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四处看了一眼,并没有沈庄弟子与虎卫军士的遗体。
那虎卫的眼圈有些泛红,低低的道:“沈庄主与廖城主不远我们兄弟的尸骨流落荒野,都已经运到船上,回去后风光大葬!”
此时其他的虎卫军士已经燃起了火,火光中,凌寒依稀看到了野狼那双没有阖上的眼睛,竟蕴含着无比的苍凉,凌寒心中竟涌起一种难言的滋味。
生与死,善与恶,在今日,并不是由苍天来做评定,而是由师尊,代替了老天的角色。偷袭之时,凌寒的心中只想能平定这匪患,但在此刻,看着那原本鲜活的生命,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凌寒也不知究竟是对还是错。
武道十诫,不可杀人!但若是杀的是恶人,便不算破戒。师尊说鹿灵岛的贼人都是恶贯满盈,但见了野狼等人为了保护鹿巡海,奋不顾身,慷慨就义,究竟算是善还是恶?贾薇救走了被沈潮称之为首恶的鹿巡海,那贾薇究竟是善还是恶?凌寒的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师兄,我们走吧!师尊还在那里等候!”一个沈庄弟子对凌寒道。
凌寒缓了缓神,点了点头,便与那弟子朝着大寨奔去。
一路上断剑残刀,碎片不断。凌寒随手拾起柄断刀,朝着那断刀的缺口一看,竟是整整齐齐。凌寒眉头一皱,便想起了铁大曾对自己说的“兵眼”,看来这送到鹿灵岛的刀剑,也都被神兵堂做了手脚,以至鹿灵岛的守卫在与沈庄弟子,虎卫对决的过程中,在武器上失去了优势,都变成了没有爪牙的虎狼,只能任人屠戮。
但这就是战争,战争就会死人,战争也是不择手段,自己偷袭,不正是如同在这刀剑上做手脚,根本谈不上什么光明正大。
凌寒朝着四处望去,那鹿灵岛东南北三处大寨的火苗已经减弱,只是还冒着青烟,而那大寨之处依然浓烟滚滚,火光熊熊。
大寨之处,聚集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师尊沈潮,沈潮旁边,却是那城主廖不凡,还有铁大等神兵堂的弟子。
“寒儿,你回来啦!”沈潮见凌寒归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急忙迎了上来。
廖不凡一见凌寒,也微笑道:“恭喜凌世兄立下这大功,整个风铃城都会感激涕零!”
凌寒心中微微一动,只是拱了拱手。
铁大见凌寒神色有些不对,便问道:“兄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说罢,拉着凌寒的手臂,上下查看。
凌寒摇了摇头道:“铁兄,我没事!”
沈潮看到凌寒神色黯然,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便道:“寒儿,是不是那鹿巡海逃脱了?”
凌寒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珠盯着沈潮道:“是,哦!不是,那鹿巡海被人救走了!”
“寒儿,不用担心,虽然没有捉到那鹿巡海,但我们已经重创了鹿灵岛的海匪,单凭他鹿巡海一人,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沈潮拍了两下手道:“带上来!”
几名与凌寒同来的蒙面弟子压着几个被困得结结实实的鹿灵海匪走上前来。凌寒定睛一看,只见那些人个个身上带伤,有几人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其中还有一名女子,看样子年过三十,披头散发,衣襟不整,露出了一半雪白的肩膀。
“跪下!”身后的沈庄弟子喝道。
那些鹿灵海匪都直挺挺的站着,竟是没有一个人屈膝。
“死到临头,还挺倔强!”一个蒙面的沈庄弟子抽出钢刀,在众海匪的身后,转了一圈,一刀柄敲在了那名女子的膝弯。
“啊!”那女子发出了一声惨叫,双膝向前一曲,但瞬间绷直,并没有跪倒。那女子怒目喷火,高声骂道:“狗贼,让奶奶给你们跪下,没门!”
“嘴还挺硬!”那沈庄弟子唰的将那钢刀压在了那女子的肩头,道:“你们不跪,我就拿她开刀!”
凌寒见那沈庄弟子竟然欺负一个被俘的女子,心中有些不忍,朝着沈潮看去,只见沈潮只是在静静的观看,并没有制止那沈庄弟子。
而廖不凡与铁大的神色略略有些不安,只是都没有声张。
凌寒见状,急忙道:“师尊,这么对付一个女子,有些不妥吧!”
凌寒话音刚落,就听那女子道:“不用你假惺惺!”
凌寒虽然碰了钉子,但依旧朝着沈潮看去,想让师尊说句话。
沈潮朝着凌寒看了一眼道:“寒儿,还记得临行前为师叮嘱过你什么么?”
