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平头哥媳妇送回家,梁惠凯去工艺美术店做了一条四米长的白色横幅,上边写着五个鲜红的草书大字:“还我血汗钱”。师傅有创意,在“血”字上点得“血”迹斑斑,看着有点儿触目惊心味道。
陪着平头哥媳妇去闹事儿属于不务正业了,所以这件事要和金宏泰讲一讲,万一影响了工作老板会不开心的。果不其然,当梁惠凯说起这件事时,金宏泰很不理解,满脸不悦的问道:“你怎么想起去讨债呢?这事儿和你有多少关系吗?”
梁惠凯涩涩的说道:“平头哥如此好狠斗勇的一个人竟然给我跪下了,肯定是被收拾的没了脾气,当时就觉得心里发酸,难道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心里气不过,就和周强较起劲来。”
金宏泰说道:“没有绝对的平等,这种现象到哪儿都有,不足为怪!弱国还无外交呢,何况人和人之间了。再说要账可是个难缠的事儿,耗时耗力还不见得能有效果。”
梁惠凯说:“这个道理我也懂,只不过当时话赶话的说到了那儿。本来心里不舒服,可气的是周强欺人太甚,竟然羞辱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冲动就揍了他一顿,说了一些狠话。”
金宏泰惊讶的看着梁惠凯问道:“你在法庭揍了他?”梁惠凯老脸一红,讪讪说道:“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看着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想揍他。”金宏泰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惠凯不知道金宏泰是在笑自己爱冲动,还是因为知道周强挨了揍有点儿幸灾乐祸,心里发虚便如实说道:“有件事一直没给您说,其实我和平头哥还有些资金上的来往,开咱们矿的押金就是他替我出的。虽然每个月也分给他一部分钱,但受益最大的还是我呀,毕竟我是空手套白狼。”
金宏泰不可思议的问道:“是吗?你俩不是水火不容吗?”梁惠凯嘿嘿一乐说道:“这不是把他打服了嘛。当然,这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可不是我强迫的。”梁惠凯没敢说他还吃着孤山铁矿的干股,那样显着他像是恶霸一般,一想起这件事他心里都发虚,更不能给金宏泰说了。
金宏泰哈哈一笑说道:“嘴巴够严实的!这么看来那小子托你照顾他的家人和生意是完全信任你,去帮着要账也无可厚非了。不过,这次若是要账成功,你在当地也就出名了!但是也不一定是好事,这样显得你太过强势,恐怕会影响你以后在当地的发展,毕竟老板们都喜欢用听话的人。”
梁惠凯说道:“跟着您这半年已经让我挣了不少钱,放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我已经很知足了。”金宏泰却不以为然,说道:“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当你挣的钱改变了你生活状态的时候,就被迫的逼着你去挣更多的钱。比如能买车是不是一种改变?然而有了车你就要挣钱养车,不然,再回到过去的生活连汽车你都养不起。”
还真是这个道理,没钱了加油都加不起!梁惠凯说道:“也是。不过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金宏泰的手指轻轻叩着茶台,沉思一会儿说道:“过去从没有人因为讨账被抓起来,但是这个周强下手狠,不按套路出牌,什么事也说不好啊。”梁惠凯苦笑道:“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金宏泰想想说道:“既然你决定这么干,就别想那么多了。明天先去试探一下,记着不要发生冲突。如果周强找人抓你,随他的便,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梁惠凯心道,金宏泰若是自己的老丈人就好了!心里一热说道:“谢谢您!我知道怎么做了。”
转天吃过早饭,梁惠凯开着皮卡到了路口时,这时平头哥的媳妇还没来。谁知等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好几辆公交了还没见到她的影子。梁惠凯不由得想到,昨天她还义愤填膺,今天怎么不来了?不会是周强找人吓唬她了吧?不管怎样,她若是不来我去算什么?
但是昨天放出去狠话了,就这么无疾而终算哪门子事儿?梁惠凯正犹豫着是不是去县城一趟时,又来了一辆公交,平头哥媳妇终于从车上下来了。
一下车,她就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先去看了看孩子他爸。”来了就好,梁惠凯笑笑说道:“没事,反正我也闲着。”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份委托书递给梁惠凯说道:“你看看,这是他爸爸的意思。”
委托书上的字歪歪扭扭,估计也就是小学一年级的水平。好在意思大致能看懂,说他现在开着两家铁矿,一处是孤山铁矿,这个梁惠凯知道;另一处在杨家庄,叫王安村铁矿。平头哥的意思是这两处铁矿以后由梁惠凯负责代替他开采,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最后写着监视人:东野小雨。
梁惠凯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听说他们两口子是陕西老乡,看名字还以为她是日本人呢。
委托书上的分配比例和他俩合作的乌龙沟金矿的模式一模一样,但是梁惠凯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嫂子,我这样是不是趁人之危呀。”东野小雨说道:“他说了,也只有你能保住这两个矿。你想我一个女人能干什么?所以以后还依仗着你呢,就别客气了。他还交代了,以后让我所有的事都听你的呢。”
梁惠凯不怕和平头哥打交道,生气了揍他一顿就管用,但是东野小雨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没根,如果和她发生冲突怎么办?现在他们落了难,需要有人拉一把,可当她觉得自己能够独当一面时,会不会翻车?这女人要是撒泼打滚起来还真没辙,不能动手打她吧?
转念一想,想那么远干嘛?以后她若是反悔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反正自己也没有吃亏,于是说道:“既然这样,上午咱们先去和这两个老板见个面,下午再去露天铁矿怎样?”东野小雨说:“听你的,但是这两个老板我都没见过呀。”梁惠凯说:“不碍事,只要你有合同就行!”
