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把苏月给惊醒了。
伸手摸了摸,只摸到失去温度的被子,摸不到了那具挡在风雪前的温暖身躯。
苏月睁开双眼,心里有点莫名的悲痛,他走了么?知道自己没救,选择独自离去,弃她不顾么?
自己和他什么关系?他虽然说一直爱着我,但我曾几何时给过他什么,就算给他占了些便宜,但自己也得到了不少。算起来,他真的对自己没什么责任。只是想不明白,一想到他离自己而去,自己的心为何会感觉痛?
从睡袋里坐起来,环顾四周,一个陈旧的大背囊安静地躺在角落里,心里悲伤的小船迅速被大浪打翻,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还没走,他没有抛弃自己。想到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苏月狠狠地呸了自己一下,又想到自己为他的留下而激动,又忍不住再呸了自己一下,冷静下来,想到自己会为他的一举一动而产生各种情绪,心里有种惊讶的难受。怎么会这样?
苏月沿着白天走过的小路一直往前,说着去下几个陷阱,结果现在都没回来,本想着劝自己不要担心,不要再陷入他的漩涡里,可是最终还是敌不过他对自己的炽热,就当是对他的爱的回报吧,苏月这样安慰着自己。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自己踏雪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这时苏月才体会到什么才叫孤单,什么才叫寂寞。自己平日里的孤单,寂寞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任性胡闹。
真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走着的时候,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或者比自己更加的落寞。
苏月看到了几个简单的陷阱,有一个还捉到了一只傻狍子,但不见卢凡。
她好累,吸进肺里的空气带着刺骨的雪刀,让人难以承受,有心想喊,却又像被雪花吃掉了声音,无力挣扎。
走着走着,终于是在悬崖的一边看到了一抹血迹,一条粗大的绳子绑在一棵小树上往下延伸,他在下面,他去下面干什么?
“卢凡,你在哪里?”苏月朝下喊道
“我在这,你出来干什么?”
“你。。。”苏月本来脱口想说,你出来那么久,我担心。不过话到嘴边出来的却只有三个字,“你混蛋。”
苏月一跺脚,大片大片的雪块便往下掉,雪域里需要安静,任何的举动都会造成灾难。
看着悬崖边的雪块不断跌落,原来这不是悬崖,只是雪块堆积出来的空崖,苏月心里一沉,“你快点上来,这里要塌了。”
积雪越掉越快,轰隆隆地一发不可收拾,绳子“簌簌”地往下降,拖出来的小树原来只是一根断掉的木头。
“糟了。”苏月一把抓住绳子,下落的惯性给了绳子巨大的摩擦力,娇嫩的双手很快就血红了一片,但她还在坚持,还在拼命地往后拖。
她不想他死,说不出为什么,她宁愿下面的那个人是她。苏月发疯似的坚持,嘴里失魂地喊着,“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突然,“啪”地一声,绳子断了,苏月跌倒在雪地里,扯着空荡荡的绳子,一阵愕然,“卢凡,卢凡,你怎么样了?卢凡,你在哪里?卢凡,你说句话啊?卢凡,你快出来,我不逼你了,我不逼你不喜欢我了,你可以喜欢我,求你,快回来。。。。”
伤心的呼喊在雪夜里飘荡,回应她的,却只有自己的呼声。
“快过来拉我一把。”突然一到熟悉的声音从悬崖边传来。
“快点,我撑不住了。”
再次听到,苏月惊醒过来,一把扑倒悬崖边,就看见卢凡满脸鲜血,靠着一根钢钉插在崖边,悬在空中。
苏月喜极而泣,顾不得擦去眼泪,拖住卢凡的衣领让他借力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终于是爬了上来,我也顾不上被木头砸破的额头,倒在雪堆里,享受着重生的喜悦。
刚躺下来,就见苏月一把扑倒在我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感受到了她温热的泪水和悲切的担忧。心里很是怜惜地抱了抱她。
“你混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我温柔地道着歉。
“就算我拒绝你,你也不用这样啊,我以前拒绝你,你还不是一样死缠烂打。”
“对不起。。”
“你这个大笨蛋,大混蛋。”
“对不起。。。”
我小心翼翼地背着苏月回到了洞里,先把火堆生起来,然后帮苏月把手掌包扎一下,再烧了点热水,把我脸上的血迹擦掉,把伤口处理好。
苏月脸上泪痕不减,气鼓鼓地躺在睡袋里,不愿搭理我。
一切清理完后,我把火堆弄灭,拿了个黑色的袋子,蹲在苏月前面。“你看。”我把袋子打开,一朵黑色的小花静静地浮在空中,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什么?”苏月立马就被这奇怪的东西所吸引。
小花只有三块花瓣,一根花茎,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是在这黑色花瓣上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点闪烁的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看久了,又像两只诡异的眼睛在和你对视,一不留神好像就会连魂也掉进里面。
“啊,快拿开,这是什么?”
