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尔是在燕生的怀里醒来的,难得的是,倚躺在床上的燕生手上拿着的是一本杂记而非账本。
“醒了?”余光瞄到燕秋尔睁圆的双眼,燕生立刻放下手上的书,伸手探向燕秋尔的额头,“昨夜大雨,怎的只知道照顾浮生,不知道要好生照顾自己?”
“我……发烧了?”燕秋尔看着燕生,茫然地眨眨眼。昨夜一直忙到今晨,往帝府回时燕秋尔也只觉得头昏脑涨,他以为只是累了,原来竟是发烧了吗?
燕生剜了燕秋尔一眼,不答话。
燕秋尔心虚地皱皱鼻子,伸手揪住燕生的衣服扯了扯,小声道:“对不起,我没注意。”
燕生只揉了揉燕秋尔的脑袋,而后翻身下床,去门口吩咐人准备些热粥。
燕秋尔跟着起身,望了一眼窗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过半。”燕生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新衣,转身送到燕秋尔手边。
“巳时过半?”燕秋尔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哪一天的巳时过半?
燕生轻笑一声,道:“你睡了一天了。快起吧。”
一天?燕秋尔一愣,而后一惊,张嘴刚想向燕生询问什么,燕生却抢先一步开口给了他答案。
“两位殿下遇刺重伤一事已传入皇帝耳中,昨日下午,金紫光禄大夫齐鸣到了,受命彻查此事,五日后带两位殿下回常安城。”
燕秋尔心中一喜,问道:“来的人是金紫光禄大夫?”
不过燕秋尔心中的喜悦也只是片刻。来的人是个认识的,那么事情就好办一些,不过既然是金紫光禄大夫,恐怕也不会给他太多便利。
“嗯。”知道来人是金紫光禄大夫时,连燕生都不得不赞叹燕秋尔的运气。虽知燕秋尔与金紫光禄大夫没有深交,可来的是个聊过的熟人总也好过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待燕秋尔洗漱更衣收拾妥当之后,肖娘便掐算好了时间一般,端着两人份的早餐踏进闲居。
“主君、五郎君。”肖娘颔首一拜,而后将早饭放在桌上,看了燕生一眼之后,才向燕秋尔问道,“五郎君的身体可还有不适之感?”说着,肖娘便走向燕秋尔,作势要再给燕秋尔诊一次脉。
燕秋尔直接将手抬起,递给肖娘,回答道:“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有劳肖娘。”
“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肖娘放开燕秋尔的手,笑道,“还请五郎君保重身体。”
燕秋尔放下手,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燕生,戏谑道:“我还年轻嘛,恢复得快。”
燕生的表情一僵,狠瞪燕秋尔一眼。他很老吗?
肖娘忍俊不禁,而后识相地退出闲居。
将一块肉剔了骨送进燕秋尔碗里,燕生随口问道:“之后要去哪?拜见金紫光禄大夫?”
燕秋尔一口将肉吃掉,想了想后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去了。他来是为了调查两位殿下遇刺一事,去得太快没什么意义。”
“那是要去看望浮生?”燕生继续问道。
燕秋尔眉梢一挑,道:“我就不能有点儿其他事情要去做的吗?”
燕生抬眼看着燕秋尔微微一笑,顺着燕秋尔的话问道:“那么,你有其他事情要去做吗?”
燕秋尔被噎住,撇撇嘴道:“没有。”话音落,燕秋尔突然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是不是操劳了些?
“那等一下去看望浮生?”
“嗯。”燕秋尔点点头。
“说起来,你将浮生送去花月阁了?那里太过热闹,不适合静养。”燕生看着燕秋尔,有些好奇。
燕秋尔摇头,道:“没有,昨天赶着让岚风在洛阳随便买了处宅子,今儿一大早收拾好之后便将浮生送了过去。”
“买了宅子?”燕生蹙眉。随随便便就能买处宅子,这小子这段时日到底赚了多少钱?“你要定居洛阳?”
燕秋尔抬眼,疑惑地看着燕生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对上燕秋尔的不解,燕生反而更加不解了,又问道:“你不住在这里,买宅子做什么?”
燕秋尔无辜道:“可也不能把浮生带来帝府啊,原以为两位殿下要回常安还要等些时日,谁知道是金紫光禄大夫来啊。”若是那位来的话,这事情定能迅速解决,不会拖拉。
“就为了安置浮生买了新宅?”这算是金屋藏娇吗?燕生的眉心蹙得更紧,“你这些日子来到底赚了多少钱?”
“呃……”赚了多少钱?燕秋尔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冲燕生嘿嘿一笑,道,“具体有多少倒是不太清楚,至今为止没出现过缺钱的情况。”所以应该赚了不少吧?
