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那嘶哑难听的怪声沉默半晌道:“好你个魔教妖人,我虽昔年受红花公主劝说,投身魔教,犯下无边罪业,但到底师出峨眉,习的是太清无上正道妙法,与你们这帮妖人怎么能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呢?况且我虽被禁在洞内,莫要以为我不知如今的情势,千三杀劫已起,群仙劫数临头,我虽封闭在禁制中,反倒因祸得福,免了许多烦忧!”
鸠盘婆拱手笑道:“郑道友既然安然在禁制中度日,在下便不扰人清梦了。不过当年我受铁城山老魔主之托,命我便宜之时要为你助一臂之力,以全旧日情分。红花公主与道友数世情债,若能作个了断,老魔主去了这个心中挂念,自能得道长生,永享逍遥了!”
血神子郑隐怒道:“这老魔倒是自在了,当年他千方百计阻扰于我,后来虽传我血神真经,也未必安的是什么好心。如今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多半拜他所赐,彼此早已恩断义绝,那要你多此一举?”
鸠盘婆乃叹息道:“道友之言或有道理,既然如此,便不再多事了,自然由得道友洞内栖身。只不过可怜红花公主一片痴心,悉数化为流水,令人感慨。果然这世上男子多是负心无情的!”说罢转身欲去。
郑隐忙开口拦住道:“你且将话说明,到底何意?”
鸠盘婆冷冷道:“郑道友在洞内独善其身罢了,何必多此一问呢?”
郑隐破口骂道:“好你个魔头,居然敢拿话头诱我,到底何事快快说个分明,如若不然,定叫你好看!莫说你这点道行不放在我眼里,便是你赤身教练成了蚩尤三盘经,也非我血神经之敌。再不爽快回话,拼着受点内伤,我也能将元神分出少半,飞遁而出,闯开禁制,叫你知道血神经的厉害!”
鸠盘婆顺势而下道:“道友也莫大话唬我,血神经虽是魔教第一功法,蚩尤三盘经不是敌手。不过我没有长眉真人禁制的束缚,你又是多年元气重伤在水火禁制之下,两下相抵,你能稳稳胜了我去吗?
我只是念在你与红花公主一丝情分尚在,并未全数淡忘,又受老魔主重托,万里而来,便叫你知道了吧!”
郑隐忙道:“果然事关红花贤妹,你快快说与我知!”
鸠盘婆这才娓娓道来:“当年道友为长眉拿住,困于此地,倒还能免去一死。不过红花公主收天魔反噬,失去了神魂,香消玉殒。好在老魔主神功通玄,用教内无上延命秘法,将她一缕亡魂用命灯拘住。日后若有大能者,下探九幽,寻回为天魔所噬的魂魄,点化肉身,自然还可还魂复生。
若是平常时节,九幽鬼府之地,哪能轻易出入,不过这杀劫之中,隔绝天地来往,幽冥之地,反开了不少通道。可惜老魔主已无更多余力,只能寄望于你。虽机会只是万一,然也不是没有丝毫希望!你虽困在禁制之中,以我魔教阴火,不难破去。”
郑隐思虑片刻道:“我若苟且洞中,或能避开杀劫,可是心中难安。也罢,当年辜负红花一片轻易,致使她香消玉殒。如今若能真的助她还魂重生,冒着杀劫的险难,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便请你与我里外协力,将禁制破去,容我脱困,再作计较!”
鸠盘婆答应一声,这便将头发散开,口中呼啸一声,双手乱挥,朵朵红绿阴火,飞扑黑风窝洞口,遇着禁制,嘭地一声,激起阵阵火光,霹雳炸开,震耳欲聋。洞内血神子郑隐收了魔教功法,将旧年所习太清玄门心法祭起,一片清光,护住周身上下,便是洞内其余徒众也受了庇护,雷火袭来,免受池鱼之殃。
那洞口禁制毕竟时日已久,又受郑隐多年侵袭剥蚀,渐渐雷火电光黯淡下去,鸠盘婆越发拼命,扬手发出四十九柄血焰金刀,缓缓侵入洞口,又好一会,只听噼啪一声脆响,禁制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鸠盘婆收了阴火、金刀,正要开口相询,忽地一股极难闻的血腥气扑鼻而至,洞内一条赤红血影电驰而来,往自身面前罩去。慌得鸠盘婆将阴火、金刀二次发出,大声喝道:“郑道友好不愚钝、这般翻脸无情,想要两败俱伤吗?”