“这是夜生花,它活在不见天日的洞里,只有在夜晚才看得见。”
“你下去那悬崖就是为了它,它再珍贵再奇异,难道还不及你的命吗?”苏月十分生气,她想到卢凡是想拿它换钱。
“它是百里花的天敌。”我解释道。“百里花是蛇也是花,它会吞噬百里之内的所有花朵,唯独除了一种它吞不了,那就是夜生花,因为它看不见,它不知道在它的领域里还有一种花,所以这花也就成了百里花的天敌。”
“传说,有百里花的地方就一定有夜生花。百里花亡,夜里花生。”
原来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救我,苏月被这故事吓得一愣一愣的,忍住感动不已的泪水问道,“那它能救我?”
“不知道,传说是可以的。你先把衣服脱了。”
“你要干嘛?”
“我要吸毒。”
“那干嘛要脱衣服,你用剪刀剪个洞不就行了么?”苏月一脸羞涩。
我叹了口气,“不是我要看,是夜生花要看。”
“一朵花怎么看,你休想再占我便宜。”
“它有眼睛的,你刚才应该看到了。”
“你说的事情离奇古怪的,什么百里花,什么夜生花,我之前听都没听过,谁知道你安了什么心。”
“相信我,你还可以见到他,还可以活下去。”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是原来的你,我还是原来的我。”
“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待会你看到什么,都不要问,都不要说,能做到吗?”
见他这样要求,苏月脸红羞涩,呸了一声,作为大公司的老板,选秀节目她也时常有参与,什么样健美的身材没见过。
“你会有什么好看的。”
我一口吃掉夜生花,然后躺进睡袋里。“你。。你还要进来?”苏月显然接受不了。
“是的,夜生花是夜里的君王,百里花称霸白天,想要夜生花获胜,当然不能见光。待会还要把睡袋封上。”
看到苏月妞妞捏捏地犹豫不动,我把睡袋封好,脱掉衣服,把眼睛蒙上。
“这样可以了吧,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脱了衣服趴下来,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哦,脱上衣就好了,花朵一般以心脏为根,从上半身开始长。”
虽然黑夜,但苏月依旧看的清楚,一朵黑色的夜生花在卢凡的胸口肆意的生长着。
不过这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那副并不壮硕,甚至还有点瘦弱的身躯,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
狰狞,恐怖,苏月捂住惊讶的嘴巴,窒息得透不过气。
每一道伤痕都像一个魔鬼在肆虐着她的心灵,你到底是谁?就凭自己可以分辨,刀伤,子弹伤,重物伤,有些伤口是重叠的,伤上加伤。
特别是胸口前的那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是谁砍的,这是要将人生生劈死的节奏啊。
有伤就会有痛,这些琳琅满目的伤痕承载了多少无法承受的伤痛。光是看到,苏月就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原来,这就是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你不想别人问,那我就不问。”
内心深藏的温柔被激发,再也顾不上什么吃亏不吃亏了,再也顾不上贞洁不贞洁了,此刻,自己最想做的是,给这些伤痕一个最温柔的抚摸。告诉它们,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明天就要来临了。
苏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两条巨大的飞蛇在搏斗,一黑一白,白蛇身上开满了各种奇花异朵,而黑蛇身上只有一朵花,一朵代表星空的夜花。
苏月闻到了不下千种的花香,看到了两蛇争斗,天地崩塌的画面,星河倒转,大地碎裂,天空崩塌,日月颠倒,时光絮乱,这些看似在梦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清晰,真实。
最终,黑蛇战胜了白蛇,白蛇被黑蛇一口吞掉了,苏月突然感觉身子一阵愉快,像是摆脱了某种枷锁一样。
然后就被惊醒过来了,身下没有人,只有暖暖的被窝,苏月看了看洁白细腻的胸前,那朵白色的花纹图案真的就不见了。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轻灵,好像自己一夜之间得道升仙一样,有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刚穿好衣服,就看见卢凡从外面抱着些野菜蘑菇进来。或许再也回不去对他高冷清傲的态度了。
苏月咬了咬嘴唇,“谢谢你,你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
“放心吧,没有人比我更会守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