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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生死相许(1 / 1)

容景脚步一顿,不看云浅月,甩开她的手。

云浅月紧紧攥住,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的手在她的手里纹丝不动。

容景似乎就想挣脱云浅月,手心传来内力,如一簇光华,将云浅月的手向外弹去。

云浅月紧紧抿着唇,也动上了内力,指尖泛出隐隐青色,被那光华照耀,似乎如青石上的那一抹翠绿,只要再用一分力度就能劈开,将那翠绿做翡翠,或者粉身碎骨。

容景忽然撤了内力,一动不动,任云浅月抓着手,依然没看她。

云浅月全身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松懈,她坐着的身子僵硬地仰着头看着容景,容景给她一个侧面,即便是侧面的一个轮廓,也能让她闭着眼睛就能知道他如今的神情,一定是昏暗的,晦涩,难言的,惨淡的,这些神色反应出他的内心,定然是被无数的尖锐的刺扎得鲜血淋漓。她该说对不起吗?她又对不起谁呢?是小七?是她?还是他?容景有权利对她生气,有权利怪她不是吗?自始至终她都是那个放不开的人。即便在他们最深爱的时候,也是有一处心门封闭,暂时性的遗忘,以为从来没有发生,殊不知它就在那个角落,一旦有半丝关于往事的牵连,她就会记起那些曾经刻入骨髓的时光,提醒着还有那么一个人被她送走一去不回……

这样的自己她自己都不愿意去照镜子,更何况容景如何愿意看到?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颓败地松开了手,声音极低,语气里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晦暗味道,“你走吧!”

容景忽然转过身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将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但怎么也挥不去眼帘下那两片浓郁的暗影。她想着若是现在有一把剑刺穿她的心脏的话,也许比这样的自己能让她和他或许更好受一些。

容景看着她,她那样纤瘦,腰肢几乎不盈一握。双手娇小,她的手本来白皙,但如今隐隐青色,指甲上的豆蔻泛着青白色的光,这个世界的女子都喜欢将指甲染成鲜红色,夺目高贵。而她的指甲从来就是剔透的青白色,如云雾一般。也如她的人一般。即便他自认为这么多年早已经将她看透,但其实他觉得他不过是看了一座山峰的表面。她的思想,她的学识,她的品行,她的信念,还有她心底的执着,以及她的良善,或者喜恶,以及她埋藏的那些深的让他无法触及的东西。他们之间,从来隔着的不是如今的云王府小姐和荣王府世子的身份和地位,而是那些无法触及的山涧峰峦。

他自认为才华满腹,天赋异禀,世间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掌控不了或者是不能掌控的,但只有她。掌控不了,不能掌控,无法触及,触及不到。即便抱着她,也觉得太遥远。他心中同样也升起灰败的情绪。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看着一个,一个闭着眼睛。屋中静静。

许久后,容景忽然将双手放在椅背的两端,圈住云浅月的肩膀,俯身吻上她的唇。

突如其来,碎不及防。

云浅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睁开眼睛,却一颤之后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容景清雅如雪似莲的气息将她包裹。

容景吻的力道重,似乎要将云浅月淹没,唇齿间是熟悉的味道,尽管无数次这么亲密,这么熟悉,但就如上了瘾的毒药,一再品尝,依然百尝不厌,且甘愿沉沦,哪怕被毒死也在所不惜。

云浅月似乎感受到了抵死缠绵的味道。似乎天塌地陷,地动山摇,海枯石烂,高楼倾塌,身死骸骨灭,他也依然不放开她。她感受到了窒息,又感受到了意识在涣散,但更强烈的感受到了这个人的气息,一直牢牢地锁定着她,让她有一种感觉,无论是生是死,或者生在哪里,死在哪里,都有这么一个人将她禁锢。

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甚至这种感觉在她心里造成了深深的烙印和冲击。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吻!

不温柔,不狂猛,只有抵死缠绵,似乎两个人融为一体。不**,却蚀骨。

云浅月感觉意识飘远,一远再远,她体会到了死的感觉。

容景这时放开了她,看着她软趴趴地被他禁锢在椅子上,曾经神采飞扬的人儿就那么小小的弱弱地躺在那里,眉眼依旧清丽脱俗,但全身无处不是孱弱的感觉。似乎风中飘零的落叶,只要一阵风吹来,她就会被吹远,或者落在了地上,化为尘土。他的心倏地一疼。双手扣紧了她的肩,轻喊,“云浅月!”