两人先去了孤山铁矿,梁惠凯知道这儿平时管事的叫狗三,是平头哥的小马仔。狗三这两天正在做着好梦,平头哥被抓起来了,剩下孤儿寡母能干什么?自己若是能把矿占有了,发一趣÷阁大财,等平头哥出来之前逃之夭夭,多好?
当然,如果能把老大的媳妇也占为己有那就更好了,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只是脑子不够用,还没想好怎么做,不承想梁惠凯和东野小雨一起来了。奴才做惯了,看到比平头哥还厉害的梁惠凯时,狗三的心里便凉了一大截。
东野小雨说道:“三儿,以后这个矿有小梁来管理,有什么事你就对他说,知道不?”狗三心不在焉的应道:“知道了,嫂子。”梁惠凯一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不悦,喝道:“狗三,这几天给我看好了,要有什么闪失拿你是问!”狗三一惊,赶紧说道:“放心,我们老大在的时候我从不让他操心的。”
梁惠凯心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平头哥带的兵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这些人就不能给好脸!训斥道:“先把办公室的卫生收拾干净了!以后我没事就过来,干得好你们接着在这儿做,过去给你多少一分钱都不少,干不好立刻给我滚蛋!”
别人不知道梁惠凯的威名,平头哥的小马仔都知道,狗三心里打怵,连忙说道:“放心,我一定干好。”东野小雨见梁惠凯训起话来威风凛凛,挺像那么回事,心里的担心也消除了,说道:“三儿,你跟着你们老大时间最长,关键的时候不能掉链子呀。”狗三连忙说:“我知道。嫂子你就放心,绝不给老大丢面子。”
吓唬完狗三儿,梁惠凯带着东野小雨去了周老板的选矿厂。两人曾经有过交锋,也知道梁惠凯曾经把平头哥打的屁滚尿流,所以周老板对他印象深刻。见他带着一个女人来了,疑惑的问道:“小梁是吧?有什么事吗?”梁惠凯说道:“周总,这位是平头哥的媳妇,以后平头哥的活儿他媳妇准备接手,我协助她管理。”
周老板愣了一下。平头哥被宣判了,矿山就没了管理人,他正想着是不是换个包工头,却没想到梁惠凯来了,这也不是个善茬呀!看来这包工头不能换了?
且不说这个梁惠凯是个狠人,假设不让平头哥开矿,他从监狱里出来了也不好惹。过去平头哥敬他三分是因为从他手里挣钱,如果梁惠凯不来自己还有借口,说是影响了采矿进度,不得不换。现在没了借口,如果不让他承包这就没了顾忌,一旦从监狱里出来,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坏事呢!
有钱人最惜命,周老板就不想冒这个风险了。但是他想不透为什么梁惠凯这时候出现了,疑惑的问道:“你俩不是对头吗?怎么能替他管理呢?”梁惠凯也不避讳,笑笑说道:“不是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嘛?周总见多识广,对这个道理懂得更深刻吧?”
无利不起早,梁惠凯肯定得了实惠。周老板是个心眼多的人,马上明白其中的原委,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有道理!开始我还担心以后矿山不好管理,你来了我就放心了,这样最好,那你们就接着干吧。”
梁惠凯说:“请周总放心,绝对耽误不了您的生意。”周老板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在金宏泰那儿干的很不错。我和你们金总关系很好,以后有困难就说话,什么事都好说。放心,有我挣得就有你花的。”
没想到周老板这儿倒是痛快,梁惠凯松了口气。孤山铁矿这边就算交接结束了,梁惠凯又带着东野小雨去了王安村铁矿。在这儿负责管理的叫刘长太,梁惠凯不认识他,只觉得有些面熟。但是刘长太认识梁惠凯,上次王冬冬和梁惠凯练车时,秦柯南请平头哥带着一帮人过去打架,其中就有刘长太。
刘长太正提心吊胆呢,见梁惠凯和东野小雨一起来了,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下,先和梁惠凯打个招呼,然后说道:“嫂子,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就去县城找你去了。你们不知道呢,这两天有好几拨人来看过矿,我正担心老牛不让咱们开呢。”
东野小雨悻悻地说道:“你们大哥就担心这事儿,还真不出他所料!你放心,你们大哥委托小梁管理矿山,以后山上的事你就给他汇报。”刘长太顿时放下心来,说道:“那感情好!以后我们都听梁老板的。”
老牛叫牛犇就是王安村铁矿的矿主,听说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有句话叫人老成精,估计也不好对付,梁惠凯问东野小雨:“你们和他签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东野小雨说道:“合同是一年一签,这次是上半年刚签的。”
东野小雨不认识老牛,梁惠凯更不认识了,但是有合同就不怕,说道:“那就好,最起码今年他不能反悔。长太,你带着我俩去会会这个老师傅!”
刘长太带着他俩去了公司。当地老板的思路差不多,公司办公室都建在选厂,因为开矿相对简单,但是选矿厂就复杂了,需要很多设备,包括矿粉的交易,一进一出都在这儿,所以老板要在这儿花费更大的精力,因此都在选厂办公。
牛犇的选厂规模很大,投资了两千多万,听说是当地最大的选厂。私人选厂的办公室一般都是平房,老牛却建了一座四层的办公楼,看着有点儿气派。
梁惠凯想到,看样子老牛应该比别的老板更大气一些。但是有的人对自己大方,对别人却很小气,不知道老牛是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