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拿起羽毛笔在便条上写了个“好”字后绑在山雀的腿上,山雀抖动翅膀飞了出去,她收回视线,对容景一笑。
“笑什么?”容景挑眉。
“我在笑这回又有好戏看了!”云浅月用手轻轻敲击桌面,桌面发出铛铛的响声,她笑看着容景,低声问,“你说这一场戏我该怎么唱?”
“该怎么唱就怎么唱!”容景浅浅一笑,“即便你什么都不唱,皇上和孝亲王也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死一个小小的云香荷不算什么,但背后可是有凤老将军的。凤老将军是两朝元老,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这回怕是该寒了心了。”
“这就是帝王之术!关键时刻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连对他最忠心的臣子也不放过。”云浅月笑意转冷,“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这一局棋皇上算了个透,将你的想法也算了个清楚,但独独漏算了三公子。”容景笑容淡淡,声色淡淡,“一局棋漏算一个字,便满盘皆输。”
云浅月不置可否,想着老皇帝果然老了,若是以前的他铁血手腕,敏锐凌厉,她赢的便不会这么痛快,三公子那边的行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容景不再说话,端起茶水慢慢品着。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来到浅月阁,云浅月向窗外看去,只见是一个小丫头,很是陌生,看样子像是匆匆忙忙跑来,凌莲和伊雪齐齐将那小丫头拦住,只听凌莲出声询问,“你是谁?哪个院子的?来我家小姐浅月阁做什么?”
“这位姐姐,奴婢是看守祠堂的可儿,凤……凤侍妾得知了大小姐的事情,闹着要去孝亲王府见大小姐。奴婢来求浅月小姐。让凤侍妾见大小姐一见吧?从她被关进祠堂,到如今两个多月了,一面也还没见大小姐呢!”可儿看着凌莲和伊雪。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又齐齐向房中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求两位姐姐,凤侍妾真的很可怜的,这些日子三餐都吃不饱,祠堂又阴冷,她也穿不暖,每日还会有府中的贵妾去祠堂为难她,奴婢自知低微,但今日听说大小姐出了事情,便发疯一般地往祠堂铁门上撞,奴婢斗胆来求小姐……”可儿声音急迫,几乎要哭了。
“凤侍妾是如何知道大小姐在孝亲王府出了事情的?”云浅月推开窗子,看向可儿。
可儿闻声一惊,再是一喜,“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声道:“是刚刚三姨娘去了祠堂和凤侍妾说的。”
“三姨娘的消息到是很灵通!”云浅月一笑,她怎么忘了这个府中不止她自己,还有她父王的一堆侍妾呢!尤其三姨娘和五姨娘是贵妾,一直汲汲营营,都是个不安分的主。她对凌莲道:“凌莲,你去祠堂将凤侍妾带出送去孝亲王府。”
“是,小姐!”凌莲应声。
“多谢浅月小姐!”可儿满脸喜色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淡淡一笑,伸手关上了窗子。
凌莲抬步向外走去,可儿立即跟在她身后,二人出了浅月阁。
“孝亲王府今晚热闹了!”容景见云浅月回转身,对她一笑,“你如今将凤侍妾放出去,凤老将军痛失外孙女,再痛失一女。这白帆过不了明日就会在凤老将军府挂上了。”
“既然这京城已经不平静了,那就更不平静些。老皇帝不想安逸,有些人也不想安逸。不如大家一起不得安逸。”云浅月也是一笑。凤侍妾去了孝亲王府见到云香荷已死,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全部希望都在她的身上,会如何?除了自杀,再无办法了吧?这些日子府中的三姨娘五姨娘等侍妾日日去问候她,她半生在云王府都呼风唤雨,指望着女儿给她争脸,让她出来报仇,有这个支柱,她才在那些侍妾轮番欺辱下活到今日。可惜如今唯一的支柱死了,她再也不想回到云王府祠堂受罪被欺凌的话,那么就只有一死了。
容景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小姐,不好了!”云孟匆匆跑进浅月阁,最近两日他一直是这句话开头。
“孟叔,您一把年纪了,就不能沉稳些?天大的事情在小姐面前也不算事情。以后您这句话还是别说了,别说让小姐听到了心烦,就是奴婢听了也心烦。您若是再说下去,我看您该被小姐赶回家种田了。”伊雪截住云孟,脸色不好地道。
云孟脚步一顿,看了伊雪一眼,板下老脸,“你个小丫头才来几日就教训我了?”话落,她见伊雪看着他不说话,他轻咳了一声,“我知道是不该慌,可是最近的事情不是太多嘛!年纪大了,受不住。我还不是怕给小姐惹了麻烦?”
