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愿理也没理,迈步跨过门前另外两名亲随的尸身进了里屋,却见侯通海两个人齐向赵汝愚砍杀,赵汝愚被迫起身挡架。81wwΩw.ㄟ大叔的太祖长拳练得虽精,却是养尊处优多年,也少了江湖上搏杀的经验,在这二人的连环邀击之下左支右绌,不数合间即险象环生。
赵与愿担心大叔一个闪失受了伤害,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当下挽起袖子跳到床前,先护住了赵大婶,随即向前一指:“赵柬,快去救助丞相大人!”
赵柬衣袂带风从屋外闪身进来,上前拦住二人斗在一处。
这时忽见院子里火光闪动,跟着有人大叫:“莫走了杀害赵大人的强徒!都给我拿下了!”随即只听刀枪碰撞,人声喧哗,原来是驿站里的兵丁被惊动了。
赵与愿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到窗边向外叫道:“赵大人还没死,快进来拿住刺客!”
只见院子里一个肥肥胖胖的官员站在火把下,一个劲地拨楞着脑袋:“休要胡说,赵大人已被劫匪大盗杀害,这里许多人都是证见。”
赵与愿笑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赵大人还好端端地在房里,你眼睛瞎了么?”
那官员大怒:“大胆小儿!竟敢对本官出言不逊,定是贼人同党!来呀,给我将这小孩儿拿下!”
赵柬也走了过来,说道:“小王爷,这个驿守看来倒是与贼人一路的,不必与他多说,先制伏这些人,再问一个口供便了。”
赵与愿向那驿守身后看去,只有稀稀拉拉四五个老弱兵丁在那里狐假虎威,虚张声势。这些人莫说是抓歹徒了,恐怕就是像自己这样的良民也抓不来几个。他猜测道:“驿守是受衡州府钱鍪所嘱,待侯通海几人刺死赵大人之后再出来做个假证,如此看来,刺客当是钱鍪所派。嗯,他久在本地为官,官匪勾结岂不便利?只是有一条,三头蛟侯通海在武林中并非无名之辈,他也不在衡州一带开山立柜,却不是钱鍪能够结识的了。所以这幕后主凶还是北边那个人。”
“是韩侂胄吗?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正是汝愚大叔。
赵与愿回头一看,汝愚大叔脸色苍白,扶住赵大婶站在当地。他身前地下直挺挺地横躺着侯通海二人,那种全身僵硬的模样却和死人不同,看来是被点了穴道。
赵与愿也没和大叔打招呼,弯下腰蹲在侯通海头侧,点一点他头上的肉瘤,赞叹道:“啧啧,这就是点穴术了?果然厉害。啧啧,这个就是肉瘤了?能长这么大也算不易。”
侯通海穴道受制,只有嘴可以动,怒道:“什么肉瘤?爷爷是三头六臂,哪咤转世!小孩子懂得什么,尽是瞎说!”
赵与愿笑道:“侯大爷,哪咤的画像我也见得多了,似乎不是您老这副尊容啊!看来不把这个最大的头砍掉,三坛海会大神终究是不会现身了。柬之啊,你想不想看哪咤?”
赵柬知道他在戏耍这浑人,也笑应道:“哪咤谁不想见?我这就找刀去。”说完装模作样地在屋里寻刀。
侯通海的眼睛随着赵柬在屋里打转,等看到赵柬从旁边那黑衣人手中抽出钢刀在他颈边比划时,终于忍耐不住,连声叫道:“我是哪咤转世,又不是真的哪咤,把头砍掉就没有了!”
赵与愿故作惊奇,道:“谁说没有了?这不还给你剩下三个么?”侯通海不答,脸上一个劲地往外冒汗。
见吓得他也够了,赵与愿向赵柬使个眼色,赵柬会意出屋而去,只听院子里嘁哩呛啷、哎哟妈呀之声响个不停,过一会儿,赵柬已把那驿守拎了进来扔在地下。
赵与愿向驿守道:“恭喜大人可以加官晋爵了。今日这一场事故报上朝廷,韩少傅那里定可给大人家里讨个荫封下来。”向赵柬一挥手,赵柬手绰钢刀举步上前。
那驿守居然悟性不低,一见他们有杀人灭口的意思,惊得大叫:“小英雄手下留情!都统大人,只要放我一条生路,小的情愿给您牵马坠镫!”
赵柬呸了一声道:“只怕你把我的马料拿去填在自己肚子里!”正要下手,驿守又叫道:“小的从前就是马官!饲溜饮涮,再没有比小的更在行了!”
赵柬听他这话说得上道,心中触及成州之念,犹豫一下看了看赵与愿。
赵与愿略一思索,耸耸肩道:“外面还有五个老卒,你要是不嫌麻烦就都带在身边好了。”说完他眼光又转向了侯通海。
三头蛟见到他的目光,只觉身上凉嗖嗖的,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夜半一场大火,烧得衡州驿站片瓦不留,火光在半里地外仍然看得清楚。
衡州知府钱鍪闻报,连夜赶到火场勘察,待救了大火天光已亮。钱鍪传下令去检点尸体,不一刻手下人报上来,瓦砾堆中计有男尸六具,女尸二具。从残留的服色痕迹上看来,前任宰相大人赵汝愚夫妻及四名亲随均已丧身大火。
钱鍪心中暗暗计较,那赵汝愚一行人中只走脱了丫环一人,想必是被畏罪潜逃的驿守拐骗了去。逃了也好,省得我再费心摆布你。如此一来,韩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总算是圆满了结。
钱鍪当即撒下海捕公文,通缉那衡州驿守及五名守卒,同时派人把这个结论报告给了临安的韩侂胄。
钱鍪的快马探报迟了一日,等衡州讯息传来时,韩侂胄手下的大管家已经在临安城外秘密会见了死里逃生的侯通海。
侯通海献上两个血肉模糊的级,再胡吹海编一气,道是另外两个兄弟等不及都去逍遥快活了,只派他来交割。等骗过大管家之后,侯通海连夜过淮向北而去。此后他在黄河岸边杀人放火,倒也过了十来年太平日子。本来侯通海打定主意,这辈子是再不过江东的了,岂知因缘际会,世事无常,终于又在十年后与赵与愿重逢。这是后话不提。
衡州火案十余日后,赵与愿与汝愚大叔、赵柬等人在京西南路的襄阳府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