燕生的疑惑更甚。也没见秋尔正经做什么生意,燕生甚至不曾见过燕秋尔向谁贩卖消息,单凭花月阁,能有那么多进账?
看出燕生的疑惑,燕秋尔笑道:“贩卖消息一事并不是由我来做的,或者说由我来做反而不会顺利,燕五郎的名声远超燕阁主,这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那是谁在做?”
“常安城里有青玦在,洛阳城有岚风,另外这段时日三哥也替我在外建起了不少花月阁,均从常安城抽调了管事过去,不过那边的钱我暂时用不上就是了。”
“你胆子可不小。”燕生放下筷子,神情难测地看着燕秋尔,道,“那些人与你相处的时日不长,你就敢将生意全权托付?”
燕秋尔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有何不可?他们若忠诚,我就赚了,他们若不忠,也不过是几个钱的事情,连一锭金子都不到,有什么可在意的?”
燕生一愣,无奈道:“是谁将你教得如此败家?”的确,若不在意那点亏损,便没必要介意经营者的忠诚。
“你啊。”燕秋尔看着燕生,笑得开心。
燕生摇头失笑,道:“那败的可是你自己的钱。”从什么时候开始,秋尔便再也没有跟他要过一分钱?这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能干,虽然多半是靠着时运。
燕秋尔的笑容一僵,无趣地撇撇嘴,懊恼道:“说的也是。明明靠着一座金山,你说我为什么非要败自己的钱呢?”
燕生笑着揉乱了燕秋尔的头发。
“咚咚”两声敲门声,唐硕推开闲居的门,看起来有些焦急道:“主君、五郎君,九皇子驾临,情绪有些不稳。”
情绪不稳?想必是因为醒来之后没能找到燕浮生吧?
燕秋尔与燕生对视一眼,赶忙前往堂屋,以免秦九无法自控。
“燕秋尔在哪儿?我去找他!”正如燕秋尔和燕生所料,此时的秦九怎么可能在堂屋里乖乖等着,奈何帝府的人挡在面前,秦九也不好蛮横地闯进去。
袁旭挡在秦九身前,和善地笑道:“请九殿下恕罪,帝府后院乃是家眷居所,九殿下实在是不便入内。敝府唐管事已去通知五郎君,请九殿下稍安勿躁。”
秦九知道,他应该按照这位管事所言安静地等着,得到通报的燕秋尔一定会立刻来见他,可他心中不安,就是没办法老老实实地等着。于是已经快要走回位子上的秦九猛地转身,又大步流星地折返回袁旭面前。
“我现在进去应该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五郎君,也算不得是进了内院吧?”
袁旭语塞,只能看着秦九微笑。
踏进堂屋的燕秋尔便瞧见秦九与袁旭对峙的场景,问候的礼节也省了,一开口就给了秦九他最想要的情报,道:“浮生无碍,鬼医千无守在她身边。”
秦九一愣,立刻看向燕秋尔,急切地问道:“浮生在哪儿?”听燕秋尔方才这句的意思,燕浮生似并不在帝府。
燕秋尔转头看了燕生一眼,见燕生点头,便对秦九说道:“殿下随我来吧。”说着,燕秋尔便抬脚往帝府大门走去。
“好。”秦九毫不犹豫地点头,紧跟在燕秋尔身后。
燕生也跟在后头,给唐硕比了个手势。
唐硕接到暗示,立刻去安排马车。
燕秋尔路过秦九身边时突然顿住脚步,视线从秦九的胸前扫过,蹙眉。
这个时候秦九的反应也快,立刻从燕秋尔的神情中判断出燕秋尔所想,辩解道:“我的伤没事,没伤到要害。”
燕秋尔抬眼看看秦九,冷声道:“纵使没伤到要害,你的血也不够流。可否劳烦肖娘给我些止血的伤药?”
“五郎君稍等!”无需等待燕生指令,肖娘提气纵身,竟是用轻功飞进了内院。反正主君是一定会同意的,五郎君之令皆为主君之令,这条规则已经是帝府里经由主君默认的了。
“走吧。”燕秋尔也担心燕浮生的状况,虽说有千无守着燕浮生,可到底不是亲眼看见,且燕浮生是女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不会像秦九这般醒来就能到处乱跑。
三个人钻进马车,唐硕驾车,肖娘也匆忙送上了些伤药,一行四人便由燕秋尔引路像燕秋尔的新居行驶。
马车里,燕秋尔盯着燕生看了看,疑惑道:“你今天很闲?”
燕生靠着车壁,睨了燕秋尔一眼后,懒洋洋地答道:“很闲。”
燕秋尔挑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