“您老既然知道,下次注意些吧!”伊雪也知道云孟是云王府的老人。深得老王爷器重,小姐掌家后换了多少人一直没换他,为人很是谨慎,又对小姐很好,只不过有个人老了怕东怕西慌慌张张的毛病,所以说两句之后也就住了口。
云孟点点头,对屋内禀道:“小姐,大小姐受伤太重,没救过来,去了!”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大姐姐一直胡闹,这回连命也闹没了,终于消停了。”话落,她顺着窗子看着云孟道:“父王呢?怎么说?”
“王爷和孝亲王急了,要孝亲王府给个交代。如今正在孝亲王府闹着呢!”云孟叹了口气,“您知道,王爷这些年一直对大小姐很好,后来也是因为凤侍妾对小姐您下杀手和大小姐屡次胡闹才寒了心,但是心里还是念着大小姐的好处的,如今大小姐死了,王爷恐怕很是伤心,否则以王爷的脾性,这些年一直被孝亲王压在头上,如今不可能闹到孝亲王府去。”
“嗯!大姐姐一直是父王的掌上明珠,闹闹也是应该!”云浅月点点头,“凤老将军府可是得到消息了?如何说?”
“凤老将军府有咱们的人刚刚传来话,说凤老将军听到大小姐自杀没救过来刚恢复好了几分的身子骨顿时就昏了过去。如今凤老将军府乱成一团。”云孟立即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云浅月摆摆手。
“小姐,您不去孝亲王府看看?”云孟看着云浅月,劝导:“这么大的事情,您是不是总也该去孝亲王府一趟?更何况如今是您掌家,这件事情若是处置不好,怕是以后云王府更举步维艰。”
“孟叔,你的确老了!”云浅月听不出情绪地吐出一句话。
云孟老脸一白,立即住了口。
“大总管,小姐心中有数。您还是下去吧!”伊雪低声提醒。
云孟点点头,抹了抹额头的汗,叹息着摇头走了出去。想着难道他真是老了?是啊,他在云王府做了几十年的管家,那时候老王爷正值中年,王爷风华正茂。如今王爷的子女都成人了。是有些老了,他的确也该退了。
云浅月看着云孟离开,轻声道:“孟叔对我一直不错,也忠于云王府,所以如今即便形势严峻,他让我用着不顺手,我也舍不得将他换了。”
“荣王府的已经换了!是容昔接替。感情用事,只会累人累己。”容景伸手将云浅月放在窗棂的手握住,将她轻轻一拽拉进了怀里,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声音忽然低柔了些,“不过这也说明我的云浅月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世间已经多少人冷血冷心,我们不需要那样。”
“你说什么?”云浅月偏头看着容景。
“我说这世间已经多少人冷血冷心,我们不需要那样。”容景道。
“不是,前一句!”云浅月盯着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光闪了闪,“前一句我说了什么?哦,说了你是重情重义之人。”
“不是这样说的,是原话!”云浅月强调。
容景抬眼看向棚顶,慢悠悠地道:“我说这也说明云浅月是重情重义之人。”
“容景,你故意的!”云浅月瞪眼。
容景忽然轻轻一笑,收回视线,板正云浅月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声音微哑,贴在她耳边,声音如春水荡漾,“我说我的云浅月。”
云浅月嘴角扯开,斜睨着容景如画的侧脸,“你的?”
