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完淳心中一惊,自己对眼前这人毫无印象,而此人原来至此,居然直接道明,为了自己而来,怕是来者不善,当即故意隐瞒道:
“道长所问之人,我倒识得,他如今官拜征北左路的总兵官,在前面大营中坐镇,我等皆是其属下,来此乃是奉了上官差遣,查看行军路线的!”
那道士白眼一翻,冷笑道:“谁人说你是英雄子?居然藏头露尾,好不知羞!”
完淳当年在襁褓中,为赵坤元去探看,呼其为英雄子,是故世人多谓其位英雄子,这些年来,完淳的文章战功,也完全可当得这一名头,哪知这道士开口讥讽,完淳如何能忍受?
不过不知来人深浅,不好冒然冲突,暗中示意属下,备好弓箭,以备万全。又对那道士拱手道:“道长哪里人士?来此何干?不知道这里乃是两军交战之地,万一遇着兵锋,道长如何保全?”
那道士不屑道:“世间凡兵,怎能伤我?道爷已是陆地剑仙,视你们这帮官兵如土鸡瓦狗一般,今日来此便是要问你借一样东西!”
完淳听他语气骄横,知道不是善茬,警惕道:“道长既然不肯示下法号,我等又有军务在身,不可久留。若要化缘,容我等入营,取些金银赠予道长如何?”
那道士又是怪笑连连,指着夏完淳道:“本仙长,要你的金银何用?今日来此只为取你的首级一用!”
说罢缓缓起身,晃晃悠悠,往完淳等人马前踱去。
完淳身旁亲随忙上前护住,将马缰一提,军马两只前蹄高高举起,往那道士当头砸下。若是寻常人等被马蹄践踏,非死即伤,哪能保全?
可那道士豪不慌张,一抬手,居然握住马蹄,也不见他发力,举将起来,往半空中一抛,复又急坠,可怜这军中健儿,跌得粉身碎骨、尸骨不全。
完淳见了,肝胆俱裂、火冒三丈,抽刀纵马,对那道士当头砍去,其余亲兵,也个张弓,箭雨飞射。
那道士依旧毫不在意,几十只飞箭到其身前三五尺的距离,便不能进,悉数掉落地上。
完淳十分悍勇,纵马飞至,自下而上,借着马势,便是反手一撩。
马刀还未及身,那道士步踏虚空,似慢实快,来至完淳身前,劈章打去。也不知使得什么邪法,一声炸雷,将他打落马下。
一众亲兵,忙飞奔而至,护着完淳。
那道士也不迟疑,手起之处,飞起一道剑光,将拦在前面的军士,砍瓜切菜一般,杀了几乎死绝。
完淳心痛不已,可又见这道士已会飞剑,自己一介凡夫如何是其对手?剩余的几个亲随又力劝其快速回大营求援,只得翻身上马,往后退去。剩余缠着妖道的亲兵悉数死于那道士剑光之下。
见完淳纵马飞奔,那道士也不甚急,遥遥一指,剑光脱手飞去,直取完淳后心,眼见便要身首异处。
忽见完淳后心忽然飞出一道金光,抵住那道士的剑光,交汇之处,只听叮当一声脆响,那道士的飞剑居然坠落地上,有若死物。不过完淳的那道护身金光也不知所踪。
那道士气急,飞身而前,取过飞剑,放在怀中,见与飞剑落在一处的还有两片碎玉。拿起来一看,知道是五台派的护身玉符。略踌躇了片刻,依旧在后紧追。
军马虽然矫健,如何比得了修道人的飞遁?不一刻便已赶上。
那道士抬手又取出一面妖旗,往空一掷,立时便有一道五色烟光上冲霄汉,将完淳军马拦住。那马去势甚急,一时停不住,翻滚而下,连带着完淳也跌落下马。
还未站立身形,忽觉左臂一阵刺痛,不知被什么兵刃刺伤,血流之处,不觉疼痛,只是奇痒难耐,心头又泛甜酸。完淳知道此乃中毒症状,不敢大意,翻身而起,只一臂握着单刀,步行往林中窜去。
那道士哈哈怪笑,骂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中了道爷的波罗刀,一个对时便浑身溃烂而死,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你!”
说罢紧随其后,眼见着便要追上,也不用什么兵刃,只将玄功幻化了一只长臂,便要抓住完淳后心。
完淳无奈,见走之不脱,只得回身举刀,朝那道士长臂砍去。这凡铁怎能敌过玄功?那道士一把抓过单刀,劈手一把拽过来,反客为主,握着刀尖,便看向完淳。这时节,完淳去势已尽,又是力竭,只得眼睁睁看着被道士砍死。
忽见远处一声清啸,倏忽飞来一道红光金霞,缠住那道士手臂,只听哎呀一声惨叫,那道士捂着手臂,已然受伤。
完淳转眼看去,远处半空两道津光闪烁,飞遁而至面前,津光一敛,现出两个妙龄少女,紫色秀美,世所罕见。
这两个少女,一人上前扶住完淳,查看其伤势,另外一人拦住那道士,喝问道:“你是何方妖道?用邪法戕害我大明军兵,速速通名受死!”