声音哑得厉害,似乎口中含了砂砾。

云浅月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他猛地用力摇晃她的肩,语气加重,重如千钧,“云浅月!”

云浅月身子歪了两歪,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在眼帘处眯开一条缝,渐渐地睁开眼睛,眼中蒙了一层迷蒙蒙的雾,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如诗如画,他什么时候都是优雅的。可是这一刻的优雅却有一丝急迫和焦灼以及沉痛。

“云浅月,我是谁?”容景盯着云浅月的眼睛,想在她眼中看到自己,可是只有一片浓浓云雾。他声音忽然就那么轻了几分。

“容景!”云浅月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你确定?”容景依然盯着她的眼睛。

“确定!”云浅月点头。

“很确定吗?不是别人?”容景又问。

“不是!”云浅月摇头。

容景似乎看到了那云雾在她眼中一寸寸褪去,起初是一小片晴天,他在那一小片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渐渐的那一小片晴天扩大,云雾散去,最后变成了他整个容颜。他整张脸倒映在她的眼中。如此清晰。他扣在她肩上的手又猛地扣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

云浅月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即便他活着,我也不会!你记好了,记住了!最好记牢了!否则哪怕天翻地覆,哪怕杀了他,哪怕让他彻底的变成一个死人活在你的记忆里,永不褪色。我也在所不惜。”容景又道。

云浅月身子一颤。

容景忽然放开她,站直身子,理了理月牙白锦袍的褶皱,不再看她一眼,抬步走出了房间,步履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背影一如既往的云端高阳,芝兰玉树。

云浅月身子轻轻颤了起来,连指尖和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带着浓浓颤栗。许久,她喃喃出声,“上穷碧落下黄泉……”

后面一句是什么呢?

是生死相许吗?

容景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她,生死相许,无论如何他不放弃她。就在她自己要放弃了自己的时候,容景依然不放弃她……

她忽然又闭上眼睛,本来无力,无奈,无望,颓败……似乎好了那么一些。

屋中静静,窗外有风吹来,开着的窗子吹进了一丝兰花的气息。珠帘飘荡,互相碰撞,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她松松散散的发髻被风吹开,青丝飞扬,遮住了她的脸颊,投上了一抹又一抹的光影。

她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这时有脚步声轻轻走进院中,脚步声极为熟悉,不多时便来到了门口,来人似乎透过珠帘向里面看了一眼,才轻悄悄走了进来,来到云浅月身边停住脚步,轻声试探地开口,“小姐?”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那个叫做罗玉的少年如今被奴婢和伊雪看管起来了,您……你是不是要问他什么?奴婢将他带来吗?”凌莲低声询问。她和伊雪虽然来到小主的身边不长,但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小主当时给她和伊雪的那个眼神就是要她们看住少年。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对少年盘问或者处理。

“没有什么要问的,不用带来!”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懒洋洋地摆摆手,“你和伊雪将他送去荣王府吧!交给容景就好!”

“是!”凌莲应了一声。

云浅月不再说话。也许曾经在知道那是化学反应的那一瞬间她是动过想要去探究的念头,可是终归在对上容景那双温润的眸子低浅的嗓音问她什么是化学反应时就打消了念头。既然不能碰触,便不去碰触吧!

“小姐,您是不是累了?上床去休息吧!如今外面的天阴了,聚了云层,奴婢觉得不久后应该有雨。反正这样的日子也做不了什么,您睡一觉吧!”凌莲本来要离开,但见云浅月脸色不太好,而且她的唇瓣微微红肿,衣衫有些凌乱,整个人说不出的孱弱,像是被璀璨的嫩叶,她本就聪明,自然知道在她和伊雪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也不询问,而是体贴地说道。

“嗯!”云浅月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也许因为坐得太久,她身子向地上栽去。

凌莲立即伸手扶住她,担忧地问,“小姐,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奴婢请太医?”

“不用!就是有些累了。”云浅月摇摇头,想迈步,脚下僵硬,也没力气,她对凌莲轻声道:“你将我扶到床上。”

凌莲应了一声,扶着云浅月向床上走去。来到床前,将她扶着坐在床上,蹲下身子,给她褪去鞋子,又扶着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

云浅月闭上眼睛,疲惫地道:“你去吧!”

