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入一个社团都要经历一波三折,原本觉得自己赚了的孙尧圣看了一眼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常衡,顿时觉得亏大发了。
可这是自己选的路,哪怕泥巴和屎搅在一起分不清了,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男人拉的弓,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默默地走到常衡的身边,在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后,这才对着余斌说道,“我们认识吗?”
余斌一愣,心想‘难道大水冲垮了龙王庙,这人是自己认识的朋友?’但仔细搜索了记忆之后,肯定地说道,“不认识。”
孙尧圣“哦”的一声点了点头,“那你就是有病了。”
“你!”
余斌没急着上脸,倒是旁边的马仔们已经忍不住摇旗呐喊了。
“你这人是不是从来不漱口,难怪说出来的话都和放屁一样臭?”
孙尧圣不动声色,“莫非你尝过?不然怎么这么笃定。”
想要在余斌面前露脸的人很多,这就给了孙尧圣体验一次朱晓飞舌战群儒的机会。“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猫子,难道不懂得上门之前的礼貌吗?”
孙尧圣,“抱歉,忘在家里了,要不拿你的借我用一用?”说完又看了一眼来人,接着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借完你的可能要还上一辈子了。”
大家伙一看,貌似文雅的方法奈何不了孙尧圣,剩余几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直接出口成脏,“是哪个蠢货屁股没夹紧把你给放了出来。”
孙尧圣气运丹田,深吸了一口气,尔后“噗”的一声,脸上一片惬意的景象。
“不好意思,中午吃坏了肚子。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我把你放了出来?”
看到自己这边连连吃瘪以后,余斌的脸色晴转多云,尤其在看到五六个人轮番上阵都奈何不了对方一个人之后,多云直接变成了雷阵雨。
都说杀人要诛心,孙尧圣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其实,我是我们当中最不会说话的那一个,有时候话都说不利索。别看今天发挥好,那都是各位的抬举。我常听小衡说咱们电竞社其乐融融,经此一役,果然不假,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各位浓浓的情谊。今后,我会更加努力,争取让电竞社更上一层楼!”
“好!”朱晓飞拼命地鼓掌。
而一旁“失手”的秦火,也使劲地拍着蒲扇一般的手掌。
在瞪了一眼明显走神,或许是拍马屁拍习惯,不由自主跟着鼓掌的马仔后,余斌终于不再躲在人后。
“倒是长了一副伶牙俐齿,就是不知道游戏水平几斤几两。”
还以为就此结束的常衡暗道一声不好,余斌这话明显只是个引子,后面的话也绝非好话。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此时此刻,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只见余斌突然笑靥如花地说道,“要想入社,就必须经过入社考核,恰好,我们都有时间。”
常衡急忙喊道,“入社考核早就名存实亡,你这是存心和我们吃鸡分部过意不去。”考核他是知道的,可关键孙尧圣并非是真的要入社啊,他这个时候只是站出来帮忙而已。真要让孙尧圣他们去考核,他哪里能过意的去。而这边余斌继续对着常衡说道,“既然名存实亡,今天刚好拨乱反正,怎么,你是对电竞社的社规有意见,还是对电竞社的社长有意见呢?”
常衡还想再说,孙尧圣抢声说道,“怎么比?”门口的一番争执算是让孙尧圣领教到了什么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他们身处的这座江湖是不是日薄西山。
看着趾高气昂,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余斌,孙尧圣将常衡拉到了最后,小声地问道,“到底什么来历,我怎么看你很忌惮他的样子?”
常衡正愁孙尧圣贸然撞进了余斌设置好的陷阱里,准备劝他撕毁这场本就不在章程里的考核。但是被孙尧圣先声夺人,打听起了余斌的情况。
一想到孙尧圣在游戏里的果决,常衡大致能够猜到他多半是不会同意这种食言而肥的,也就顺其自然地说道,“他是我们电竞社里三个副社长其中之一,也是英雄联盟分部的负责人。我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员而已,当然不敢当面冲撞,尤其是在他的前呼后拥之下。”
孙尧圣轻微点头,心中想到‘这常衡倒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没有单逞匹夫之勇。’但对于余斌的描述,孙尧圣并不满意。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亲密无间,也总归是君子之交,可现在看来,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
常衡也不是愚夫,当然明白孙尧圣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暗暗指责他的以偏概全,不肯将余斌的底细全盘托出。
常衡先是告了一个罪,承认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但心是好的,然后才接着说道,“不是我不肯将他的详细背景和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而是,而是。”
两个而是,让孙尧圣知道要么就是这余斌的来头很大,让常衡不得不考虑得罪完的后果;要么就是普通学生一个,让自己的姓氏变成了狗熊的熊。
很快,孙尧圣就从常衡的回答中,得到了答案。
“光是电竞社里的职务高低,我自然是不怕他的。横竖也就这半年多的时间了,到时候社团都没了,谁还在乎这个鸡肋一般的副社长。”
说到这里的时候,常衡的语气里有悲痛,也有不甘,倒是没有半点的畏惧。可接下来,孙尧圣就找到了常衡如同老鼠遇见猫的缘由所在了。
“我是新闻系的学生,而这个余斌,恰巧也是我们新闻系的。更巧的是,他还和我是同级,不仅同级,还是同班,不仅同班,还是我们班的班长,不仅是班长,在前段时间的学生会主席换届选举中,他还得到了超过半数以上的票数,成功当选为了我们系的新一届学生会主席。”
说到这,常衡为了照顾孙尧圣能够完全消化吸收,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在看到孙尧圣用清澈的眼光望向他之后,常衡这才继续说道。
“光是一个班长,就能在辅导员的面前随意搬弄你的是非,毕竟辅导员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本来辅导员的事情就多,分身乏术,对于普通学生的学习状况,只能从班干部那里了解,而班长身为一班之长,班干部的领军人物,余斌说的话,基本就如同圣旨一般,甚至比圣旨还要管用。”
孙尧圣毕竟只是大一新生,半个学期并不足以将整个学校的规矩给摸透。当然,这里的规矩并不是单指白纸黑字写在手册里的,而是连同那些躲在阴影之中的潜规则。
孙尧圣本以为这就是常衡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和余斌彻底翻脸的全部原因,没想到常衡又说道。
“一个班长就能像五指山一样把我们这些普通学生们给按得死死的,别忘了,他还有一个更加神圣的称号,学生会主席。”
孙尧圣他们艺术系也有学生会主席,是一个胖胖的男生,也是他们的大二学长。在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碰面中,印象中的学生会主席是一个特别开朗,也特别风趣幽默和健谈的一个人。
但是在常衡的口中,学生会主席就和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山大王差不多,一样的蛮横无理,却又让你无可奈何。
“你知道学生会主席的权力有多大吗?”