“嗯,是我的!”容景双臂将云浅月收紧,一寸寸,让她身体和他身体不留丝毫缝隙,像是珍视怀中的宝贝,“此一生,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来到我的身边。”
云浅月抿嘴而笑,想着是这样吗?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来到我的身边?那么是不是说明多少世他们都是遇见且相爱的。只不过上一世她跑偏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却又跑了回来?她没有那些前前世的记忆,若是有的话,是不是也如今日此时此刻这般在他怀里的片段?
“我以前竟然没发现你有个爱走神的毛病!”容景敲了云浅月脑袋一下,笑道。
云浅月思绪拉回,也好笑地笑了笑,将身子软绵绵地靠在容景的怀里。这些想法在以前她从来不会去想,果然爱情让女人会变得爱幻想和白痴。不过若是幸福,她心甘情愿。
窗外的月光射进来,照在二人身上,淡淡月光,深深情意,浣纱格子窗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朦胧如画,竟然是如此和谐。
西墙的墙头上,夜天逸手里拿着碧玉箫看着浅月阁的窗户,俊逸的容颜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霜色和雪色,在月色下比月光还白。须臾,他将手中的碧玉箫劈断,一碎两段,翻身下了西墙,回了七皇子府。
“睡觉吧!”容景向窗外西墙看了一眼,忽然一笑。
“睡觉?”云浅月扬眉,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还早呢!再说不等着看戏了?”
“不看了,能预料到的戏,都不是好戏,过两日会有好戏,我们要养足精神。”容景说话间抱着云浅月站起身,向床上走去。
云浅月想想也是,今夜和明天的戏都已经注定,她想看的是老皇帝一招输棋之后会在他的寿辰上再来什么招。意料不到的,才会让人期待。
容景将云浅月放在床上,帮她褪去了外衣,又伸手解了自己的锦袍,躺在床上将云浅月娇软的身子搂进怀里,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道:“我终于明白那句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句子了。”
云浅月红着脸叱了一声,“你怎么就不明白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
容景低笑,“这个需要慢慢明白,如今我没觉得头上有刀。”
云浅月笑着撇嘴,闭上眼睛,将头枕在他胳膊上,将手臂搭在他身前,困意浓浓地道:“睡吧!”
“好!”容景应声。
二人不再说话,帘账内有微亮的月光射进来,两人相偎相依。
夜半时分,凌莲回到浅月阁,伊雪立即迎了上去,悄声道:“小姐和景世子歇下了。”
凌莲点点头,低声道:“我带着凤侍妾去了孝亲王府,凤侍妾见到大小姐死了,怒极之下对王爷又打又骂,说都是他害死了他的亲生女儿。说小姐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看看哪里有半分像王爷的样子。王爷本来愧疚自责正在和孝亲王理论,听到凤侍妾的话之后勃然大怒,打了凤侍妾,凤侍妾伤心之下,起了寻思之心,捡起地上大小姐抹脖子的剑当着王爷和孝亲王的面也抹了脖子。”
“然后呢?”伊雪低声询问。
“王爷又是恼恨又是后悔,抱着凤侍妾和大小姐大哭。”凌莲压低声音道:“我看王爷怕是会因为此事来找咱们小姐麻烦。”
“主子当年怎么会嫁给了这样的男人?”伊雪皱眉。
“嘘,不要胡说!”凌莲向主屋看了一眼,见主屋没动静,她也低声道:“我也觉得奇怪。云王爷除了有这个王爷的身份外,实在没有一样让人称赞的,胆小怕事,宠妾灭妻。我查了当年的王爷,也没查出任何值得主子当年下嫁云王府的价值,真是想不明白。”
“有些主子就是和云王府有缘吧!”伊雪低声道。