“要不奴婢在这里陪您,让伊雪自己去荣王府?”凌莲见云浅月的模样不放心。站在床前不动。担忧地看着她。从来到小姐身边这么长时间,她还没见到她这个模样,看了让人心疼。

“不用!我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云浅月摆摆手。

凌莲见云浅月坚持,也不忤逆她,点点头,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想起窗子没关,回来关上窗子,落下帘幕,这才走了出去。随着她走出,房门被从外面关上。隔绝了外面飘进来的风丝。

屋中静静,云浅月脑中却不平静。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心很平静,可是大脑却不平静。她想着人的大脑是和心可以分开的吗?脑中所想不是心中所想?或者是心中所想不是脑中所想?那些本来早已经遗忘的记忆一波一波传来。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打打闹闹,那些并肩作战,那些九死一生……像电影一般回放。

十五年的时间,那些曾经过往依然仿佛昨日,如此清晰。甚至清晰到她还能记得住小七的眉眼,他惯有的神情语气,以及清俊秀挺的身影。如何忘?

不知何时,大脑已经陷入一团混乱。她似乎迷迷糊糊睡去,又似乎没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有人焦急地对她轻喊,有人推她,她身子乏得厉害,费了很大力气才睁开眼睛。只见凌莲和伊雪站着床前,皆是一脸慌乱焦急地看着她。

“小姐,您醒了?您在发热,奴婢给您找太医吧?”凌莲见云浅月醒来,焦急地道。

“是啊,奴婢去找太医,您的确是在发热。奴婢二人的医术涉猎不深,不敢乱开方子。”伊雪也连忙道。

云浅月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眼皮便酸得厉害,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凌莲似乎让伊雪照看云浅月,自己则匆匆跑了出去。

云浅月想着她多久没发热了?怎么就突然发热了呢?可是她只感觉太乏,想睡,却又睡不太着,只感觉脑袋发沉,却没感觉身上有多热,或者是有多冷。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又有人说话,有人过来给她把脉,她感觉一双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放在了她手腕处,这手的感觉有些熟悉。她感觉自己被那凉意激得似乎哆嗦了一下,不多时那手拿开,她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将她扶起,伸手轻轻拍她,动作有些温柔,身上的气息纯净如雪,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些微的清醒,她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人五官有些模糊,她轻声询问,“容枫?”

“嗯!”容枫应了一声,语气轻缓,“你郁积于胸,又不小心染了凉气,发了急热!有些重,我开了方子,你喝了药会好受些。”

“嗯!”云浅月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费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容枫的摸样,可是眼前如蒙了一层昏暗的膜,于是她放弃去看。

容景从凌莲的手里接过药碗,放在云浅月唇边,轻声道:“张嘴!”

云浅月配合地张开嘴。

容枫控制力道,将药水轻轻地灌入云浅月口中。云浅月喝得极慢,他也很有耐心,直到一碗药喝完,他将空碗递给凌莲,拿出娟帕给她擦拭嘴角。见她闭上嘴,又将水杯递到她唇瓣,语气柔缓,“来,再喝些水。”

“不喝了。”云浅月摇头,说话都没力气。感觉自己像是一圈棉絮,软绵绵的。

“嘴里会苦。”容枫道。

“若是真觉得苦就好了!我明明知道这药一定很苦,可是却感觉不出苦呢!”云浅月再次摇摇头,似乎想扯开嘴角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容景一怔,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不再说话,似乎又无意识一般要睡去。

“既然这样那就不喝吧!”容枫将水杯递给凌莲。

凌莲伸手接过水杯,心疼地看着云浅月,想着景世子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今日在回浅月阁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容枫将云浅月重新放下,让她躺在床上,看了她片刻,站起身。

“容枫世子,您在这里多待片刻吧?我怕小姐严重。那些太医院的太医到底不让我相信。”凌莲见容枫要走,连忙出声,自家小姐和容枫的关系她身为红阁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就不会没有去找太医,反而在见到了容枫之后将他带来了。

“我不是要走,我再给她开个方子,再煎一副药。她大概多年不曾发过热,这回发热来得太急。我怕一副药不顶用。”容枫道。

凌莲点点头。

容枫走到桌前,拿起笔,刚写了一个字,忽然又顿住,对凌莲道:“你去荣王府一趟吧!大概景世子还不知道她发热的事情。他若是来了,比我的医术好,能让她好得快些。”