孙尧圣想了想,“系里举行什么活动,都要由学生会主席帮忙统筹安排吧。”这是他上学时候的略微了解,毕竟他自己可没有当过学生会主席。
“然后呢?”常衡并不满足地问道。
“然后,然后的话,就是带领一大帮子的学生会成员在宿舍熄灯前逐一查寝。”孙尧圣边说边回忆,“哦,对了,我记得考试阅卷,如果老师一个人独木难支的话,也是学生会主席挑选学生帮忙阅卷。”
常衡越听越失望,直到孙尧圣最后说完,已经将无语两个字挂在了脸上,“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单纯好,还是该夸你们的学生会主席心地善良。你说的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查寝,什么统筹安排,更有什么帮忙阅卷,这些哪像是学生会主席该干的事,更像是勤工俭学打杂的。”
听了常衡的比喻,孙尧圣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对于一个系的主席来说,有些大材小用了。
“算了,说多了你也不信,我单单拎出来一个性命攸关的权力,就够你们好好的喝一壶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朱晓飞和秦火都慢慢的放下了脚步,时不时地侧着耳朵偷听,常衡直接点破说道,“学分的重要性你们应该深有体会吧?大一刚入学的那一会儿,顶着快四十度的高温,冒着被炙烤的酷暑,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几个学分。没有学分就没有毕业证,没有毕业证你这四年就算白读的了。”
朱晓飞展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急性子,“那这学分和学生会主席又有什么关系?”
常衡冷然一笑,“平时分听说过没有?”
秦火敲了敲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是不是就是每个科目的老师给我们上课时打得分数?”
常衡摇了摇头,“那只是一部分,我所说的平时分,还有你们日常的表现。包括孙尧圣刚才说的查寝,还包括课余时间的言行举止,有没有违反学校制定的规章条令。”
“我懂了。”朱晓飞恍然大悟,“是不是类似打架斗殴,盗取财物这些。”
“没错。”常衡投去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目光,“而正是这些我们平常忽略的地方,给了余斌他们指鹿为马的机会。”
这一下,孙尧圣也突然觉得学生会主席的权力大到有些可怕,“你是说,这些平常分,都掌握在余斌的手上。”
常衡并没有同意孙尧圣的说法,继续解释道,“他仍然只有汇报的权力,分数都是由辅导员统一上报给年级主任。但辅导员不可能天天和学生们打成一片,这就需要学生会主席安排部门里的会员进行日常生活的跟踪记录,然后汇总在一个本子上。你知道我们管那个本子叫什么吗?”
孙尧圣三人纷纷摇头,“不知道。”
“**!”常衡差点连牙都给咬碎,“凡是顺着他的,表现基本都是良好往上,只要有一点忤逆他的,最好也是个差等,没把你写的十恶不赦,就算你祖上冒青烟了。”
“我靠,这么厉害。”朱晓飞本来向往闲云雅鹤的性子,也被这危言耸听的话语给撩拨的热衷于权起来。
神情复杂的孙尧圣真没想到一个摇摇欲坠的电竞社里居然卧虎藏龙,各种光怪陆离,离奇古怪的事情都有。这么一想,貌似枯燥乏味的大学四年,好像也能因此生动活泼了起来。
从骨子里,孙尧圣就是一个人来疯的性格,只是苦于书香门第,父母都是老师的原因,天性被死死的压制,一直得不到释放而已。
按捺住内心的火热,孙尧圣对于这场怎么看都算不上友好的考核,有了近乎十成的信心。
倒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三百六十行,在游戏这一行,孙尧圣打小就展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天赋。
象棋旁观几次就会,随便琢磨几本棋谱就能掀翻全校的高手;扑克牌这类更偏向于心理的游戏,那就更是得心应手,往往一个眼神,一次不经意的动作,就能杀得对方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等接触到电脑之后,这种天赋更是被无限放大。最早的cs死过几次熟悉地图以后,往往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开始。因为被举报的次数过多,孙尧圣换了无数个账号,也依旧乐此不疲。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从最开始接触游戏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有些人上手就是速度快,可有些人就是要玩很久才能玩的还行。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因为这本就是天生的,而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之所以刻意隐瞒这段陈年往事,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其实他并没有当成什么荣耀的过去,只是尘封往事罢了。久而久之,倒也觉得这样的说法十分的省事,丢掉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就长此以往的保持了下去。总之对此刻的孙尧圣来说,任何的事物都是来者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