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
十七岁的重生者俞非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席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只见那货穿一身石榴红色小礼服露胸装,衬得她热火的身材波涛汹涌。一见俞非晚就立刻饿虎扑狼般挽上她的胳膊:“哎呀呀小晚晚~你今天又迟到了呦。”
少说有36d的罩杯挤上手臂的丰满触感加上这位不知矜持为何物的美女红唇贴在耳边呼出的热气——这举动实在太过亲密热情,让昨天半夜刚发现自己重生,近十年没跟她打过交道的俞非晚从头到脚僵硬了三秒钟。
三秒钟后她冷静的抽回手,脚下不着痕迹的离这枚人形炸弹远了一点,低头看了下手表,冲她挑眉一笑:“没啊,过半分钟才八点,是你早了。”
“……你表不准吧?”席徽不依不饶的凑上来,掏出手机,“我这明明八点零一了都~”
俞非晚没理会她荡漾的小尾音,淡定的拖着肩膀上巨大的人形美女挂件往地铁站走:“……你要再磨蹭,就真要在九点后才能才能到公司了。”
……
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挤上了早高峰人流爆满的地铁一角。
席徽把一个和她惹火衣着完全不相称的巨大耳麦带到头上,一边拿出p3调音乐一边撒娇抱怨:“非要坐地铁干嘛~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我被占了便宜你负责呀~?”
俞非晚冷笑一声:“……就早高峰三环里堵的路况,出租车你敢坐?”
席徽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撇撇嘴窝进角落里听歌去了。
俞非晚把单肩背包扯到身前,目光瞥过一边半颌着眼,轻轻随音乐打节拍的少女,还是对自己重生回十七岁这一事实有些不可置信。
当时机器里刀刃切下的刹那死亡和疼痛的感觉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仿佛能瞬间将人的灵魂整个抽离。下一刻她突然惊醒在十七岁s市的合租屋里,一把扯下额头上用于降温的毛巾,额上冷汗涔涔。
仿佛之前的一切,影视界封后,高台下跌落,被陷害入狱设计谋杀……都不过一场梦而已。
这生与死交接的跌宕滋味委实过瘾,俞非晚顶着一脑子乱麻睁眼到天亮,要不是床头上那张“明早八点前陪徽徽一起去铭腾报道”的便笺,她怕是还回不过神来。
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啪的掀开,俞非晚看着镀银中反射出的女孩,因感冒还没好全略显苍白的瓜子脸,干净而水色分明的大大桃花眼,配上她那一副带点居高临下的疑惑神情,当真怎么看怎么不搭。
她有点僵硬的弯了弯唇角,镜中人回她以一个同样僵硬的微笑。
真是……
她一把将镜子塞回包里,苍白脸上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下微微颤动,却一点点不能自抑般的浮上一丝轻松的神色来。
失去的时光就此找回,她还拥有自由、健康以及未陷入泥潭的爱情——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珍贵的恩赐?
“要迟到了电梯快等等我!”一下地铁席徽就撒丫子狂奔,被俞非晚一拎后衣襟老鹰抓小鸡般的按住,立刻惊恐的转身抓住胸口:“……小晚晚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力气,小心把我的衣服撕破了~大街上走光我家小鲜肉以后不接我的客了怎么办~!”
俞非晚闻言一挑眉:“——他不接你的客,我养你。”
“呸!”席徽纤纤玉指嫌弃的挣脱她的手,“人家夜店头牌可比你温柔贴心一百倍,夜夜醉死温柔乡都不过分——再说你不是已经霸占到铭腾少公子了吗?脚踩两只船啊这是~!”
她哼哼唧唧的理好衣服,却迟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有点诧异的一抬头,正好看到维持被她推开的动作僵立在原地,神情复杂的俞非晚。
席徽顿时有点惊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晚晚,你还好吧?”
俞非晚突然回过神一般的抬起头,神色不太好看的扯了下唇角:“……没事。”
“是不是不舒服?看你前阵子的感冒还没好,要不去跟公司请个假?”席徽不放心的问,又窃笑着撞了下她的肩膀,“……看你提到姓秦的那副不自在的表情,甩了她和姐一起投奔小鲜肉的怀抱怎么样~?”