“这……”凌莲向床上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怎么了?”容枫询问。

“景世子肯定知道了!他若是想来的话,早在您来的时候就会来了。如今没来,定然是不管小姐了。奴婢怕我去了荣王府也是白去,还是您给开方子吧!”凌莲轻声道。她在云浅月身边这一段日子,敏感地发现这浅月阁暗中有一个高手,那高手气息极为隐秘,她也不知到他的隐身之处。但他觉得那个人肯定是景世子的人。若是这样的话,景世子肯定早就能得到小姐发热的消息了。如今还没来,大约是不会来了。再加上上次小姐要去摩天崖时,三公子被半途劫走易容,这浅月阁的事情应该是瞒不住景世子的。

容枫点点头,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凌莲的说话,开始提笔写药方。

凌莲站在一旁等着,不多时容枫写完药方,她拿了药方连忙走了下去。

容枫放下笔,回身看向床前,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着,脸色晦暗。从面色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定然积压了无数的东西。一直被压制,可是大约有了某种突破口,如今蓬勃而出,而后果就是让她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发了热。他眸光染上一抹心疼,缓步走向床前。见云浅月放在被子外的手用力的蜷缩着,指甲已经潜入皮肉。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对她道:“睡吧!什么也别想。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不高,很轻,如簌簌的雪,轻飘飘的落在梅花枝上,带着一丝清清的霜色,霜而不冷,驱走了灼热。令人有一种轻缓的舒适,淡淡的清凉,淡淡的温暖。

云浅月手指动了动,没说话,眉心紧拧的晦暗却散开了些。

容景坐在床边,将云浅月的另一只手也握住。将她蜷缩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他微带些清凉的指腹轻轻拂着她手心被掐出的印痕。一下一下,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味道。

云浅月呼吸渐渐平稳,均匀,紧蹙的眉头散开,面色的昏暗也逐渐褪去。

“再刚强坚韧也不过是个女子而已,背负的何其之多才让你如此,景世子……如何忍心让你这般受苦而不闻不问?”容枫低低一叹,声音几乎不闻。但静静的房间他的叹息却不停回绕。

似乎过了许久,凌莲端着一碗药又出现在房间,看到容枫温柔地凝视着云浅月一怔,那种神色与他如今文伯侯府世子的身份,朝中新贵,兵部行走要职表现在人前的大不相同,她见到无数次容枫,但他似乎从来都是面色淡然,如清雪般冷静高远,而如今这种表情,那是看心爱女子的表情。可是他的表情又和景世子的不同,纯净不含半丝杂质和**。她脚步不由得一顿,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忍打扰的想法。

容枫发觉了凌莲的脚步,面色神情顿收,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轻缓,“端来吧!”

“可是小姐睡熟了!要不要让她再睡一会儿,这药……再热热?”凌莲试探地问。

“再热过之后就没药效了!端来吧!”容枫道。

凌莲点点头,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就见容枫松开云浅月的手,将她熟睡的身子抱在怀里,他的动作自然而然,没有半丝刻意和紧张以及旖念。让她不禁佩服,何等的感情才能做到容枫世子这般?包括景世子、染小王爷、七皇子怕是都不能吧?

容枫从凌莲手里接过药碗,放在云浅月唇瓣,对她轻声道:“月儿,先喝药,喝了药再睡。你会好得快一些。”

云浅月一动一动,似乎睡得极熟。

容枫用揽着她的那只手又拍拍她,柔声道:“喝药!”

云浅月被拍醒,闭着眼睛不睁开,很是乖巧地张开嘴。

容枫还依照早先的样子给将碗里的药一点点推送进她嘴里,动作轻柔。

一碗药喝到一半,云浅月忽然闭上嘴,皱眉道:“不喝了,好苦!”

容景松了一口气,笑道:“知道苦就是有知觉了!都喝了!喝完我给你喝水,再给你一颗蜜饯。”

“我要吃酸梅!”云浅月闭着眼睛唔哝道。

“好,给你酸梅!”容枫有求必应。

云浅月张开嘴,皱着眉头继续喝剩下的半碗药。凌莲听到小姐要吃酸梅,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云浅月将剩下的半碗药都喝完,她吐了吐舌头,意识回笼,埋怨道:“容枫,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太苦了!”

