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的天玑真人抱朴成了指导泰邪岛民造帆船的“大匠”。
经历过那许多的战船折沉,他们也知道远洋的船不仅选料很重要,有时候为选到弯曲度合适的软木,船工们不知要翻多少次深山。
还幸亏泰邪岛够大,岛上有两座高插入云的大山,容汐玦亲自带着泰邪族人入山选材,期间格毙的猛兽数以百计,他在泰邪的声望也节节上升。
所以这半年,仅仅只是选好了部分木材。
他们参观过龙江船厂,知道木材选好后要蒸要晒,还有很多取榫钉锯木修木等工序,选来的木材经过数轮挑拣淘汰,可能剩不下多少,还得继续进山采伐。
即使容汐玦归心似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岛民有主业要干,不可能专门替他们修船。
为避风雨,泰邪岛的房屋建在山谷的峭壁上,那些树屋是浪漫的年轻人搭出来望月谈心的,真正居住的房子多是土石结构,用的家具也是原木,根本不刷漆,故而这岛上也缺油漆。
幸亏在鹿头山的缓坡上,有一片老大的油桐林子,否则也只能造出泰邪岛原本就有的那种船。
油桐三到四月开花,八到九月成熟,等容汐玦飘到这岛上的时候,勤劳的泰邪人倒是采了很多油桐备用,否则这船就要等到来年的九月以后才能造好了。
罗伊部的人除了打猎也耕作,岛的西北端有铜铁矿石,不过必须在每年的冬猎大会上获胜的部落才能享有一年的开采权。
从罗伊部步行到矿洞,寻常岛民得花上数天的时间,没有路,运输靠的是背扛,一趟能背多少,可想而知。
大约是采矿冶炼技术也同样落后,他们一年的采量极少,只能用来打造兵器和农具,许多人家连炊具都用不上铜铁的,多不过火上烤一烤,或竹筒饭或陶罐煮汤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岛上是没有铁钉的。
容汐玦一个堂堂的皇帝,不仅要画图纸,还要手把手地教铁匠怎么打坚固的钉子。
在摸索中他倒是学会了更多的技能。
比方说,泰邪人的造纸术就落后得很,造出来的纸最多只能称之为“草纸”。
容汐玦经过反复试制,替他们制出了雪白的纸。他熬制的清漆也普遍受到了岛民的欢迎,将之刷在竹筒陶器上,原本漏水的也不漏了,而且有光泽,更加好看。
因为他各项出色的技能,罗伊部的人对他很是尊敬。
竺雅经常以极其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将他造的纸命名为月亮纸,连钉子都有专用名词,叫做“武神钉”。
这是她听了抱朴跟她讲的西域故事之后半懂不懂得出的结果。
竺雅不仅教容汐玦泰邪语,每天也十分刻苦地缠着他学汉语。
对于救命恩人,又是生存之地的女王,容汐玦也算十分有耐心,每天必教她十个词以上,还要温习前头所学,不知不觉间,两人很有些形影不离的意思。族人早就将他们视作了一对,就只差没有当面喊王夫。
当然,里头自然有几个原本对竺雅有想法的青年充满了嫉妒,不过他们的心思还算简单,不服了就上来挑战,对于容汐玦来说,实在造不成威胁。
泰邪岛上虽然大部分东西落后于中原,但族人聚居的地方也分作了很多行业,除天命女王外,最高级的是大巫师,也有分管农事和调解族中纠纷的族老会,里头有五个族老,此外就很平等,除了侍奉女王和大巫师的婢女、园丁,下头就是简单的分工,没有高低贵贱。
有铁匠、织女、农人、渔人、矿工、猎人、木匠、手工艺者,这些手工艺者都非专职,基本农人渔人矿工等都可以干,就是将自然界采集的东西简单加工获得其他物资,比如面粉、菜油、茶叶、丝麻等等。
说起来,竺雅身边的婢女鲁马拉才是第一个发现容汐玦和抱朴的人。
当时她在属于女王专有的白沙滩上寻找潮汐后遗下的美丽贝壳,打算替竺雅重新串一窜项链。
鲁马拉是个孤儿,父亲是猎人,很早的时候就在深山里被野兽袭击死了,母亲身体不好,缺医少药,在她四岁的时候也去了天上。
大巫师正巧选定与她同岁的竺雅为女王,于是鲁马拉也同时被选为侍女。
当她发现白沙滩上握着两个人的时候,惊呆了。
虽然鲁马拉并不是柔弱的女孩,巫师也传授了她一套功法,甚至比族里很多小伙子都强百倍,但她胆子天生就小,当时看也不敢看,一溜烟就跑去汇报了竺雅女王。
后来其实她心里是很懊悔的。
尤其对容汐玦的崇拜一日比一日加深之后。
鲁马拉没有别的心思,她也知道厉害的武神阿玦,只有女王配得上,但她就是经常懊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帮他。
所以现在,只要竺雅不需要的时候,鲁马拉全都跟在抱朴身边给他打下手。
抱朴是个喜欢动嘴不耐烦动手的人,正好有鲁马拉这么实诚的笨蛋送上门,不用白不用,指挥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个那个……温度不够,笨蛋,你听不懂吗?加柴火烧旺一点再蒸!”
“笨蛋,再弯就是软木也要折了,蠢材,仔细看看我画的图纸,就是那个弧度,不能多也不能少!”
鲁马拉添好柴火,认真地再看一遍图纸,小心地将悬着的木头一头重新固定好,在另一头慢慢随着手感慢慢掰弯。
她黧黑的面上满是汗水,大太阳一照,全身的小褂子都贴在身上,身材倒是汉家女子罕见的矫健玲珑。
抱朴吹了声口哨:“这次对了,来,下一根。”
鲁马拉显得很高兴,将木材抽出悬挂的麻绳,小心翼翼地搁到一旁林荫处的木架子上。
两个木匠把刚锯好的一堆木料扛过来丢在地上。
其中一个年轻的似乎有气,冲抱朴吼道:“你整天坐着偷懒!还好意思呼喝一个女孩子,赶紧去帮忙锯木头,我已经弹好墨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