵的阴魔老祖。
兰陵香双眸神光如电,一眼之下,认出面前这个老者,既是数日前在“断崖谷”外,向自己讨取“向心子”的那位无名老叟。
只听那无名老叟,冷冷的说道:“丫头,这买卖你做不做?”
兰陵香暗暗忖道:原来他跟到此处,目的仍然在“向心子”上,那是自己丈夫的遗物,我怎可随意送给别人?他对凌啸天情爱极深极浓,虽是些许微物,在她心目中,却是情爱的表征,有莫大的价值。
无名老叟双眉一剔,两道冷电,紧迫在兰陵香脸上,怒声道:“如果你认为奇货可居,任意为难老夫,惹得老夫火气,这黑风峡内,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兰陵香曾与他交手,知道他的武功,确已到了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因而虽听他口出大言,也找不到适当的言语驳斥与他。
无名老叟见她沉吟不语,顿时面色一弛,和颜悦色的说道:“今夜若非老夫暗中维护,你早就落到这魔崽子的手中了,如今我已将他擒住,并且点到了他的那批手下,只要你将‘向心子’交还老夫,你就可以将‘向心露’灌入他的腹中,做这黑风峡的主人。”
他似乎生平从未对人讲过好话,说完之后,胸腔起伏如浪,激动不已。
兰陵香原本是个心肠极软的女子,自从凌啸天罹难惨死后,她创重痛深,心肠转趋钢硬,此时被无名老叟以慧相挟,一利相诱,心头不觉动摇起来。
无名老叟见她仍不开口,重又说道:“实对你讲,阴魔老祖狡猾绝伦,他给你的那颗丹丸,乃是一种奇淫绝毒的药物,那两瓶‘向心露’也是假货,真的现在老夫身畔,只要你答应这笔交易,老夫将药物和人一并给你,否则的话,老夫也只得将他放掉,让你们拼个死活了。”
兰陵香突然莞尔一笑,说道:“我有几点疑问,老前辈须得据实相告,否则交易不必淡了。”
无名老叟双眉一皱,说道:“老夫无名无姓,也不知‘向心子’有何用途,除此之外,你尽管问吧!”
这两点正是兰陵香欲知道的,不料他先将兰陵香的嘴巴堵住。
兰陵香轻声一笑,问道:“老前辈的武功,胜过兰陵香许多,何以不明强硬要,却想出这个公平交易的法子?”
无名老叟双目怒睁,厉声道:“你以为老夫不敢明抢硬要么?”
兰陵香淡然一笑,说道:“老前辈当然敢,正因为如此,晚辈才百思不解,想不出老人家因何顾虑,迟迟不肯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