凌莲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凤老将军醒过来就要去孝亲王府,后来听禀报说凤侍妾也自杀了,他一口气没上来,也闭上了眼睛。如今凤老将军府已经折腾得人仰马翻,孝亲王府同样是,凤老将军绝气的消息报进了宫,惊动了宫里的皇上,我刚刚回来时听说皇上连夜出宫去凤老将军府了。”
“本来是一件小事儿,如今牵扯大了。”伊雪道。
凌莲点点头,“三公子这一招用得极秒,怪不得小姐将风阁交给了他。他就像是算准了大小姐要在孝亲王府门口自杀似的,在大小姐自刎时用气劲将那剑多推了一寸,大小姐假死便变成了真死,谁也发觉不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孝亲王府的所有人都是亲眼看着大小姐是自杀的,跟他半分关系也没有。”
“小姐用人自然是准的!”伊雪笑着赞服了一句,对凌莲道:“你折腾了一趟也累了,你去睡吧,这里由我守着。”
凌莲点点头,不再多说,下去睡了。
二人自认为声音极低,但云浅月此时内功精纯,在凌莲回到浅月阁时就醒了,如今更是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抬眼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也睁开了眼睛,对他轻声道,“所料不差。”
“嗯!”容景应了一声,拍拍云浅月的肩膀,“睡吧!”
云浅月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明时分,浅月阁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云浅月被脚步声惊醒,知道是云王爷,但闭着眼睛并未睁开,不出片刻,只听伊雪的声音响起,“奴婢给王爷请安!”
“浅月还在睡着?”云王爷嗓子极哑。
“回王爷,是的!昨夜小姐听说了大小姐之事心里也难受,毕竟是姐妹一场。刚刚睡下不久。”伊雪斟酌着措辞,轻声开口。
云王爷闻言似乎叹息一声,“也是她罪有应得!”
伊雪一愣。
“等浅月醒来告诉她,如今凤……侍妾和大小姐的尸体已经抬回府了,让她吩咐人给葬了吧!葬在云王陵旁边,她是侍妾而已,没有资格葬入云王陵。”云王爷说了一句话,向屋里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伊雪看着云王爷的背影,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她不由唏嘘。云王爷侍妾如此之多,凤侍妾能在府中呼风唤雨这些年,云香荷一个庶出女儿堪比嫡出女儿的对待,可见云王爷是喜欢凤侍妾和云香荷的。那么主子在他心中又占有什么分量?
“世间男儿皆薄幸!”凌莲从房间走出来,看着云王爷的声音冷笑了一声。
伊雪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伸手指了指房间,警告道:“小心被景世子听到!”
凌莲缩了缩脖子,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睁开眼睛,好笑地看向窗外。帘幕遮掩,看不到窗外的情形,但也能想象得到凌莲和伊雪此时的神态。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容景,容景低笑,“你这两个婢女真是有意思。”
云浅月不置可否,问道:“你今日要去哪里?”
“去凤老将军府凭吊。”容景坐起身,伸手拿过衣服披在身上。
“多凭吊一份,将我的那份替代了吧!”云浅月想着凤老将军是两朝老臣,如今死了,朝中文武百官都会去凭吊的。容景如今入朝了,自然要去的。
“好!”容景点头,下了床,穿戴妥当,走到清水盆净面。
云浅月也下了床,穿戴妥当,走到门口对凌莲道:“去将玉镯和绿枝喊来!”
“是!”凌莲应声走了下去。
云浅月也和容景一起梳洗,二人收拾妥当之后,听雪、听雨端来饭菜。用罢饭菜,容景站起身,对云浅月低声道:“今日晚上我不过来了。”
“嗯?”云浅月挑眉。
“你睡得纯熟,我却是难以入眠。不如回府,还能睡得着一些。”容景一叹。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自然能明白容景的意思,红着脸点头,“好!”