“师尊曾告诫弟子,对待敌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只是这女子已经没有抵抗能力,再这么折磨,有违武道戒律!”凌寒道。
“寒儿,为师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这恃强凌弱,但寒儿,你可知这女子是谁?”沈潮问道。
“弟子不知!”凌寒答道。
“这女子便是鹿灵岛第一女魔头,七狼八虎中的母老虎!”沈潮道。
“母老虎!”凌寒惊道,这女子看起来相貌端庄,并没有一点可怕之处。
“哈哈哈!”那女子听了,竟然是一阵狂笑:“既然认得奶奶,就该知道奶奶的脾气!”
“母老虎,今日我便要拨了你这母老虎的皮!”那个沈庄弟子伸手朝着那母老虎的衣领处撕去。
“不许动他!”一个声音暴怒道,一头撞向那沈庄弟子。
那沈庄弟子没有防备,竟被那人撞了一个趔趄。那人撞倒了沈庄弟子,立刻拦在了母老虎的身边,露出了一对尖锐的虎牙,竟有些像那白朗。
“传言母老虎与剑齿虎是一对,今日看来,果然如此!”沈潮道。
“要杀要刮便来个痛快,折磨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一个挺立的文弱男子高声道。
“都说凶狼慕容海貌似文弱,打起仗来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是今日,怎么成了我的阶下囚?”沈潮问道。
“唾!”那凶狼慕容海吐了一口吐沫,脖颈一歪,并没有理会沈潮。
“好!是条汉子!虽然诸位与沈某道不同,但沈某敬重各位都是英雄好汉,只要你们承认自己犯下那些罪行,我便饶过你们的性命!”沈潮道。
铁大听罢,起身上前,喝问道:“我弟子隋金铜,是不是你们所害!快说!”
那凶狼道:“凡是莫须有的罪名,且安在我们头上!何必再问?”
凌寒见那凶狼的态度不卑不亢,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自有一种风骨。
铁大一把抓住那凶狼的脖领,吼道:“你说不说!”
沈潮见状道:“铁堂主不必着急,他们迟早会说!何必急在一时!将他们先带下去,回去慢慢的审问,这便交由廖城主处理!”
“沈兄,这鹿灵贼人尚有残党,不凡怕城中天牢没有硬手,会被那鹿灵残党劫了,还请关押在沈庄,不知沈兄意下如何?”廖不凡拱手问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押回沈庄,我只是替你看管,审判之事,还得靠廖城主!”沈潮笑道。
“那是自然,不凡断不会偷懒松懈!早日给风铃民众一个交代!”廖不凡道。
那些沈庄弟子推推搡搡,将这几个人带下,那女子一路竟是骂不绝口。
“启禀沈庄主,廖城主,还有一些捉住的海匪怎么处理?”一个虎卫问道。
“多少人?”廖不凡问道。
“四十二人,大部分都受了重伤!”那虎卫军士答道。
廖不凡朝着沈潮看了一眼,只见沈潮眨了一下眼睛。廖不凡便道:“都杀了吧!斩草除根!”
凌寒听罢,心中“咯噔”一声,便道:“廖城主,这些人也许是那海匪捉来的,也许有好人!”
“好人?好人到了此岛,也变成了恶魔!”沈潮道,“寒儿,你且随他去,看看我们死伤的弟兄,便知道这些人有多该死了!”
凌寒拱手道:“是师尊!”转身就与那军士朝着内河水寨走去。
凌寒出了大寨,回头一望,那大寨的火光已经被众人熄灭,只听那廖不凡高声道:“兄弟们,下面便是你们狂欢的时刻,这鹿灵岛上,定有那海匪掠夺的金银,凡是寻到者,只需上交三成!”
“哦!”一阵欢呼声顿起,似乎金银的诱惑可将那伙伴的惨死忘却。
凌寒走到了一处未起火的营寨,寨中堆放着十余个木箱,正是自己潜伏时被运到的地方。这个寨子因为守卫都被调走,并没有被火烧毁。一群沈庄的受伤的弟子,还有虎卫军士,都躺在那寨中,呻吟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粉衣女子正在弯着腰,在给一名肩部中箭的沈庄弟子医治,只见她手法纯熟的将那箭杆剪断,然后柔声对那沈庄弟子道:“师兄,你忍一忍!”说着,递给了那沈庄弟子一条汗巾。那沈庄弟子将那汗巾咬在嘴里,点了点头!
那粉衣女子先是点住了箭头周围的穴道,又捏住了箭尾,迅疾的一拔,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那女子一脸。
那沈庄弟子顿时张大了嘴,汗巾掉落在了地上,他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张脸扭曲的变形。
“师…...师妹!对不起……”那沈庄弟子强忍住疼痛,指了指那女子沾满鲜血的脸。
“没关系的!”那粉衣女子熟练清理了那沈庄弟子的伤口,涂上伤药,又包扎好。“师兄,你不可乱动,只易修养,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七日之后,便可恢复!”
那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
“琼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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