“……小鲜肉你妹啊!”俞非晚一巴掌扇在她精心养护的发型上,“——不就是叫你小心慢点走还给我整出这么多的事,快去上班!”
被武力残酷镇压的席徽敢怒不敢言的撇了撇嘴,草草理了理头发,迈开小碎步以大风刮过的速度摇曳生姿的往铭腾大厦楼里冲,把镇压者远远甩在身后。
俞非晚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眯起眼睛。
上一世她记得自己也是这样陪席徽来公司,被这冒冒失失的丫头拖着往前冲,两人一起从台阶上摔下来。她只是扭伤了脚,席徽却直接摔成了踝骨骨裂,与一场选秀造星活动失之交臂。
……不过现在被她一打岔,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次如无意外,席徽加上铭腾的资源,应当能一举拿下冠军。
前世中的席徽似乎家产颇丰,再加上她天生对于音乐极强的创造力和感知力,以及张力巨大的嗓音唱功,短短几年就荣登歌坛天后宝座,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在俞非晚身陷娱乐圈丑闻时还坚定站在她这边的人——不过是刚出道时的同租情谊,就敢在秦修霁摆明了要毁了她的局势下公开发表声明。
而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这个女孩疏远的呢?
……是在秦修霁不着痕迹看着她的背影皱眉的时候?或者是他似乎漫不经心提醒自己“交朋友要注意对方私生活”的时候?时隔太远,俞非晚有点记不清了。
从包里掏出手机,她耸耸肩。
不管事实如何,这一回为避免泥潭深陷,和某个人的牵扯必须彻彻底底断个干净。
“王助理吗……哎是,我是非晚……”
手机扩音器里传来礼貌的嘘寒问暖声,俞非晚客客气气的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您帮我跟秦总说下,今晚我想请他去森茂吃顿饭……”
傍晚六点。
当新人培训课程结束,俞非晚走出铭腾大门时,脚步还是不可抑制的僵了一下。
面前银灰色保时捷低调典雅,车门边静静站着的身影,被剪裁得体西装包裹的俊逸修长。
秦修霁走上前,微一偏头,从漂亮的眉骨到线条温柔的唇,再到白皙的脖颈都折出一个无比优雅的弧度。他温和一笑,风度翩翩的伸出手:“累么?”
不过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却让俞非晚从尾椎骨窜上一阵寒意。
那年在自己住所发现大批海|洛|因,她走投无路之下向秦修霁哭诉自己是冤枉的,那人也是这么温柔优雅的冲她伸出修长漂亮的手。
他说:“别哭了,没用的。你看不出来,这东西就是我放到那里的吗?”
——人生崩塌,心魂俱裂,放在当时的俞非晚身上,也不过如此罢了。
俞非晚最后还是跟着秦修霁上了车,一路上抿紧了唇不说一句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抑制不住把身边这个衣冠禽兽从方向盘上扒下来打个头破血流,为明天的报纸贡献一条驾驶失误车毁人亡的花边新闻。
只是这压抑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让她总有种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的错觉。
“非晚,”等到了目的地,牛排在案,烛光点起后,阴影半打在秦修霁白皙的脸上,显得益发立体俊逸,“……上次你说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还是心情不好?”
俞非晚此时纤细修长的手指正夹着水晶高脚杯轻抿,闻言她放下手,杯底和桌面发出相撞的清脆“咔擦”声。
“……恰恰相反,我的心情不能再好,”她唇边的微笑有点复杂,细看就会发现其中掺了十足虚假疏离的味道,“——今天请秦总来,主要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搁在餐桌上交错的十指不自觉握紧,甚至于发出关节挤压的嘎吱声,她脸上的笑却益发淡定从容。
秦修霁微微狭起眼,面前女孩大大的桃花眼极其干净透彻,以往被这双水色分明的眸子看着时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升起一种沉稳而安静的感觉。可如今这样的双眼配上凉薄嘲讽的神情,立刻就让人心头泛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滋味。
下一刻,他就看到俞非晚唇齿相碰,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