“我加了一味苦参。你说嘴里没味,不苦,我便让你苦一苦。”容枫道。

“你故意的!太苦了!”云浅月想着不止苦参吧?明明还有龙胆草,入药也是极苦的。

“苦参和龙胆草这两味药都有清热作用。效果好。”容枫笑道。

云浅月默认,她本来就浑身没力气,懒得说话,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凌莲这时候捧了个罐子回来,递到云浅月面前,喜道:“小姐,奴婢拿来酸梅了。你有想吃的东西证明好了一半了!这半日吓死奴婢了。”

“已经过了半日了?”云浅月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天气阴沉沉的,她皱眉问,“府里的宴席散了吗?”

“散了有一会儿了!”凌莲道。

“嗯!”云浅月点点头。想着很快应该就会有一场雨。

凌莲捏起一颗酸梅递给云浅月,云浅月张口吃了一颗。顿时嘴里的苦味去了一半,但也将牙给酸了一半,在凌莲又要递来第二颗时,她摇摇头。

凌莲抱着罐子离开,顺便拿走了容枫手里的空碗。

“让你陪了半日,辛苦吧?我没事儿了,你回府吧!”云浅月对容枫一笑。

“你刚喝了药,这两幅药效下得猛,我怕你身体受不住,如今虽然好些了,但难免不反复。我就在这里陪你吧!反正这样的天气也不用做什么。”容枫道。

云浅月点点头,也不坚持,对于容枫,她不必客气,在容枫面前,她从来就是轻松的。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发热的?凌莲找了你?”

容枫将云浅月放到床上躺下,语气柔缓地道:“夜轻染约我练武,到一半的时候德亲王府的老王爷派人喊了他回去。我想起今日是云王府大喜的日子,我没说一声就回府不太好,便又来了云王府。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碰上你的婢女,她见到我说了你发热生了病,似乎很严重,我便跟着来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

“你睡吧!我陪着你。”容枫给她盖了被子。

“睡得有些难受,不想睡了,浑浑噩噩的。你给我讲故事吧!要不读书也行。”云浅月觉得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跟她说说话的话,她觉得很好。不明白自己何时这样脆弱了,也许从前世那些年,到小七的死,最后她自己死,来到这个世界,娘亲的死,哥哥的离开,许许多多的事情,早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如今这根神经线一下子就崩塌了,生病才生得如此急,而且来势汹汹。

“好!那我给你读书吧!”容枫道。

云浅月点点头。

容枫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柜上翻了翻,找了一篇杂闻趣事的民间故事。开始给云浅月从第一页读。他的声音轻浅,纯净,如清雪,虽然没有声情并茂,但是听着很舒服。

云浅月闭着眼睛,安心地听着,心绪渐渐放松,听到有趣的地方还忍不住轻笑。

过了片刻,外面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砸在了窗子上,砸在了地面的青石砖上,砸在了房顶上,发出极其清脆的响声,凌乱错落。不多时,大雨细密起来,转眼间,倾盆大雨落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变成哗哗声。像是有人站在天上往下泼。让人觉得天河开了闸口。发了水,这水从天上发到了人间。云浅月看向窗外,神色有些怔怔。

“还想听吗?”容枫问。

“歇歇吧!”云浅月摇摇头。

容枫点点头,放下书。就在这时,昏暗的房中忽然划过一大片光,紧接着轰隆隆一个大雷,像是打在了头顶上方,连房子似乎都颤了颤。

云浅月皱了皱眉,身子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月儿,你怕大雷?”容景敏感地察觉到云浅月细微的颤栗。

云浅月对他摇摇头,“小时候很怕,后来就不怕了。如今这样的大雷让我想起些过去的事情,只不过那事情可怕一些而已。”

容枫点点头,并没有继续问。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看着外面,外面似乎水天连接成一线,天上地下全部笼罩在瓢泼大雨中。这个世界在雨中是静止的。

许久,云浅月道:“天圣连续干旱了许久,如今这一场大雨派上用场了。可惜这雨太大了,不知道会不过得其返。多少农田房舍遭殃。那些贫苦的百姓住的茅草屋恐怕更遭。但愿这雨很快就停吧!”

云浅月话落,容枫不说话,他和她想的一样,眉眼间不由露出忧色。

“云浅月,你怜悯天下百姓,心地纯善,为何就不怜悯一下我?”一个低浅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身月牙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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