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人不带喘气儿地念着,浑厚的声音在红色洞穴里回荡,期间还夹杂着洞顶流淌的水声、湖泊里鳄鱼皮浮尸脖子里的呃呃声。周禹看见那只红猫的眼神举止发生了变化,它原本夹着的尾巴翘起来,微微撅着屁|股颤抖着,毒辣的眼神变得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还要妖|媚|温柔,不自觉地张开嘴露出四颗尖牙,像是在痴笑,径自跳下祭台向石猫雕像这边慢步走来。
周禹感觉到嘴里的舌头已经肿|胀|到极限,他伸出舌尖,用牙齿轻轻一咬,整个水肿的舌头立刻破了,喷出黄痰色的脓液。周禹赶紧侧身低头,忍受着嘴里发出的腥腐臭味,无师自通地用上下齿和双唇,挤压咬刮地把舌头里的臭脓吐干净。最后吐了几口,已经没了黄脓,而是口水混着鲜血,还有被撕破的一层白色黏|膜。
他快被自己嘴里的东西恶心死了,低头细看自己吐出来的那些黄脓,没有渗透到碎石当中,而是像有生命似地在“爬行”!他心里边骂|娘边抱怨,老子不就捡了一百万么!至于么?整这么多八辈子没见过的玩意儿出来害我。一滩一滩的黄脓真像活着似的四散开来,当它们蠕动到蓝色夜光圈的位置从上经过时,瞬间蒸发成一缕白雾消散了。
周禹再转头看那红猫已越过湖泊,继续意|乱|神|迷地前进。石猫雕像通身发亮,渐渐由黑褐色转变为青绿色,碧莹莹地像尊玉雕——原来石猫里面正中心藏着一个“♀”形发光体!接着雕像再由碧绿变成柠檬黄,又从黄|色|转为白玉色,最后竟散发出和红猫身上一样的暗红色“火光”。从神态和名字来看,这只被驱魔人称作塔娜图斯守护灵的猫应该是母猫,它在离石猫雕像半尾的距离处匍匐卧倒。
驱魔人口中的持咒声大了一倍,周禹很奇怪他是怎么做到不换气就这么一直没完没了地碎碎念的?红猫侧头直视散发火焰光芒的石猫,开始一点点“凝固”般僵在那里。周禹不敢说话,也不敢乱跑,见祭台上那只肥肉轮胎绕满全身的无|毛巨型猫呼呼大睡,心里暗骂:“你个叽|吧|蛋|死|胖子!原来是个吃货!”
这样持续了约有二十几分钟,周禹基本上又生龙活虎好汉一条了,只是身上的关节还不太自如,他换个姿势,看见石猫身上的红光渐渐弱化,慢慢向原本的黑褐色过度,方才透亮的一刻身体里那个熟悉的发光符号已经不见了。而那只红猫在石猫的光芒褪尽时,已经变成一只像风蚀过的红砂岩雕像!
“我个乖乖!风衣大仙法力无边啊!”周禹瞪大了本不怎么大的眼睛,暗自惊叹,驱魔人帽子下的头发上都是汗珠子。虽然红猫已经真正意义上“石化”了,但驱魔人口中的咒声仍未断绝。又过了十几分钟,驱魔人才由强转弱渐渐止息密|咒。
周禹口渴得要命,眼前就是湖泊和瀑布,湖里有恶心的蛆虫和尸体,瀑布又在祭台后面,心想且忍一忍,等风衣大仙解决了那个死胖子,再跳过去好好喝个饱。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妈呀,干得老子指甲都卷了——他注意到自己十根手指上,原本打算昨晚泡脚时顺带要剪的指甲,每一片都从两侧向内弯曲,他想拿指甲剪给剪了,但又觉得在这种地方剪指甲也太傻|逼了,回去再说吧。
驱魔人转过身来,眼角眉梢也挂着汗珠,两|腋|前|胸都已湿透。他又去风衣里掏东西,竟摸出一小瓶乌龙茶!他看见周禹嘴上一圈干翘的白皮,就把刚准备要喝的塑料瓶递给周禹。周禹大喜,但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又辛辛苦苦念了半天紧箍咒收拾妖孽——他难得跟别人客气了一回:“还是你喝吧,你忙活了这老半天,还撒……”他本来想说还撒了那么多尿,又觉得不好这么说,只好对他摆手示意让他喝。最让他高兴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又能巴拉巴拉说话了!