那血影被金刀绞为寸断,却随分随合,不见损伤,唯独对那独门阴火,好似有些忌惮,往往不正面抗衡,绕行闪避。两下纠缠片刻,鸠盘婆咬牙切齿,将心一横,扯碎上身半幅袍袖,露出左臂上一排指头大小的死人头颅,都是白发红眼,獠牙森列,正是祭练多年的九子母天魔化身。
好个鸠盘婆,到底是魔教有数好手,丝毫不惧血神邪法,将右手中指咬破,略挤出一丝精血,往一个骷髅口中递去。那骷髅忽地咬住中指,刹那间须眉贲张,恍若天魔,嗖地一声,自鸠盘婆胳膊上飞起,化为栲栳大小,瞅准血影所在,张口便咬。
那血影也是怡然不惧,迎着白发骷髅透体而过,那骷髅的颜色便黯淡了几分。血影复又转身而来,如此反复四五次,那骷髅便已毛发皆化,尺寸缩小,跌落在地,依旧是先前指头大小的头颅。
鸠盘婆借着这个空档,也早将独门阴火布置下去,团团将血影困在其中,蓄势待发。
那血影吞食了白发骷髅中的精血,渐渐由虚化实,现出一个淡淡人影,正是郑隐昔年的旧貌,这才背手含笑道:“好个赤身教,道友将蚩尤三盘经修到这个火候也是不易了,日后得空再行讨教,先谢过道友赠我精血的心意了。”
鸠盘婆依旧不敢轻易撤去阴火魔阵,喝道:“郑道友翻脸无情,如何能教我安心!索性今日便分个高下,免得日后多事!”
郑隐冷笑道:“若只是你,我哪里放在心上,不过你还有帮手暗中窥视,想要渔翁得利,我自然不会莽撞了!”
说罢只听一声大笑,虚空中闪出一人,正是沙神童子、红莲老魔。
原来这沙神老魔,虽让鸠盘婆来游说郑隐,暗中却尾随在后,见机行事。魔教之人心机诡谲难测,乐得见血神子与鸠盘婆死力相搏,哪里管什么情谊。不过既然被郑隐看破行藏,沙神童子也不再隐藏,现身叙话。
鸠盘婆心中暗恼,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装着糊涂故意说道:“师兄来得正好,如今郑道友不愿与我等联手结盟,应该如何处置,还请明示!”
沙神童子笑道:“师妹无需担忧,郑道友岂是愚顽之人,大势所在,彼此不得不同气连枝,方有一线生机,结盟势在必行!”
郑隐桀桀怪笑,也借势收手,停了功法,血腥之气散去,露出真容,拱手笑道:“沙神道友果是妙人,甚合我的脾气。先前与鸠盘婆道友不过游戏而已,多年不斗法,止不住技痒罢了!我与魔教渊源甚深,所炼血神经又是魔教第一秘法,此番炼成出山,已是不坏之身,正是大逞心意之时,怎么会同室操戈呢?”
鸠盘婆这才凝神行法,收了护身阴火,连着那失了精血的白发骷髅,也小心收在法宝囊中。
沙神童子又道:“郑道友这神功,果然罕有匹敌,可还需吞噬有功行的修道人的精血、神魂。如今正是千三杀劫之际,诸多血食,任凭鱼肉。道友若是能登高一呼,魔教中人怎能不群起响应?到时威福煊赫,便是没有大兴魔教,与玄门一争长短的企图,也不失为一方霸主,令群雄钦佩!”
郑隐呵呵一乐:“我当年与长眉一道拜师学艺,自诩根骨不在其下,可惜机缘遇合,失了天机眷顾,只得改投师门。不过心中这口怨气万难消去,自然要借着杀劫的转机,创下一番功业!”
三人达成各自心意,自然又是互相恭维一番。当即约定再会之期,郑隐自在洞中疗伤,静候消息。鸠盘婆离了西昆仑星宿海,再往四处寻访魔教、旁门中的故交旧友,沙神童子回山,准备再开红莲盛会,纠集人手。
再说五台派这里,自从掌教真人赵坤元传下教旨,命连万妙仙姑许飞娘、女殃神邓八姑在内,所有长老、弟子均不得回转望海峰,自去入世历劫。诸人得了严命,虽听闻佛门、峨眉联手围攻望海峰,也只得望而兴叹,不敢造次。好在不久便由极乐真人传来消息,佛门、峨眉均是铩羽而归,元气大伤,望海峰成了禁地。
除了邓八姑襄助心如师太,度化玉清大师,在小南极光明境清修外,其余五台弟子,均在东海紫云宫与庐山妙泉洞暂歇。
秦紫玲、周轻云等女弟子均在紫云宫,宝相夫人与陆蓉波均已内功圆满,只欠点火候、少些外功,躲在闭关清修,一众大小事宜均有紫玲、轻云处置,不问外事。
秦寒萼最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紫云宫虽有无边美景,哪里困得住她的心性?这一日心血来潮,拉上余英男、申若兰二女,来见紫玲、轻云。彼此见过,寒萼笑道:“姐姐在宫中好不安稳惬意,却不是忘记了一桩紧要的事情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