容景转身出了房门,月牙白的锦袍一角消失在门口。
云浅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桌面。她不是不想,也不是没准备好,也不是不情动,而是如今的时局让她总觉得不是时候。这里没有避孕措施,若是怀了孩子,那就更不是时候了。至少要安定一些之后,或者她和容景能真正的定下来那一日。她才能放得开。
“奴婢绿枝,奴婢玉镯,给小姐请安!”绿枝和玉镯来到,站在门口,对云浅月一礼。
云浅月抬头看向门外,温声吩咐,“凤侍妾和大姐姐的丧事就交由你们二人处理吧!凤侍妾按照侧妃之礼,大小姐嘛,就按照嫡出小姐之礼。厚葬!”
“小姐,这不合规矩!”玉镯一愣。
“规矩都是人定了,人死为大。也算是我作为父王的女儿让他安心一些。”云浅月淡淡道。就像是伊雪说的,她和云香荷总归是姐妹一场,没有姐妹的情意,但有姐妹的名分。就冲这名分二字上,她也不能让她一片席子卷了出去。
“是!奴婢听小姐的!”玉镯应声。
云浅月摆摆手,二人齐齐走了下去。
二人刚离开不久,云孟带着一名年轻男子来到浅月阁,云浅月听到脚步声向外看去,只见那名年轻男子大约十**岁,面目俊秀,体格清润,虽然不及她所认识的那几人的尊贵清华,但也算是好的筋骨,令人一见就眼目清新,对其升起好感,她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孟叔,您带来的何人?怎么带来了小姐的闺房?”凌莲拦住云孟。
“这是云王府旁支中的一位公子,叫云离,他颇有才华,我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如今就帮小姐选了一人带来,让浅月小姐看看,若是中意的话以后就由他来当这个大管家。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帮了许多忙。这个大管家之位我觉得对他都是大材小用了,小姐若是不中意,我老头子再给小姐另外去选。”云孟道。
凌莲一愣,打量了云离一眼,看向伊雪。
伊雪也是一愣,对云孟探寻地道:“孟叔,是不是因为昨日我说的话重了,您才……”
“不是,不是!是我早就想退下来了,如今的确老了,人老了吧,别的毛病没长,就是胆子越来越小了。我知道小姐对我用不顺手,只不过是念着我的好处才不换下我。从小姐掌家之后,我就一直想找合适接替我的人,这云离我看了许久,还是觉得由他接替我最合适。我询问过他了,他也愿意。我今日就给小姐带来了。”云孟摇摇头,笑着道。
伊雪不再说话,看向屋中。
“云孟,将云离公子请进来。”云浅月此时开口。
云孟连忙应了一声,凌莲挑开帘子,他先一步走了进来,云离跟在身后。
云浅月看着进来的云离,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脚步沉稳,手里拿了一本书,但是全身不见丝毫书卷气。见她看来,不卑不吭地对她一礼,“云离见过浅月小姐!”
“免礼!”云浅月和缓一笑。
“小姐,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云离就是月前咱们府旁支搬进府中那日帮老奴拟墨统计人数的那个。当时您还问起呢,说那张纸是谁提笔写的,老奴当时太忙忘记问他的名字了,后来问了,您又一直不在府中。所以老奴就让他在手下帮忙了。”云孟对云浅月道。
“哦!我记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云浅月想了一下,看着云离恍然。
“就是他!”云孟看着云浅月,“老奴刚刚在外面说的话浅月小姐听到了吧?您觉得云离可不可行?您若是有别的打算的话,就……”
“孟叔,您是想回家养老?还是想继续留在云王府?”云浅月截住云孟的话。
云孟老脸一黯,似乎有些心酸,“不瞒小姐,老奴想留在云王府,伺候不了小姐可以伺候老王爷,老奴在云王府待了半辈子,实在舍不得啊!”