这时驱魔人眼中略微有些疲惫,硬是递过来,只说:“留一点给我。”周禹只好接住,咕嘟痛饮,喝了一半依依不舍地把瓶子放下来还给驱魔人。周禹看他二十七八的年纪,就问他:“大哥你姓……贵姓?”驱魔人酷酷的不答言,周禹心想可劲儿装吧,给你个台阶下,于是站起身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驱魔人说:“大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从今以后上刀山下油锅抓阎王斗玉帝,只要大哥说东小弟绝不往西,只要大哥混北|上|广,小弟就绝不去新|马|泰,往后小弟就是大哥的人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大罗金刚,不求同年同月……”
驱魔人冷笑一声,只喝了一小口茶就旋紧瓶盖,连同石猫雕像又放回风衣,同时说了句:“我姓尹”,然后背过身去,把啰里吧嗦的周禹晾在一边。周禹有点尴尬,但也没什么,厚着脸皮走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问东问西,尹大哥都不答言,周禹见他风衣里有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口袋,心想这家伙带了多少宝贝?
他想起自己被尹大哥扒|下|来的套头衫,就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绑在腰间,正想继续问问题,听得水里哗啦哗啦响,两个人一起转头,见那具尸体在水里坐了起来!周禹下意识地靠近尹大哥,尹大哥只不屑地看了尸体一眼,目光回到祭台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肥猫,口中对周禹说:“摩罗胎猫是这些摩罗猫的命脉,灭了它,其它摩罗猫也活不久了。干|掉|它之前,不能太耗费力气,你的问题先憋着。”
周禹眼睛盯着坐在水里被尹大哥称为“息壤尸人”的家伙,手里把已经压得皱巴巴的烟盒递到尹大哥面前,尹大哥摇摇头,周禹只好自己点了一根。刚爽歪歪地抽了一口,那具息壤尸人和上面洞里的尸体一个德行,没借助任何肢体,断了弹簧般“腾”的一下站起来,他伸手用灰色的长指甲把眼睛上那层鱼尾纹的灰色皱皮捅破抠落,两疙瘩肥油似的大白眼珠挤了出来。
息壤尸人嘴里的呃声停止,迈开步子从水里往岸上走,周禹不自觉地又向尹大哥靠近两步。尹大哥淡淡地说:“他饿了。”周禹心想啥意思?饿了要来吃我?你|妈|老子受够了,就别吓唬老子了成吗?周禹目测那个小|湖|泊下面似乎是个漏斗形,息壤尸人站起来的位置水面淹没膝盖,越往石|峰|屏|障这边走,水就变得越浅,他想不通这家伙刚才是怎么用漂浮的方式坐在水面上的?
“哎妈,尹老大!忘了介绍,小的姓周名禹字小弟,这万一又整出啥事儿,你可得罩我啊!”尹大哥并不理会周禹,重新对着祭|台的方向盘|腿而坐。周禹快吓死了,这打不死的b|玩|意儿他可是领教过。当息壤尸人从他十米外经过,并直奔石|峰向上爬去时,他明白过来息壤尸人不是来吃|他的,而是想爬出去。
同时他抬头细看,发现石峰顶上排队站岗的那近百只猫一个也没了,刚才有尹大哥一|泡|尿|做的不知道该叫结|界|还是叫魔|环|的圈|子,自然放心大胆,竟没在意头顶的事儿。他在心里暗自教|育自己:“周禹啊周禹,以后可得记住,到哪儿都得抬头看看,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脚底下镇|着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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