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共摆了三道“小菜”、五盘灵果，外加两壶思浓醉。陌羽和花楚一边吃着灵果，一边嫌弃的看着我和小芷。
此时此刻，我心情和神情都甚是复杂。第一次见子昱在青园锄草时，我惊诧了许久才缓过来，这一次又见子昱下厨房做菜，着实让人难以置信。我和小芷面面相觑，张大的嘴巴硬是合不拢，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花楚给自己斟了盅酒，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一边吃着酒一边打趣于我：“上一次师父下厨房，好像是一百年前的事吧。啧啧，小月儿，你可真有口福啊，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子昱公子，竟然会为了我下厨房做菜！将眸光投向陌羽，我怔怔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陌羽将一颗灵果丢进嘴巴：“有的吃你就吃，管那么多干嘛？就当是，庆祝你今日骑射成功。”
“那这盘花瓣炒青草，是什么菜？”
“什么花瓣炒青草？这道菜叫‘雪海飘香’。”陌羽拿筷子敲了敲我脑袋，然后指着菜盘子细细解说道：“因取材为雪云山的梅花和十里谷的香草，这道菜既有雪梅的清香，又有香草的芬芳，故名雪海飘香。在灵雪国，这道菜只有在国宴上才能看到。”
我点点头，指着另外两只盘子说：“这两个我认识。小葱拌豆腐和凉拌西瓜皮。”
“什么豆腐、西瓜皮的！”举起筷子又想敲我几下，得亏我闪的快，陌羽无语的晃着脑袋，“这叫‘白玉玲珑’、‘翠萝冰片’。这两道菜的材料可是白月千里迢迢从狼人国带回来的，你这丫头片子也太没眼力介了。”
明明就是小葱拌豆腐、凉拌西瓜皮！我撇了撇嘴，不予置评。
这时候白月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荤菜，将其放到餐桌上，灵眸微微含笑：“公子换身衣服就来。”
我好奇的是，他俩做饭，究竟谁给谁打下手呢？看来今晚就这一道菜是可以唤醒食欲的了。
子昱换了一身青绿色长衫，外罩一件银白色宽袍，眸色如月光般清淡平静，却是比平日里要柔和许多。刚一就坐，就冲我划唇浅笑：“厨艺不精，月儿且尝尝看，可还合你胃口。”
我尴尬的回他一笑，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往嘴里扔：“不软不硬、不咸不淡，这红烧排骨味道不错。嗯，好吃。”
白月笑着又给我夹了两块：“好吃就多吃点。”
“什么红烧排骨？小月儿，这可不是你们凡间的猪肉。”叶眉微微上挑，花楚狡黠的抿唇。
“那是什么肉？”我边吃边问。
“暴禽和怒虎。”
“……什么意思？”我嘴里衔着肉块，抬头盯着她看。
“上次这两只灵兽咬伤了你，师父让我撕了他们，想来应该为你留着的，就让白月腌渍好了，哪天炖来给你吃了解馋。怎么样，好吃么？”
我竟然在吃妖怪的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恶心，想着要把嘴里的肉给吐出去，但看到花楚一脸的贼笑，心下一横，咬咬牙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如咽蟑螂般难受。
利落地抹了抹嘴，我笑嘻嘻的冲她扬眉：“……好吃！”
陌羽又给我夹了几块：“好吃就多吃点。来来来，别客气。吃完了不仅解馋，还能解气，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双眉一通抖颤，我将肉块转嫁到小芷的碗里：“好东西得分着吃，小芷也许久没尝荤腥了。”然后又夹了几片“雪海飘香”，梅花和香草吞进肚子，简直浑不知味，却还嬉皮笑脸道，“荤素搭配，呵呵，荤素搭配。”
一桌子妖都憋着笑，我转移话题道：“月姐姐，你叫白月，我叫月儿，咱俩五百年前兴许是一家呢。”
笑容僵在嘴边，白月顿了一顿，侧眸看了眼子昱，叹道：“有些缘分，兴许也是命中注定了的。强求不来，避之不去。”似乎明白过来，我是在试探什么，她不禁莞尔道，“既然能够这般相遇，便是你我缘分不浅，既然缘分不浅，以后就以姐妹相待如何？”
你大我三百来岁，吃的果子比我说的话都多，这姐妹之称真真奇怪极了。不过既然小芷都能叫我姐姐，青薇都能叫子昱哥哥，那我俩做个姐妹，也算不得什么忘年之交吧？想来还挺有趣，于是点头如捣蒜，举起酒盅就要与她碰杯：“那以后就麻烦月姐姐多多照拂了，妹妹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师父的。”
这是要挤兑她的意思？眉间微蹙，白月端起酒盅浅酌了一口。
花楚轻嗤一声，仿佛对我这种蓄意挑衅的行为，略感滑稽可笑，却又有几分意味深长。
说来也很奇怪，白月给人明明是那种灵动可亲的感觉，可我潜意识里却总想与她保持距离。我和白月名字里都有月字，我身上的珑血冥玉与她身上的月珑珏曾今竟是一对，并且还是神族之物。白月看我的眼神偶有落寞和迷茫，而我对她却是三分亲近、七分疏离，这种近又不能近的感觉，既让我摸不着头脑，又心生浮躁。
将眸光移到子昱脸上，定定地盯着那双深幽的绿眸，陷入深思之中。自从经历烈火焚身之痛后，我的整个身体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不仅视力和听力越来越好，而且体内仿佛涌动着泉水一般的气流，这股气流与珑血冥玉逐渐融合，产生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凤红绡说这就是妖界所谓的灵力，这股灵力贯穿于我的四肢百骸，如雨后逢甘霖，会随着我灵识的增长，与日俱增，源源不竭。
尽管我意识到了这种变化，可实际上还是似懂非懂。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灵力，为什么子昱要收我为徒，为什么白月似曾相识？
太多太多的疑惑，没有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问，不代表不关心，而是我知道，即便我问了，也没有人会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