“就算您想回家养老我还不乐意呢!”云浅月一笑,对云孟道:“您以后就伺候爷爷吧!爷爷年岁大了,他的暴脾气都是没人聊天解闷养成的。您以后就多陪着他聊天解闷,劳累了半生,就在云王府颐养天年吧!”
云孟一喜,就要向地上跪去,“多谢小姐!”
云浅月轻轻抬手,不见碰到云孟的身子,就将他要跪下的身子托起,笑道:“孟叔不必行此大礼,您算是我的长辈,这些年对我照拂有加,我是拿您当长辈看待的。说实话,也许对您比对我父王还要亲上几分。”她话落,见云孟眼眶已经湿润,她摆摆手,“您去吧!云离就留在我这里了。”
“好!”云孟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拍拍云离的肩膀,抬步出了房门。
“坐!”云浅月向对面的椅子一指,对云离道。
云离点点头,缓缓落座。
“孟叔哪里是找了个管家?分明就是给我找了个状元!”云浅月目光落在云离手中拿着的书上,笑道:“列国志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看的。云离,你的理想是什么?”
云离面色微变,手中的书紧了紧,须臾,他垂下头低声一字一句地道:“出人头地!”
“怎么个出人头地法?”云浅月挑眉,“金榜登科吗?”
云离抿唇不语。
“云王府旁支来到云王府并且住进来到如今大约一个月有余了吧!虽然我这些日子一直未曾过问府中之事,但是从那日由你执笔的墨迹上也是基本了解每个人的情况的。比如你,云离,虽然那日不知道哪个是你,但是你的名字我是早就知道的。”云浅月看着云离,缓缓道。
云离一怔,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也看着他,笑着道:“云离,年方十九。云王府润字辈嫡出子系,喜好诗书,十岁能文,天圣一百一十四年入乡试,当时就是十岁。一百一十七年入州试,曾写有一篇《轮江山赋》当时甚至流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兴起了想见你的念头,不过因你是云王府旁系,又有孝亲王从旁言你”孺子妄谈,敢言江山。“一句话,而让皇上打消了念头,并且取缔了你的乡试州试。”
云离惊异地看着云浅月。
“很意外吧?我从六年前就知道你。”云浅月淡淡一笑,伸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云离,“压压惊!”
云离不伸手去接,惊异地看了云浅月片刻,垂下头,“请浅月小姐赐教!”
“先做好云王府大总管吧!以小见大。若是云王府内院这一小片天地你都玩不转的话,自然也玩不转列国志和江山赋,只会纸上谈兵而已。放眼天下,比你会看列国志和会写江山赋的人多如牛毛。要想出人头地,不是只会看书就能管用的!”云浅月对云离一笑。
云离面色有些白。
云浅月挑眉看着他,“不明白吗?”
云离忽然站起身,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云浅月的面前,对她恭敬一礼,“浅月小姐说得对,云离愚钝了!”
云浅月浅浅一笑,笑意真了几分,对外面吩咐,“凌莲,你现在就带云离去一趟孝亲王府。说谢谢孝亲王送给我的那副画,我很喜欢。”
“是!”凌莲应声。
“你和凌莲去吧!”云浅月话落,对三公子摆摆手。
三公子点点头,虽然疑惑,但也不再问,转身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云离身影离开,起身站起来,目光看向窗外。天边几朵白云在轻轻飘荡,她想起秦玉凝那一身素雅的白色罗裙,淡淡一笑,笑意微冷。如今孝亲王府和凤老将军府和结了怨,那么再和丞相府结怨的话,这京城就更热闹了。
不多时,凌莲和云离回来,说孝亲王听到二人那样说,脸色极其不好,什么也没有说,将他们二人打发了之后就急急进了宫。云浅月问云离,“此一行,你看到了什么?”
云离吐出一个字,“谋!”
云浅月莞尔一笑,将府中大总管的腰牌挂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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