那道士见来人虽功法不俗,毕竟是两个弱质女流,况且年纪幼小,量其能有多大的道行?怒道:“你这两个女娃娃,好生大胆,叫甚么名字?竟敢暗算你毕真人。等我已设下仙法,将你二人擒住作修炼神功的炉鼎!”
来者正是秦紫玲、秦寒萼姐妹。
自打听到夏完淳去处,二人不敢耽搁,寻到瀚海荒漠处的兵营,暗中用隐身之法,入内找寻。听帅帐中有人交谈,说是将军外出多时,也不见回转,连所派遣的斥候,也不知其去向,正在焦虑不安。
紫玲姐妹一听,忙道不好,若是夏完淳在外遇险,如何向母亲交代?忙飞升半空,暗自掐诀推算,果然察觉前方几十里处有剑气破空之声,忙上前探看,正好赶上那道士飞身伤人。
寒萼怒极,将白阳飞针祭起,一下子便破了那人的玄功,一条臂膀也是鲜血淋漓。
紫玲不知他来路,继续问道:“你师出何门?为何杀人?再不报上名姓,少不得我破例,便要杀个无名鼠辈了!”
那道士眼珠一转,骂道:“你家倒也乃是嵩山追云叟白老剑仙的弟子,来此诛杀妖人,弭平战乱,你等快快让来,莫要逞强!”
紫玲不信,怒斥道:“白前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子?便是如此,此人有我姐妹护着,你也不能伤他分毫!”
寒萼气道:“姐姐,与这妖道有何好说的,快快杀了他报仇!”
二人合力,各将飞剑、法宝取出,对着那道士便打过去。尤其寒萼所发白阳飞针,化成万道细碎光针,直朝妖道头上飞去。
那道士也颇有些法力,不知使得什么法宝,也是化成一道长虹,飞上去将紫玲姐妹的飞针、剑光抵住,哪知紫玲姐妹法宝非同小可,长虹居然被裹住,绞在一起,已然无力召回。吓得冷汗直冒。
这才看出不妙,低估了眼前二女,忙用魔教中赤尸遁法,咬破舌尖,往上一喷。立时面前起了一片血光,幻化出许多与他身貌一般无二的幻影,四散奔逃,真身却从血光烟云中逃走。
紫玲一双芝仙所成就的慧眼,当即将其看穿,知道是其分身化形之法,大喝道:“无知妖道!这等障眼法儿,也敢卖弄!”
一晃右手,十几道红云针飞出,将那妖道幻影、真身一齐罩住。再喝一声:‘疾!‘红云针一声爆响,妖道虚影首先破裂,全数绞为灰烬。连那真身虽仗着玄功护体,也被红云针刺中,身形一滞。
不过这妖道毕竟曾经出身正派门下,人又坚诈非常,怕用妖法隐身,恐怕看破。故虽用邪术遁走,却改用追云叟所传隐形之法。
紫玲慧眼未见一丝妖气,暂时被他瞒过,稍微疏忽了些,竟被他逃去,如何不气。喝了一声:‘好个大胆的妖逆!‘将脚一顿,便要驾遁光破空飞起,电射般追去。
忽听身后夏完淳一声闷哼,咕咚栽倒在地,已然昏死过去。
二女无法,忙回身查看伤势。只见先前所伤的左臂,创口处已然不见血流,只是紫红肿涨,有碗口粗细。微微还闻到一股酸甜腐味,知道是中了妖道的邪毒,忙将随身所带的丹药取出,喂夏完淳服下。
用帮他推宫换气,忙活了片刻,夏完淳才悠悠醒转。
见救了自己性命的是两个年轻少女,忙挣扎着起身谢道:“多谢二位仙姑救命之恩,夏完淳没齿不忘!”
寒萼扑哧一乐道:“我们二人可不是什么仙姑,不过是顽劣的丫头罢了!”
紫玲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原来当年夏完淳前世的秦渔,与宝相夫人并紫玲、寒萼二女,在黄山紫灵谷中生活,二女当时还年幼,自然顽皮了些。秦渔虽几位疼爱二女,生气之时便常这样训斥。
哪知物是人非,秦渔不复前世之记忆。
紫玲止住了寒萼继续多话,忙道:“前方不远便是明军大营,我等先护送将军回转营中再作计较吧!”
夏完淳忙自挣扎起来,也不要二女搀扶,勉强前行,好一会才到了军营中。
自有手下军士前来迎接,完淳将遇险之事略一说了说,命人为二女安排谢礼。
正说话间,忽然心头酸甜之感又泛起,头昏眼花,复又昏倒!
吓得紫玲、寒萼二人忙上前,不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